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亲了一口
沈让没拒绝属下申请吃早饭的合理请求,两人并排往食堂走。沈让一贯没什么架子,游子龙又是个爱闹的性子,旁边有熟人就起哄,他也不知道他们在起哄个什么劲儿。
游子龙也挺纳闷,最近这段时间每次只要和沈让在一起,总就有人在旁边窃窃私语,倒是也没什么恶意,不过就感觉大家的眼神好像都有点怪怪的。当然也不乏上来先把他搞懵了的,前两天谢允上来对着他胸口就来了一下,嘴上还说“行啊你小子,大boss都被你攻克了,有出息!”
——至今也没想明白什么东西就有出息了。
十分钟后,两人好整以暇地坐在食堂,这个时间食堂人来人往,中式西式早餐飘着香,咖啡豆浆牛奶热可可的味道全都混在一起,很有些驳杂。他自己啃着一个辣豆腐馅儿的包子,一个酸菜粉丝包,吃得很快,捧着豆浆看着对面坐着的人,满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
“你确定要住在我这儿么?”
“真的有点作风不良……”沈让叹气,他倒不是怕别人说三道四,而是真的问心有点愧。
小火龙吃得正欢,他刷的沈让的功绩,买了热腾腾刚起锅的豆浆油条,豆浆是甜的淡口的,油条是金黄的脆生生的,两样加在一起就更是绝配。他把油条撕成一截一截的放进豆浆碗里,拿筷子把油条都依次按进豆浆里,让它们吸饱豆浆的味道。而后夹起一个,满足的塞进嘴里——靠,这也太好吃了!
沈让看着他,脑子里突兀地出来一个“这油条看起来很好吃”的念头。
“作风不良?”
游子龙从豆浆里头抬起脸,表情惊慌又委屈,心说这人怎么天天变着花样儿地要赶自己走啊,先在心里自我反思了一遍昨晚到今天又做错了什么,歪着头觉得迷惑,心说昨晚气氛挺好的……还亲了一口长官来着,他不会是要反悔吧?不会不会,长官可负责任了,那……
他继续忏悔,却敏锐地捕捉这四个字,脑子里突然就会想起刚才在沈让洗手间里打的那个快响炮,张了张嘴,脸上有点发烫,一时半会儿的也没说出来下一句。
好半天,他才闷闷地笑了笑,把手里的筷子放下,搓搓手好整以暇地挺直了背,往前凑了凑,笑眯眯瞧着沈让。
“长官,我不住在你这儿,别人才会觉得你作风不良。”他掰着指头数,“你看啊,别说我住进来是干正事儿的,你教我异能,我监督你吃药,多好啊!我给你干活儿,你请我吃饭,这天下没有比这作风更良的事情了!”
“而且住进你房间的自始自终只有我一个,就算有点什么,也是郎情……郎意,这叫什么作风不良?”
“还是说……你还对你的未婚妻……念念不忘?”游子龙突然睁大眼睛。
“……这都哪儿跟哪儿?行了,你别说了。”沈让无力,他拿这个小哨兵一贯没什么办法,也就游子龙性格跟个大狗似的,不招人烦,但凡换个人天天这么不着调,他一早给毙了。
沈让叹了口气,又想到昨晚。
游子龙跟着长官经历了一天的风风雨雨,沈让对他的态度也有所软化,他心情好,一晚上睡得极好。沈让半夜迷迷糊糊醒来,不大适应枕边断断续续打鼾的大脑袋,推了两下嫌吵。游子龙睡觉劣习一堆,一个翻身,把沈让整个抱在了怀里。
沈让那个气,他白天撤了尿管,晚上是该起夜的。之前游子龙第一天住过来,他就是没好意思用尿壶,半夜偷偷摸摸做贼似地跑去厕所,这要是再压一压,只怕就该尿床上了……纵然穿了纸尿裤,被人抱着没法翻身,那也够难受的。
虽说气得够呛,却还是没忍心把人弄醒。沈让试着把游子龙的胳膊端走,小心翼翼地给他摆了个看起来很舒服的姿势,却没想,才撒手,这人一胳膊抡回来,好险给沈让打咳嗽了,他一哽。
游子龙动了动,似乎醒了点儿,伸手在沈让身上一通乱摸,最后顺手把他一揽,翻了个面儿变成侧躺,尔后蹭了蹭,索性钻人怀里,又呼呼睡了。
沈让的身体基本上从胸骨往下就没有运动能力,再被游子龙压着一只胳膊,只有一只右手能活动,几乎是整个人被死死禁锢在床上。他气得够呛,万般无奈,到底还是推了推霸道小火龙,低声斥他,
“游子龙,滚下去!”
他哪里好意思对着没睡醒的人发脾气,甚至没忍心太大声把人从梦中惊醒。
游子龙似梦似醒地又睁了睁眼,借着暗淡的光线看见沈让的脸,直觉地意识到这人不太高兴,仰起头,委委屈屈眨眨眼睛,用鼻尖轻轻碰碰沈让下巴,往后缩了缩,蜷起来,像一只无处可去,无辜又可怜的大狗。
沈让立刻开始自我反思,是不是话说的太重。他摸了摸小火龙的脑袋,还给他掖了掖被子,在“这种局面到底是怎么出现的”这样的自我质疑沉默下来。
小火龙特别喜欢被沈让摸脑袋,甚至还配合地抬起头蹭了蹭他掌心。他迷迷糊糊脑子里还是之前沈让说的那句“晚上会尿床”,这会儿可算想起来接话了。
“长官别生气,我尽量不压着你——嗯尿床了也没事,我来收拾呀!”
