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相隔三个时辰,前线两封急件送达兵部,只不过一封是当晚子时送达,另一封是第二天寅时,待上朝时同时被呈送给沫雨筠。沫雨筠翻阅时内心一惊,奏章寥寥数语,很快就翻完了,沫雨筠一抬头,发现堂下都在观察自己的神色,不觉反应过来,恢复了平静。沫雨筠环视了四周,不经意间的在项子龙身上停留了一会,发现项子龙正在担忧的看着自己。“兵部把情况向诸位大臣说明下。”
沫雨筠并未急着表态。“昨夜兵部收到前线急件。”
兵部侍郎娄小竹出列。“是副将韩岩达的报告。”
娄小竹小心的看了一眼项子龙。陆高林察觉到了娄小竹的异常。“第二封内容如下,辅国大将军欧阳玺大败齐军,斩杀齐王,齐军全军投降。金国国君当场向大唐称臣。”
娄小竹大声念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臣皆跪拜称喜,只陆高林一人站立。“第一封的内容是什么?”
陆高林隐隐约约感到不安。跪倒的大臣抬头看了一眼陆高林。娄小竹犹豫的看了看沫雨筠,又看了看项子龙,眼神不敢直视陆高林。项子龙也有所察觉,默默的站到了陆高林的身旁。陆高林没有看项子龙,只是平静的说道,“娄大人,陛下面前大胆说。”
“韩岩达报,项英大将军未按照陛下的部署北上出关救援金国,擅自南下攻齐,险些贻误战机,已被韩岩达斩首。”
娄小竹低头念道,丝毫不敢抬头。项子龙青筋暴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高林看在眼里,急忙拉住项子龙。一边是当今皇上的舅舅,一边是先帝的托孤大臣。朝堂上静得可怕,谁都不敢先开口。沫雨筠此时也很痛苦,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两只手紧紧的拽住自己的裙摆。此时朝堂的气氛十分诡异,娄小竹长跪在地上,没有起身的打算。其余大臣均低着头,不敢直视沫雨筠。项子龙则死死的盯着娄小竹,欧阳玺作为兵部尚书,娄小竹显然为顶头上司隐瞒了什么。只有陆高林在默默的观察着沫雨筠,沫雨筠不知所措的细小动作均被其瞧在眼里,毕竟还只是个13岁的小女孩,陆高林默默叹了一口气,不知是为项英还是沫雨筠。“陛下。”
沫雨筠被陆高林拉回现实。朝堂仿佛恢复了生机,大臣们纷纷抬起头看着陆高林。“陛下,此事有蹊跷,前后两件事发生的时间相隔十数天,但几乎同时到京。此事非同小可,建议大理寺、兵部共同介入调查,待事情调查清晰后再作决策。”
陆高林果然德高望重,原本各个装死的大臣仿佛活过来一样。“臣附议。”
最先装死的娄小竹第一个爬起来说。“陆大人德高望重,臣建议此事由陆大人主持调查工作。”
“臣附议。”
“臣附议。”
大臣们纷纷说道。沫雨筠感激的看着陆高林,“那就依诸位爱卿之见,有劳陆爱卿主持调查工作。”
项子龙这时显然有话要说,却被一旁死死盯着的陆高林拦住了。“陛下今天也累了,臣建议今日朝会先散朝,臣立即部署调查工作。”
陆高林给卿卿使了个眼色。卿卿见状赶紧宣布散朝。沫雨筠走得很匆忙,似乎怕人拦住她,沫雨筠知道此刻自己的心很乱,走出朝堂的她不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就像全天下的小女孩一样,她有些埋怨兵部为什么不在上朝前告知她。她不理解为什么舅舅要这么做?也不相信舅舅会这么做,如果舅舅此时在眼前,她一定要好好问问舅舅。但此刻她更怕见到项子龙,她在想,如果真是舅舅杀了项英,她真不知如何面对她的项哥哥,项英之于项子龙就像舅舅之于自己,想到这里沫雨筠觉得更加痛苦了。卿卿在一旁看着沫雨筠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哀婉叹息,最后干脆把脑袋埋在枕头下。卿卿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她很担心沫雨筠。“陛下。”
卿卿走上前推了推埋在枕头下的沫雨筠。沫雨筠任凭卿卿摇晃,就是不说话,但隐隐约约能听到啜泣声。“陛下,事情还未查明,陆大人不是正着手调查工作么?何不宣陆大人进宫一问?”
