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觉察
人间最帅小火龙：怎么办！！！救救我！！！
重色轻友的游子龙突然在沉寂的小队群里哀嚎起来，接连发了好几条消息。他上一次出现还是三天前咨询游乐园的设施，问完人就跑了，几个队友在群里骂，说他的群名片应该改成“重色轻友小火龙”。
平哥：？
平哥常年抱着通讯器打游戏，回得最快。他最近两天新兑换了一个城建游戏，正在建设初期，投入得不行，根本没工夫打字，于是极其简略地切出来回了一个问号，又切回去继续，一刻也不肯耽搁。
李一鸣第一名：怎么了？你怎么了？
真正的人间最帅小大：还能打字儿，应该没事儿。
——这是小大，冷静分析合理推测，得出结论。众人看了觉得有理，也就不怎么担心了。
都不许叫我那个名字：你终于把沈让的屋子点了？
尔后，这群人就开始三言两语地调侃起来。小大回复老三：“他要是点，那肯定不止是屋子，估计整栋楼都炸了。”老三回复了一个笑到捂肚子的表情，随后跟了一长串的哈哈哈哈哈哈。李一鸣稍微靠点谱，好歹还记得主题：“难不成是把沈让办公室的文件点了？”
游子龙看着自己的通讯器，体悟到了一句老话：人间的悲欢并不相通，他只觉得别人吵闹。
人间最帅游子龙：上次不是跟你们说过，让让给了我一把火系异能枪嘛……我记得我放在衣柜最下面的，昨晚换床单的时候发现不见了！！！你们帮我找找我宿舍有没有，但是我没道理放在宿舍的，不管了，你们谁先帮我看看去，我钥匙扔小大那儿了，是在开不开门的话我晚点自己去。
沈让前几天天出门，身体有些吃不消，着了凉闹了肚子，好在没发烧。他昨晚把纸尿裤弄得一团糟，床上也脏了，游子龙连夜给他换洗床单被罩，一晚上的工夫就换了三次纸尿裤，昨晚老卫开了药，他折腾一夜，今早稍微好些。小火龙才敢把他从床上弄起来，坐在轮椅上看会儿书。也就这会儿才腾出空，找他的异能枪。
十分钟后，小大回复了两个字：没有。
小火龙看到通讯器震动，蹦起来就打开屏幕，看见弹窗提醒的这两个字，人都傻了。他哭丧着脸撅着嘴，可怜巴巴捧着通讯器。沈让坐在轮椅上，捧着一杯热可可，用平板看书，注意到他的动静，看了他一眼。
小火龙看看长官，看看通讯器，沉默了十几秒，深吸一口气——
还是没敢说。
那是炎大姐——好像不是大姐？管他呢——送我的东西！炎大姐人那么好——好像也不是特别好？但是不管好不好都是让让的家里人！那是让让家里人送我的东西，我怎么能把它搞丢！！让让要是知道会不会气死，会不会不喜欢我了？不行不行不行，游子龙！你要争气！快想想到底在哪儿！
小火龙抓着自己的头发扯了好几下，想了半天，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站起身二话不说，跑回内室，打开衣柜门，直接把抽屉抽出来，摆在地上。那阵仗比起哈士奇拆家不遑多让，不出五分钟，衣柜里的东西就被刨了一地，超大只小火龙坐在一堆衣服、床单以及各种各样造型奇怪的体位枕中间，满脸崩溃。
沈让看着小火龙的反应和动作，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本以为可以过完这个年的。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一开始，他也是想要瞒着游子龙的。那时的小火龙在他眼里姑且可以算作亲近的下属、朋友、兄弟——他尚且可以这样自欺欺人——因此，他不需要对游子龙交代自己的计划。
但是后来，他们的关系逐渐发展得有些不可控。
他一早就决定了要走，却还是与这人纠葛出感情，他本该控制自己，却放任了这件事，如今他们几乎算得上伴侣关系，游子龙有知道他决定的权利。如果游子龙能接受，他甚至愿意和游子龙谈一谈对未来的规划……
哪怕他已经没有未来了。
“你找什么？”沈让轻飘飘地开口，没什么额外的表示，甚至神情语气都轻柔平和，若无其事地，似乎怕惊动了平静的午后。
小火龙耷拉着眉尾，看了他一会儿，一瘪嘴，扯了个还不如不扯的慌，“我……藏了一包巧克力豆，不见了。”
他说完，似乎也知道这个解释完全没有说服力，可沈让看了他一会儿，像是也在犹豫什么，一小会儿，点了点头，收回目光，继续看书去了。沈让的上肢力量恢复得不算理想，月余缠绵的重病使得他的心肺功能再也回不到从前，不过锻炼总归是有用的，他的抓握功能逐渐恢复，手里也能拿得动通讯器、水杯，上肢能在做转移的时候支撑身体了。只是左手手腕受伤，右手力气和灵巧度都不如左手，还是有些麻烦。
这具身体就是这样，尚没有完全损毁，甚至很给面子地一天天好起来，他甚至连颓丧的理由都没有。可从总体来看，确实一个震荡下跌的趋势，他分明知道无力回天，却还是得努力复健。
