第六章徒手点烟
对于沈让而言，这种少量的催生，因为没有土壤杂质的干扰，其实非常轻松。平时他在朝城帮忙种地可不只这点工作量。那帮搞科学的可从来都是指着几十升的药水或者几亩地要求帮着净化杂质，简直不把人当人看。
甩了甩手，沈让不紧不慢地拿起水杯呷了一口，身子微微向□□斜，右边手肘撑着轮椅的扶手，左边手臂搭在桌上，扭头和游子龙说话，
“照我说，小游你也当心点，谢允是个贪吃的，过不了几天就能让你用火系异能帮忙爆炒腰花。”
“爆炒腰花不会，但我会试吃啊！诶兄弟你要是有好吃的可不能忘了我！”游子龙一边搭腔，一边眼疾手快地接过沈让推到中间的辣椒碟子，把辣椒倒进锅里。尔后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小罐烟草，拿纸裹了卷起来，分发给在座几个人……再顺手打了个响指，手指尖便冒出一小簇火苗，给其他人把烟一一点上。“喔唷，我们小火龙就是厉害啊！！”身边的老三戏谑地哐哐拍了几下游子龙的肩膀。游子龙睨他一眼，“去你的，喊龙哥！”
骂完好友，他又乖乖凑过来给沈让解释，“小火龙这外号就是刚认识这帮孙子的时候被他们取的，因为打个响指就有火苗，在他们眼中就跟古代动画片里那个神奇宝贝一样……”
沈让看着小火龙熟练至极行云流水地点烟，其实也有些……一时间有些不知作何评论。可他寻思着自己刚刚种了个辣椒，好像也没什么立场批评人家。他正琢磨要不要提醒一下游子龙还是要把异能用在正经地方，冷不丁听着别人叫“小火龙”，没憋住笑，也就把思路岔过去了。
烟草不是刚需，但也不算是稀罕玩意，大部分上外头打丧尸的兵都喜欢。沈让总和植物打交道，对植物的质量相当敏感，这烟点起来，便藏不住的杂质的味道——食用杂质太多的植物影响健康，烟草也一样——他稍挑了一下眉。
“过几天，训练的时候异能组考核，赢了有奖励，前三名枪、烟酒、两个月食堂权限，随便挑。”
他有意在烟酒那里顿了顿，扫了一眼游子龙。
谢允权限很高，不怎么缺这些，这话自然是说给新人听的。他说完，抬手抽了一口烟，这感觉太久违了，久到像是上辈子是事儿。他深深地一大口把烟草的味道吸进肺腑，又将烟圈吐得缓慢，也顾不上什么健康步健康了，三两下抽完了大半支。
“哎，你伤好透了？真不怕老卫发火啊？让你手术让你康复让你休息全部驳回，辛辣抽烟熬夜倒是占齐了。”
谢允凑上前，声音不高，半开玩笑半当真地递过去一个眼神。沈让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瞥了他一眼，将烟在盘子里按灭了，嘴上却还是骂，
“你哪儿学得这么啰嗦？”
做不做手术，康不康复，反正不可能再练格斗，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按照大夫的说法，能被扶着花半小时挪个十米就不错了。跟完全动不了也没什么区别，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工作，让大家都安全些，都过得好些。
他抿了一下嘴唇，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右手紧紧抓着轮椅扶手，身子前倾了些，左手去够桌上的盘子。
“水滚了水滚了，下菜。”
小火龙扭头看了一眼沈让，偷偷地把眼神落在他腿上。谢允声音不大，坐得比较近，他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一双耳朵竖起来听了一下，意识到这人“伤没好透”，还驳回了所有医嘱，意识到他的腿并不是陈年旧伤，而是新伤。
他暗自想着，沈让是长官，自己也不过才认识他几天，实在不够格去管这些事情。游子龙虽然跟每个人好像都能打成一片，却一向很有分寸感，私事这根线，一概不会跨过去——至少在熟悉起来之前不会。
但还是默默在心里把“抽烟”这个选项从长官的习惯里叉出去了。
“要是我拿了第一，能三个都要吗长官？”游子龙从沈让手里接过盘子，筷子两三下把把里头的肉片赶到锅里，一边冲他扬扬头，那意思——第一肯定是本大爷的！
“美得你——不行！但是你要是真能拿第一，我私人再给你补一份奖品？”沈让骂了他一句，却没把话说死。被抢了手里的盘子也没什么表示，端起茶壶给大家倒水，旁边的人纷纷把水杯递过来，完全没有什么上下级的森严态度。