他在家里的时候是个独生子,爸妈还没来得及生第二个就已经失散了。所以家里没有兄弟姐妹,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一起插科打诨同生共死的战友,正儿八经的兄长的关照其实是很少体会的——毕竟按照他的体格和能力来说,其实一直都在照顾别人。
而沈让身上总是散发出一种能让人觉得温暖和舒服的气息,明明看起来是拒人千里的疏离,稍微熟悉一点之后又觉得他像个大哥哥——让人情不自禁就想跟他撒娇。
“哎呀,睡个觉不要想那么多么长官!”
小火龙一边说,一边把大脑袋往沈让怀里拱。沈让身上有股沐浴露的香味和干净睡衣的衣柜木香味儿,反正就是很好闻。他抬头,就对上沈让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小火龙心扑通扑通两声,一咧嘴,又朝人乐得没心没肺。
沈让哽了一下,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半天才小声地下命令,“你睡觉不许碰着我,更不许抱着不撒手……!不然就去睡沙发。”
“我晚上要翻身要起夜,吵着你不负责。”他凶巴巴地补上一句。
沈让分明是个很心软的人。
睡眼惺忪的小火龙脑子里有些突兀地闪过这个念头,又想起沈让平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刚才半是无奈半是纵容的语气,心里头跟着一暖。
在这之前,除了拒人于千里之外以外,沈让就是一副“老子是你长官”的态度。虽然没什么不好的……但是现在这样乖乖回答问题,乖乖跟人说话交流的样子,实在是给他的形象平添了几分可爱和温软。
游子龙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知道了长官的秘密,现在和长官是“自己人”了,更是心安理得接受了这种转变,脸上的笑都跟着软了起来,半梦半醒却又尽职尽责地给长官捶背揉腰,手在他背后从他后脖子往下按到腰背,又从下给他往上按回去。
沈让也琢磨不清这小火龙到底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无欲无求无所图谋,每次问他,他都回答得理所应当。沈让想不明白,却又隐约能察觉到点儿什么,到底是软了心肠。
小火龙抱着香香软软干干净净的长官,察觉到这人没抵触,肢体比脑子先一步反应过来,脑袋蹭了人几下,腿也跟着凑上去缠住他,八手八脚地抱住了。他抬头看沈让,就见这人懒洋洋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眯着眼慵懒得很,跟摸只大狗似的,小火龙眯了眯眼,鬼使神差,也不知道脑子怎么一抽。
仰起脸,抬起头,在长官下巴上啄了一口。
沈让完全没想到进展这么快,他本半眯着眼,舒舒服服享受按摩——他背上常年酸痛,其实腿上也常年是疼的,卫大夫之前严肃地说需要被动活动和按摩,不然不仅是疼,更多并发症都会找上门来,却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以没时间搪塞过去了——完全没预料到游子龙会亲上来。
这个年代提倡异性恋,多生孩子保证人口数量。但同性伴侣也屡见不鲜,毕竟同生共死打丧尸,打出感情太正常了。两个单身汉抱在一起睡,绯闻四起,搞出点什么事……也完全没有问题。
也许是夜晚的光线太暧昧,彼此的呼吸太缠绵,气氛太暖,也太温馨,沈让被他亲了一下,难得地战胜了自己的薄脸皮,居然只是愣了愣,反应了一小会儿,低低笑了,抬手用大拇指指腹蹭过下巴,语气语调是完全不设防的慵懒,甚至不像平时,哪怕从梦中醒来,也持着一副清醒的状态。
“怎么,我中午吃饭留了一粒米没擦干净?”
小火龙这一亲,把自己也吓醒了。按照沈让的性格,居然不躲不闪不排斥,没骂人没生气,没觉得被轻薄冒犯,甚至还在笑?他觉得稀奇,没想明白,却听到这么一句,立刻忘了别的事儿,开始表达自己深刻的不满,
“我也没有那么爱吃好吧!”
沈让笑出声,笑声有些低沉沙哑,轻轻拍了拍小火龙。他没什么感情经历,却不傻。最近的传言,炎谨的“误会”,再看游子龙的反应,其实能看出来他的态度——游子龙不一定有这心思,却至少不反感。而沈让自己……从没想过婚姻,却也不介意这种亲昵。他看着怀里的人,眼尾散开张扬的细纹。
小火龙觉得好看,又凑上去蹭了蹭。沈让也是个正儿八经大男人,而且快三十了,白天这人都是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大晚上脸上的胡茬冒出来了些,也看不到,只有贴近了伸手摸才能感觉到有些扎手……他拿鼻子蹭着沈让的下巴,把自己蹭得痒痒,就乐呵呵笑起来。
沈让到了也没起成夜,这才有了一大早爬起来洗澡的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