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工于心计
清算“损失”那天，沈让很高兴。作战部一群人都来看他，谢允、风宁、老墨、叶峰、邵凯乐，医疗部照顾过他的一群医生护士，还添一个谭初、常驻隔离室的关燕，再附带个研究室的文静。
没人圣母兮兮地叹惋死了这么多人，没有不死人的仗，南a区纵然不是每个人都该死，却也早该收拾了。是他们引发了北上丧尸潮，南八区民不聊生，也是他们把沈让弄成这样。没什么好怜悯的。
他们只觉得憋了这么久，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一直以为沈让不打算收拾南a区，心有余而力不足，却没想到他憋到现在，是憋了一手大的。
南a区受到重创，挑出北上丧尸潮这么大的事端，不太可能东山再起了，落井下石的事情大家都乐见其成，纷纷声讨，顺水推舟卖北舟城一个人情让他们该调查调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没有人迎难而上去帮扶一把了。
风宁问他，“所以南a区和收容所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打起来？”
沈让很多布局都是分开指派的，每天就那么一两句话，别人问他，他也没精神回答，但他当城主太久，下头的人对他的命令绝对的令行禁止，这事儿还真就这么执行下来了。
老墨嚷嚷，“你傻啊！因为八千个人里面，有三千多个是咱们的人。不然你以为作战部缺人是为啥？”
风宁本来还想问，作战部一下少了这么多人，就算南a区不会发现，卧底难道不会察觉不对吗。她话还没出口，突然就意识到，很多事情可能要追溯到更久以前，朝城权力交接，很多体系改变，作战部下放大量人手帮忙务农。她不知道这是布局的一部分，沈让那么早就开始步步为营，还是沈让只是利用了现有局势，纵观全局，杀出一条生路。
无论哪种可能都很牛逼。风宁睁大眼睛，瞠目结舌，“卧槽？”老墨也不知道她在卧槽啥，就在旁边掰着指头跟她扒拉，她难以置信地扭头看沈让。
沈让在床上笑着点头。
谢允都快哭出来了，他最近压力大得不得了，每天都做噩梦朝城要垮在他手上了，这会儿哭哭啼啼在病床边上嚎，“老沈，求求你了，你赶紧好起来吧，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帮你干活，但是这个代城主我当不了。”
“你打了多久的算盘啊，是不是所有的事儿你都算到了？啊？你什么脑子啊？我咋知道你所有的安排，但是啥也没看出来？？？”
沈让被他嚎得哭笑不得，这些事情根本没办法苛责。战术这种东西，虽然不排除天纵奇才，但不能否认经验和教育的重要性。谢允脑子不笨，但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儿他确实不擅长，你教他他能学，但他未必乐意。老墨就更是，他看出来你在布署什么东西，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两眼一闭，该谈恋爱谈恋爱，该出任务出任务，他没学过正规的作战指挥，绝不瞎掺和。
可沈让不一样，他是北舟城正规军校的优等生，是朝城的城主，这的确是他该操心的事儿。他是向导，这样肆意的拼杀不属于他，他就该步步为营，工于心计。他不喜欢又能怎么办呢，总有人要做，他得保护自己，也得保护大家。
这是他的责任。
而朝城没能成立一个像样的作战指挥部，是他的失职。朝城才建立十年，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做。以前觉得自己能再活好几十年不说七老八十，五六十岁总归没问题吧，不着急安排这些，慢慢来，现在却觉得，还是该提上日程。
“所以你叫谢允，我才叫沈让。”他眼神明亮，噙着笑意，一如十年前刚认识那会儿，他们几个人在南b区和南a区打拼，最意气风发的年积，南a区的人总是觊觎他的s级植物系异能和想到身份。
谢允原本也是不可一世，特德性的性格，却服气沈让服得五体投地，那会儿沈让还挺臭屁，使坏阴了阎罗王一群人，见着别人吃瘪，他得意洋洋地一仰头。
“所以你叫谢允，我才叫沈让。不是每个人都能占悬赏榜头条的！”
后来的日子太苦，沈让当了城主，年复一年地收敛了脾性，他没什么野心，偏安一隅，固守一处，久而久之，让他们都忘了张扬的少年。
连文静都没想到，沈让能把异能的事情，用南a区“实验疫苗”的事儿遮掩过去。沈让说是游子龙走了以后他开始盘算的，也就是脑子用得太多殚精竭虑，才把自己弄病了。
前半句他们相信，但是关于后半句话，老卫和文静将信将疑，持保留态度。沈让的状态有目共睹，今天还是打了兴奋剂才醒的。他说不吃嗟来之食，炎佐也没能真给他搬个医院过来，连大夫都敢大张旗鼓地过来，只是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军医看了一眼，来了句不好办。