沈让整个人虽然有些疲惫，状态还算放松，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旁边几个新人介绍起那所谓的考核，
“异能、格斗，都有实战演练。考察军事素质有沙盘战。此外还有跟异能、丧尸、生存和急救相关的问答——”
“异能怎么考？”游子龙问。他身旁这几个兄弟都是普通人，既不是哨兵也不是异能者，格斗的话在普通人里不成问题，能赤手空拳干个天翻地覆，完全不在担心的。
唯一担心的就是他自己的异能……
小火龙偷偷瞟沈让，心说长官自己是植物系异能，估计不太知道火系异能应该怎么训练吧？找沈让开小灶训练的念头在脑中转了几转，最终“噗嗤”一声灰飞烟灭。
谢允对这些都熟，新来的这几个竖着耳朵听，他就在那边拿起了筷子，飞快地从锅里夹走了一块肉，表情浮夸至极，吃得眉开眼笑。锅里的午餐肉刚好浮起来，他连着夹了几筷子。游子龙一直看着谢允，忍了两分钟，到底没忍住，眼疾手快地伸筷子把谢允的筷子夹住。
“好啊你，吃独食！”
谢允也不示弱，手腕一翻，筷子夹着一片肉，从游子龙的筷子之间别了一下，带着红油溅起来，游子龙直接站起来，左手抄了沈让的筷子，双手一起打……
……战胜的小火龙夹着抢来的板块午餐肉，在放进自己碗里前一秒注意到身旁的人，顺手放进了沈让的碗里。
沈让躲红油躲得辛苦，才换的白衬衣已经溅的油星子，也没生气，就看着碗里冷不防多出来的一块午餐肉，稍扬了扬眉，偏头看了一眼这位小火龙，微不可见地对他点了点头，算是道谢。
他拿起筷子。也不客气，从锅里夹了片毛肚，和底料里的蘑菇，安安静静地吃着。几人热热闹闹地聊起来，他没怎么注意听，熏着热腾腾香喷喷的火锅，正大光明地走神。
通讯器这会儿突然响起来，沈让一脸状况之外地摸出来，听着那边乱糟糟的，喂了几声，尔后才听到动静。
“这里是救援组，我们收到求救，已经找到第五小队两名队员，都被咬了，一个还清醒，一个已经开始丧尸化……他们申请处决……长官，批准么？”
“第五小队？”他低声重复了一下，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
第五小队的队长叶峰两天前在基地五公里外求救，见到人的时候已经昏迷，到今天下午沈让给他输血那会儿都没醒。沈让还没回话，就听见对面沉默了一小会儿，似乎又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才回来继续报告，
“他们说这次的病毒来自俄罗斯边境，出现在南方应该不是自然现象，而是实验室流出。他们避开了丧尸潮，但是受到了人类有组织的伏击……还有，他们队长也感染了。”
“有一些从南a区带回来的资料，在他们队长身上。”
沈让被通讯器对面简单的几句话惊得整个人清醒了，第一个念头是，之前有人说发现有基地豢养丧尸，莫非是真的。开始以为是玩火自焚，而现在来看，如果是在a区发现，那c区的几个小基地完全就是无妄之灾。第二个念头是，为什么他们队长还没有丧尸化……？
“不批准。带回来，联系文医生，安置在隔离病房。”他咬肌鼓了鼓，声音都往下沉了不少。缓了缓，才对着满桌人抱歉地笑笑。
“我有点事，你们先吃。”
“干啥去啊长官？这个时间咋还没忙完？”
游子龙正咽进去另一块午餐肉，爽得头顶都要冒烟，喉咙都在□□，却冷不防被人打断。转头看着沈让把轮椅向后退了些，随即绕过桌子往外离开的背影，他莫名觉得嘴里的肉都不香了。而谢允似乎并不当回事，也是见惯了，看了一眼沈让，打了个手势，大概意思是“有需要就喊我“，而后招呼旁边几个人继续。他对沈让一贯很放心，旁边几人看见谢允的态度，也就放心下来，继续没心没肺地吃起来。
“诶，他要是忙完了，回来还有吃的吗？”游子龙眨眨眼睛，凑过去戳戳谢允胳膊，一边嚼嘴里的菜一边问，接看到那货无所谓一笑，“那指不定，他忙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要是饿了他可以吃泡面，不用担心。”闻言，小火龙联想到之前听他俩说的“伤没好透”，琢磨着吃泡面能顶个啥用。无语地沉默片刻，在煮得咕噜咕噜冒泡泡的红油火锅和长官远去的背影之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筷子一放，起了身。
“唉妈的！！！你们先吃，留点肉给我！”
然后，他在一片“做梦吧你！”的声音中，朝着长官背影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