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小火龙长大了
炎溯不可能和小火龙站在一条线上，他们立场不同，天底下没有那么好的事情。但游子龙其实也不需要他一起“密谋”这些，只要炎溯带走沈让的决心没有那么坚定，这件事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炎溯问了他三个问题，“北舟城要你干什么？”“朝城有实力捂得住生命系异能者吗？”“你去北舟城了，谁来照顾他？”
他不是铁石心肠，也知道沈让去参与实验可能会受苦，但北舟城毕竟不是龙潭虎穴，这件事也不是个死局，相比在朝城耗死，未必就是坏事。他理解游子龙不愿意，却不理解为什么游子龙的反对会如此激烈。
“你能保证让让去了衣食无忧开开心心吗？让让想要自我牺牲，你就真的让他牺牲吗？”
“我是让让的心上人，我去了北舟城，既可以让北舟城的人放心，让让会配合‘合理的’实验要求，我也可以打工想办法学技术、弄医疗资源。”
“第二个问题更简单啦，你们炎家当中间人嘛，两边都能取得你们的信任，只要你不到处去说，秘密不泄露出去，他在朝城那么多年，肯定是最安全的，就算有人知道你们有生命系异能者的研究，也找不到到底是谁。相比之下，他去北舟城反而比较危险——你就和领导说，为了保证生命系异能者的安全，知道他在哪儿的人越少越好！”
“至于谁照顾他……朝城的医生护士都很好啊，而且我还会想办法给他弄来医疗资源，你们那个什么骨头，还有药……”
反正我弄到了医疗资源和异能者，到时候跑路就完事儿了！小火龙在心里补了一句，表面上特别诚恳地看着炎溯。
让让就是太强势了，太倔强了，太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示弱了。明明可以交给别人做的，非要亲力亲为，明明可以忍不住的，非要忍着。他去北舟城就出不来了，但是其他人去交换几年，帮朝城熬过这段时日，哪怕两边合作搞搞科研，那也比把自己卖了好得多。
傻让让呀……
炎溯看了他很久。
不聪明，不优秀，分明天赋过人，但异能和哨兵能力都一塌糊涂，但开朗、耿直，而且对沈让真的是掏心窝子的好。
“你有这么正的主意，为什么不和他先说好？”他终于再度发问，话音未落，炎溯就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沈让是他亲生儿子，从小就是个钻牛角尖的倔脾气，他太知道沈让是什么德性了。随即，他改口，笑了笑，“你准备怎么让他点头。”
“这你就不用管了！”
小火龙是个说干就干的性格，从炎溯那儿出来，调头就跑去医疗部找老卫了。他得让老卫列个单子，把需求的药物设备都写出来，他一个一个去弄。还得交代老卫把人照顾好，让让不喜欢人碰，脾气又拗，哪儿难受了还总是憋着不说，护士能照顾好他么……
大年初一，老卫竟然也没有轮休。
老卫其人，除了被不听医嘱的病人惹急了，平时其实是个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闷屁的性格。小火龙也发现了，医疗部这帮人性格都不怎么好，反正各有各的个性，统一表现为都不怎么爱说话——除非是真急了。
他跑去问老卫这事，老卫本就值班，没什么病人，听着这话，表情就跟个苦大仇深的弥陀佛似的，那样子看起来像是要念句经。他拉着小火龙直捶桌子。
“怎么这么大的事儿我一点也不知道，昨天我才知道他居然出身炎家！”
昨晚他吃年夜饭的时候，他家孙女跑过来给他看通讯器，说好帅气的飞机。他拿过通讯器，这才看到小窗的一堆消息。朝城基地区的各个群里快要炸了，全都在说来了个北舟城的大领导，好像还是沈让他爹。
他惊得勺子和下巴一起掉进了汤里。
“不对，他放权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他要走，你就真的让他走啊？你们真的想好了？北舟城的医疗确实好，但是这事儿怎么就不对劲呢……你知道多少？”老卫颤巍巍试探着问，小火龙嫌他兜圈子，直接来了句，“我知道他的异能！所以他绝对！更！不能去！”
老卫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不是，那你问我这个干什么？你赶紧劝劝他呀！”
小火龙瘪瘪嘴。
他忍不住回想起那天让让那个样子，内心里有个小小火龙在敲锣打鼓，忐忑不安。他和沈让吵架之后过去了也有一周左右，他能劝得住一早就劝了，主要是就是没把握能不能劝得动，让让看起来好像很坚定的样子……
沈让那个架势，他要是死活不让沈让去，他自尽也不是没可能。
小火龙叹了口气，rua了两把自己头上有些长长了的乱毛，原地打了两个转。他虽然在炎溯面前信誓旦旦，可说到底也没有把握说服沈让。他甚至压根就没打算劝沈让，大不了一不做二不休，他瞒着人，把事情准备好，先发制人，千里送人头过去北舟城。到时候计划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谁也阻止不了他，沈让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他只要把种地的人给让让换过来，一切都会逐渐好起来。
