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座驾“深渊”
朝城一贯很有钱……不缺粮食不缺军械的基地一般都很有钱，中心基地大楼的停车场是个正规地下停车场。两层，还有应急资源储备。沈让带着游子龙到了地下停车场，熟门熟路地找到自己的车位，看着车位上陌生又熟悉的黑色轻型装甲车，一时间有些唏嘘。
他上一辆车从朝城建立开始就有了，叫深渊，是辆一模一样的纯黑色轻型装甲车，车窗较多，有点像轿车的排布，而底盘相比其他装甲车更低，尾部v形，整辆车都很有棱角。里头能坐十人，但一早就被拆了，加上驾驶座，只能容六人，更多空间存放了各种各样的枪械。
那辆车陪了他接近十年，在两个月前，与脊髓神经一起，在一场营救行动中壮烈牺牲。朝城没有汽车的流水线工厂，只能做些零件，很多部分要从外头进购，设计改装的专家又折腾了一个多月打了不少零部件自己装上，才弄出来的这玩意。
到手的时候，设计图规划的是油门和刹车由脚踏改装为手动，沈让不大乐意，嫌轮椅上下不方便，来了句，“真要开车在外打丧尸，光是上下车就能折腾二十分钟，那叫打丧尸吗，那叫喂丧尸！怎么的？打不过就加入？”
尔后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只见过设计图，也没见过全貌，完工之后测试了一周这几天才弄过来。沈让绕着车溜达了半圈，游子龙第一回从他眼神里看到这种兴奋劲儿，只见这人连指纹锁和遥控都不用了，非常远古地拿出钥匙，插进去扭开……
沈让拉开车门，游子龙也凑过去看，只见驾驶座的椅子直接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固定架，有许多束带和卡扣，刹车油门离合器都连接到了手上操作……还有一本贴心的说明书放在车门的格子里，沈让伸手拿出来翻。
“……副驾应该没改动，你先上去吧。我看看说明书……”沈让翻了两页，看见游子龙凑在旁边，就仰头，冲他一笑。
游子龙还挺操心，这车再怎么底盘低也是个装甲，台阶都快赶上轮椅高了，这人一会儿怎么上去？但是长官令不可违，他犹犹豫豫十分操心地看了看车，看了看沈让，又看了看他手里那本说明书，乖乖地从副驾驶门上车坐好候着，心里头却多少还有点打鼓。
沈让明显很高兴，对着说明书对照了几下，试探着在车门上按了一个钮，随即，只见一块金属板从车底缓缓伸出来，尔后中间弯折，外头半块板子平落到地上紧贴地面，里头连接着的那块板子连着车底，形成了个四十度左右的坡道。伸出来的部分约有一米五。
得亏车位好，不然这坡道根本放不出来。
沈让眼尾都带着雀跃，他往前推了一步轮椅，稳稳当当听在放平贴地的那一块板上，尔后再按了一下旁边的什么东西，那坡道忽然响了响，金属板侧方伸出卡扣，抱住住轮椅的轮子固定，尔后千斤顶自下而上，把坡道抬起来与车厢地面水平。
游子龙看着沈让毫不费力地推着他的轮椅进了车厢，目瞪口呆地，不由鼓掌：高科技！
沈让对他笑笑，继续看说明。他似乎对高科技的东西还挺熟，边看边动手，动作很快，并没有什么迟疑，很快把轮椅固定好，尔后又试了试手控的油门和刹车，抓握几下，对着游子龙咧嘴笑，
“受伤之后第一次开车，你多担待。”
小火龙有点不适应这种主驾驶没有座椅的感觉，他打量了半天，听见沈让这句话，从善如流地伸手，求生欲很强地系上了安全带。
这个年代，人类都没剩多少了，大部分人也没什么安全驾驶的意识，更别提游子龙这种吊儿郎当的人了。按照他的理论，除了紧急情况需要冲出重围急停急刹，别的时候都不需要系安全带……遇到突然紧急情况有些时候也顾不上。更有些时候，车子都是乱七八糟改装出来的，有就不错了，哪儿来这么多配件，而且万一要是车翻了，安全带卡住了，那完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死人宰割……