他左手端着杯子，抬起右手，小指指触到平板，他能感觉到迟滞而麻木的触感，却见翻页的动画被触发出来，一下子哗哗哗翻过几十页。他的手抖了一下，手心朝上落在桌面。而左手也没有来地颤了颤，热可可被荡出一点，落在裤子上，他没注意到。
“让让。”小火龙把里屋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他的“巧克力豆”，沈让再没有追问，他甚至存着侥幸心里，希望小火龙不要告诉他异能枪找不到了。
事实上，沈让完全可以扯个谎，哪怕不明说，只说自己借用了，尔后等到老墨回来，还给游子龙，等到所有的事情板上钉钉了，和北舟城签订契约，再告诉游子龙。
可他做不到。
“炎大姐送我的异能枪找不到了。”游子龙像个犯错的孩子，距离嚎啕大哭只差一线，他坐在乱糟糟的杂物堆里，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坐在办公室的长官。
沈让只觉得心口被狠狠地攥着，上不来气。他有些烦躁，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一直把它放在衣柜最下面的，没有拿出去过，它怎么会不见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长官你罚我吧，给我点时间，我去调监控，我去把朝城翻过来——”
武器作为重要资源之一，在朝城受到全面且严格的管理。虽然为了在面对丧尸时自保，每个人都可以持枪，但依旧需要详尽的登记，零部件和子弹都不能少，也同时对平民提供枪械的免费检查和保养。而作战部则是军事化管理，定期检查，保证供给。在外勤时的损耗只要及时上报都不会有问题，但如果在未出任务的情况下，哪怕是一个零件丢失，也会遭受处分。
异能枪虽然严格来讲不算枪支，不符合枪支管理条例，但依旧属于危险武器。小火龙语无伦次地嚎，他这辈子闯祸不少，但从没有犯过这么大的错，而且这是沈让的家里人给他的枪！意义不一样！
“是我拿的。”
沈让忽然开口，他看着游子龙，神情近乎赴死的悲戚。
“？啊”
游子龙哽了一下，忽然安静下来，茫然地看着沈让，似乎在消化这件事。沈让几乎不忍心看他的表情，兀自整顿心情，试图把这件事从实招来。游子龙愣了大概十秒钟，敏锐地抓到了奇怪的重点，“不行！你说过是送给我的！你不许把它送给别人！！”
行吧，和游子龙的对话，就没有一次是按照预计的路线发展的。
“你是不是把它拿去送给别人了！朝城是不是来了新的火系异能者，他有我厉害吗！有我可爱吗！他在哪儿我要去打一架！！！你答应过我的只送给我！！长官！我还是不是你最喜欢的小火龙了！”
小火龙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嚎，誓要把从昨晚憋到这会儿的担惊受怕都发泄出来，沈让嗓门也吼不过他，只好操作着轮椅，来到里屋，进了门满地杂物，他再进不去，只好停下，他心里有些烦躁，却还是压抑着，安安静静地看着小火龙，等他闹。
“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他把手里凉掉的热可可放到桌上，开口。
游子龙看着沈让的神情，隐约觉得大事不好，他张张嘴，想找个借口继续闹下去，沈让却没给他这个机会。逃避不是办法，粉饰太平终有揭露真相的一天。他定定地看着游子龙，抢在他发出声音之前开口，生怕自己下一瞬间就打起退堂鼓。
“我要离开朝城了。”
游子龙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最起码的做人还是知道的。他与沈让朝夕相处，了解沈让的性格。沈让这个决定绝不是突发奇想，一开始，他病重时找高层过来开会，可能就已经做好打算了。那个时候沈让把他赶出房间，就是想瞒着他。那时无外乎两种理由，一，怕自己知道了会阻止他去；二，根本不想告诉自己，因为根本不关自己的事。
但现在沈让说出来了。
是因为知道他没法阻止，还是因为这件事终于和他小火龙有关了？小火龙怔怔地看着沈让，莫名被背叛的怒气和被隐瞒的失望都从后脊背爬到脑袋顶，周身跟着发烫。他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只看着沈让的嘴一张一合，说的都是他不理解的话。
他想堵住耳朵，想捂住沈让的嘴，却只能徒劳地听他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