救急不救穷，很多事情还是靠自己，徐徐图之。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个好的开场。
北舟城留下了一个b级水系异能者，一个b级植物系异能者，美其名曰在南a区进行实地考察，想查出北上丧尸潮实验疫苗的事情，实际上被炎佐留在朝城种菜。反观北舟城的森严等级和严苛生活，朝城对于b级的异能者来说，未尝不是个好去处，至少吃好喝好，开开心心。北舟城的军饷照发，生活可比驻边轻松多了。
至于a级异能者，炎佑提供了一个思路。
他说可以两地交换，毕竟北舟城s级植物系罕有，他想办法弄过去a级植物系的待两年，游子龙反正扣在北舟城，就当第一个交换生。又问朝城有没有想去北舟城的a级异能者。
风宁和谢允面面相觑，邵凯乐是个闷声不做响的性子，耸耸肩说要是需要他可以去，倒是谭初，在旁边砸吧砸吧嘴，不知算了笔什么帐，冒出来一句。
“我能去学法条吗……”
原则上来说，她是向导，又是a级治疗系异能者，北舟城绝对不会拒绝。但是她这个异能水平实在很成问题，一个人一颗心全都扑在法律上……送过去以后货不对板，会退货吗？
谭初听闻沈让的担忧之后，十分不服气，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地为自己辩白：“瞎说，我明明只有半颗心扑在法律上！”
“另外半颗给了燕燕。”谭初作小鸟依人状。
远在北舟城的小火龙听说了南边的事儿，高兴得三天没睡着觉，见人就嚎，“哇靠，让让病好了！！我就知道让让是最□□的！！！太好了，我还以为让让病得特别厉害，虽然小大说让让很好，但还是很担心，不过这下子肯定是我家让让的手笔，小大果然怕我烧他头发，没有骗我！！！”
他给沈让写了很长的一封信，也是在接下来的这些岁月里，他给沈让写的最短的一封信。
让让，我被炎大哥骗了！
我开始以为他是好人，但是没想到他那——么凶。他把我塞到第四区军队里，当最最最普通的小兵。我以为北舟城那么多高科技，条件会很好，但是饭菜好难吃啊！宿舍楼也特别朴素，我怀疑他们的科技都用来监控我的通讯器了，我有一天晚上玩儿了三个小时的消消乐，都被骂了！
我当最最最普通的兵当了三天，队长去找炎大哥告状告状，炎大哥就骂我笨，把我叫出列，用异能打我，把我打得好惨，然后就把我塞到军校里的哨兵塔去了。
教官当着好多好多人的面，叫我把游泡芙叫出来，大家都能把精神兽叫出来，只有我不能。他们的精神兽有狼有蛇，游泡芙在我脑子里瑟瑟发抖，我站在人群前面，叫它叫了十分钟，它就是不出来。我好丢脸，都怪游泡芙！
我怀疑它是故意的。
甚至他们都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哨兵，拉我去重新做了检测，结果发现我是二十成的哨兵，没得跑。还有人笑我是不是还没长大，气得我差一点就要跟他们打架。结果那天晚上，我们大家在食堂吃饭，有人买了一大盒香喷喷的炸鸡。我刚闻到一点味儿，突然嘭的一声，游泡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好悬冲到大家摆满了餐盘的桌子上，奔着鸡翅就去了，我拉都拉不住。别人都说，游子龙，管管你的精神兽。我好委屈，我要是管的住，我还会让它跑出来？？？？
食堂所有人都看着我，别人的精神兽都好乖好听话，除了眼睛会转，坐在那里就像个雕像一样，然后游泡芙就像叛逆期的小兔崽子，非要跟我对着干。自这件事以后，大家都给我取了个外号，叫蠢蛋。
有时候我都想，不如它当哨兵，我当精神兽吧。这样的话，至少丢人的是它，而不是我。
北舟城的人都好冷漠，他们说这叫社畜，意思是底层的打工人。我说那我以后也是了，他们说我不是，他们挤破头争当螺丝钉，我不一样，我是天生的火系异能者、哨兵，已经很幸运了，仅次于生在起跑线上的人。我说为什么是起跑线，不是终点线，他们是，我至少生在预备选手里，他们生在观众席，还有好多连赛场都进不来围观的。
可我每天都好枯燥，好无趣，被他们安排来安排去，也过得一点也不开心。
可是想到可以努力赚钱给让让买那个什么骨头，小火龙就浑身都充满了动力！让让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复建，等小火龙回来！
他写信的时候，并不知道不知道沈让如今的状况，不知道运筹帷幄的人就吊着一口气不敢让精神和身体崩溃，不知道自己安排沈让爱吃的饭菜甚至送不到医疗部，哪怕送到，也是打成不明物质似的糊糊注射到鼻胃管里，不知道如今的外骨骼对沈让也几乎失去意义，他甚至醒不过来，又该怎么复建。
沈让用虚虚实实的消息遮掩了所有人的耳目，连小火龙都算计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