但此时此刻，饶是游子龙，看着沈让那个兴奋劲儿，也觉得安全带属实是人类的伟大发明。
“你会用吗长官？”游子龙还是很不放心，他看着沈让那个明显按耐不住高兴的劲儿，虽然也觉得高兴，但多少有点虚。
“……少废话，这不在学呢么！”
沈让难得地不好意思了一下，他撇撇嘴，一目十八行地飞快翻完了一本册子。那册子不教驾驶，就简单介绍了各项功能，他依次对着认了一遍，尔后把手册往车斗里一丢，直接就点火启动了。
游子龙还没反应过来，沈让一个转弯就出了停车场。他打小在家就因为植物异能不招待见，所以跑去学了贴身格斗作战指挥，钻研强制炮火装甲坦克，后来发现还是不受待见，爱好就成了开车在外面跑，边飙车边打丧尸边抢资源，怎一个痛快。
最近是修养期，出任务的人少，这个时间几乎没人开车，道路畅通无阻，沈让心情畅快，之前那回救援硬是没给他留下一点儿阴影，他二话不说，直接就把速度开上了九十。
小火龙万万没想到，看上去稳重可靠的长官，开起车来居然是这个画风的。
“长官，你不是晕车吗……？”沈让拐弯都不带减速的，几乎一个漂移就出去了，游子龙吓得双手抓住车顶的扶手，惊恐。
“严冬说的吧，你听他扯。”车窗开了个缝，风吹起来声音很大，沈让瞟了一眼后视镜，顺便看了小火龙一眼，“人家说什么你都信！”
游子龙弱小可怜又无助地双手拽着车顶扶手，被几个连续转弯甩出去贴在车门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沈让半天，总觉得这个人指不定刚刚被换偷梁换柱了，壳子是一个壳子，性子怎么能差这么远呢。
“怎么的，我不能有点爱好？”车子开上大路，没再急转弯，沈让瞟了一眼后视镜，看见游子龙的表情，笑了，“给你吓成这样。”
“我以为你的爱好是工作……还有喝热可可。”小火龙忙不迭点头，也不知道点的什么头。
沈让脸上的笑没褪下去，目光却眺向道路的尽头，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复杂，没再说话。
谁还没个意气风发的岁月呢，放肆疏狂，恣意自在——他也不是生来就残疾的。
他也曾是天之骄子啊，如今短短八十多天，春秋尚未改，却已经恍如隔世，从前什么顶级向导，s级异能者，这样的光环与骄傲，都从此不属于他，像是一个争强好胜又无拘无束的灵魂，硬生生被禁锢在了无法行动的躯壳里。
他仍然手握权柄，仍然被朝城需要，仍然受到万人敬仰，但若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自尊都要荡然无存的时候，枉论什么凌云意气、功勋荣耀，都是无稽之谈。
他告别了之前的生活习惯，离开了住了很久的房间，也送走了相伴十年的座驾，他两个多月没被允许出过一次外勤，他吃药吃饭都有人管辖，他总被人用惋惜又同情的目光注视着，问是否需要援手，他感到窒息，他没有自由，他甚至连洗手间都不配上锁。
当沈让看到这辆车的时候，依稀碰到了从前的自己，而游子龙……又岂会认识从前的沈让呢。
车子一路跑出城区，跑到郊外，前头是一大片荒地。沈让一个急刹，游子龙在旁边“妈呀”一声叫出来，他看了看沈让，沈让也刚好在看他。两人对视了约莫十秒，都觉得畅快，沉默了片刻，同时大笑起来。
小火龙蹦下车，人还有点飘，这回儿才顾上看手环，手环显示此处距离基地区二十多公里，他有点懵，又看了眼时间。上车那会儿倒是没计时，但是这也未免太快了，开了能有十分钟不……？
“长官牛逼！”游子龙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