“你别管这么多了！快点列给我！”
“还有，今天的事儿谁也不许说，不然我就把医疗部点了！”
小火龙武力“胁迫”卫医生列出了好长一个单子，卫医生到底不放心，还仔仔细细打印下来，附带了沈让的病情和医嘱，一脸不放心的样子。小火龙看着时间过了饭点儿，这人还磨磨唧唧的，险些被他气了个半死，心说这人不会还真支持沈让去北舟城吧？
他两三步上前，一把从老卫办公桌旁边的小型打印机那儿扯下来他刚打印出来的一张纸，拿起来一看。那张纸上林林总总的清单，一个头两个大。他还没看懂是什么，但脑子已经记下来几个关键词，下一秒那张纸就被老卫抢了回去。
“去去去，别在这儿丧嚎！我没写完呢！有这时间跟你家长官说话去！”
小火龙一瞪眼睛，又把那两张纸抢回来，叠巴叠把塞怀里了，一副如获至宝誓死不还的模样，调头跑了，等到在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闲着没事，拿着通讯器，对着关键词一通搜索。
那些看起来相当高科技，相当朋克的机器架子将瘫痪的人支撑起来，配合神经重建手术能让人大幅度恢复自理能力和活动能力，使用得当的话，可以使得他们如同正常人一样行走坐立，军用的甚至可以跑步和格斗对抗。
北舟城有这个？让让去北舟城，是不是就是想要这个？
一定是！！
让让去北舟城那么不开心还要去，那肯定是说明，那里有比他开不开心更重要的东西。他在乎他的身体状况，他想能走能跑能打架，所以才想要去北舟城的。
哇！！！我真是太聪明了！！！！
一瞬间，小火龙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拿着通讯器捶胸顿足，在食堂的列队里“哐哐”拍着胸口，情绪大起大落得有些过了头。
他研究这玩意研究了十多分钟，一直魂不守舍跟着队伍往前走，前头窗口的阿姨用大勺子敲了敲装菜的金属大盆，他才猛地惊醒，手机上没熄屏，他在搜索框打出来一串乱码，也顾不上了，胡乱塞进兜里，点了几个小菜，打包好就往回跑。
那这下事情就简单了。他要种地的人；要北舟城研究生命系异能；要这个叫外骨骼的东西！全清楚了！只要他把这个弄回来，让让就不会每天那么不开心了！让让这样的身体哪里经得住这么长途跋涉，他小火龙大手大脚的，一路打着丧尸北行，替他把外骨骼要回来。
就这么定了！
最近，每次想到让让一心去北舟城，小火龙心情就相当低落。但这次不同，这次他知道沈让想要什么了，知道他委曲求全求的是什么了，也找到解决方案了。
小火龙长大了，可以替让让解忧了！
对此浑然不知的沈让正躺在床上发呆。他绝不是个会放任自己依赖任何人的性格，可偏偏在不知不觉中，对小火龙产生了过度的信任和依赖感。小火龙做错什么了好端端的火系哨兵要给他来当护工，他不陪着自己一起去北舟城不是自己希望的吗，断舍离，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有什么好难过的。
他凭什么难过。
小火龙不在，没人提醒他翻身，没人帮他排尿，他也不想按通讯器叫人来。他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就这么躺倒了下午一点多，他憋尿憋得厉害，自己却没什么本事排出来，只能胡乱揉按小腹。
他小腹涨着，微微发硬，还有些凉，随着按压溢出些尿来，在尿不湿里裹着，腿会跟着蹬直些，抽抽两下，他自己却几乎是不知道的，只觉得酸麻灼痛，身上不由自主打起激灵，还有些心跳加速。
伤后几个月，他其实并不是完全的感觉不到，一方面是常常有疼痛、麻木和灼烧感，偶尔知道难受，却从来没定位清楚过。另一方面，是低级中枢仍然有反射，虽然脑子不一定能感觉到，但身体本能的反应还是会有……比如这会儿，明显地心跳有些快，时不时微微发抖，就是是憋尿了。八壹中文網
往日他都是去洗手间用导尿管排，后来病了，不用导尿管了，都是小火龙给他揉。
所谓排尿训练，就是通过低级中枢的反射和腹压，把导尿管扔掉，他失禁和尿潴留交替着来，时不时觉得难受，却未必真的有尿，时不时有尿却尿不出来，可憋得狠了难受不说，腿还要闹腾。小火龙谨遵医嘱，说用导尿管多了要感染，就兢兢业业给他按摩，二十分钟半个小时，也从不嫌他麻烦。
沈让自己不得要领地揉着，连着打了几个激灵，难受得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了，他缓了口气，把脸埋进枕头，顺便蹭了蹭溢出来的生理性泪痕，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从不排斥学习自理，哪怕是决定去北舟城了，也想着把身体照顾好多活几年，活到他们研究出成果，如果小火龙一起去，他也能让人少操点心。
可这会儿，他没法控制自己的想法——算了，迟早要变成个小白鼠，还学这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