卿卿感到沫雨筠的肩膀似乎动了一下。过了一会,沫雨筠抬起头,哪里还像个坐在龙椅上睥睨天下的帝王,分明就是个哭花了脸的平常人家小女孩。“快宣陆高林。”
沫雨筠几乎是带着哭腔,活脱脱像个打架打输了向大人哭诉的小孩子。卿卿一边吩咐侍女去请陆高林,一边帮沫雨筠整理仪容。陆高林此时并未走远,他猜到沫雨筠会找他。陆高林到得很快,快到卿卿为沫雨筠擦拭眼泪的动作都被陆高林看在眼里。“陆爱卿,此事你怎么看?”
沫雨筠平复心情后问道。“陛下,此事有几处疑点。”
陆高林将整个事件复盘了一遍。“一、两件事相差十余天,但寄到京城的时间仅相差三个时辰,可疑。如果先接到欧阳玺杀害项英的消息,朝廷定会惩处欧阳玺,显然有人想用灭齐降金的旷世奇功遮盖住杀害项英的过失。二、这两封急件是以韩岩达的名义从淄博寄过来的,欧阳玺是否知情?三、项英南下攻齐虽不符合事先兵部的制定的救援计划,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让齐国金国先消耗,我军趁双方疲惫之时再介入不失为一条妙计。四、韩岩达此前指控项英私自调动军队一事因项英的宽宏大量未进一步深查,结合目前的情况看,十分可疑,似乎早有预谋。”
“当然,目前只是微臣的猜测,具体还得等调查清楚后才知道。当务之急是下旨让欧阳玺交出兵权,回京接受调查。”
陆高林看到沫雨筠有些紧张,补充道。“请陛下宽心,臣相信不是欧阳大人所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臣定调查个水落石出,依法处置。”
陆高林说。沫雨筠神色稍微有所缓和。“陛下不好了。”
卿卿急匆匆的进来。沫雨筠本来就烦心,正准备责备卿卿几句。谁知卿卿说出的第二句话就让沫雨筠感到了惊恐。“欧阳大人即将进入京城,项子龙大人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赶去城门,说是要与欧阳大人决斗。”
“卿卿,赶快备车。”
沫雨筠急切道。“欧阳大人带了多少人进京?”
陆高林冷静的问道。“不多,除了韩岩达将军外,仅有三五骑随从。”
卿卿如实道。“陛下,欧阳大人仅数人返京,说明对大唐仍是忠心的,此时陛下不宜出面,臣带一队羽林军前去劝阻。”
陆高林转身对沫雨筠说。“那就有劳爱卿了。”
沫雨筠缓和道。看着陆高林离开,沫雨筠有些恼恨自己,今天着实有些乱了方寸,还好陆高林处事稳重,才没让情况进一步恶化。京城东门项子龙持枪伫立,注视着欧阳玺一行五骑缓缓行来。韩岩达远远看到了项子龙,猜到了项子龙为何在此。“大将军小心,来者不善。”
韩岩达拔出佩剑,其他随从也拔出佩剑。欧阳玺未发一言。双方越来越近。还有10米的时候,欧阳玺勒住了马绳。“子龙,项大人的事我很抱歉。”
欧阳玺平静的说道。项子龙冷哼一声,眼睛死死盯住欧阳玺。“大将军违抗圣令,擅自改变路线,迟迟不肯救援金国,置大唐信誉如无物,其心可诛,当斩。”
韩岩达正色道。项子龙仿佛没听见韩岩达说话一样,只看着欧阳玺。“欧阳玺。”
没有了往日的尊敬,就好像面对的只是一个陌生人。“拔出你们的剑,像战场上的战士一样,我杀死你们或者被你们杀死。”
项子龙一抖枪花,“人死账消。”
韩岩达等人将欧阳玺围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欧阳玺骑在马上平静的说道。项子龙不再理会对方的言语。向欧阳玺冲去。“保护将军。”
韩岩达提剑驾马扭头对随从说。十米的距离,骑兵只需三个呼吸,韩岩达向项子龙挥剑斩去,只见项子龙往后一仰,躲过这一剑,韩岩达见状拉住马缰,只见马前蹄一跃,趁势朝项子龙踩去。项子龙就势一滚,从马肚下翻过,未及起身,一枪刺穿马肚。顿时战马一声悲鸣。韩岩达来不及为陪伴自己南征北战的“战友”悲痛,纵身一跃,顺势又朝还在地上的项子龙刺去,项子龙横枪一挡。不愧是大唐第一战将,只几招,韩岩达手心就已全是汗。韩岩达自知无法抵挡项子龙,冲着随从喊道,“快护送将军走,我来拖住项子龙。”
项子龙见状不再与韩岩达纠缠,朝欧阳玺奔去。韩岩达见项子龙撇下自己,后背破绽大开,趁机朝后背刺去。项子龙头也不回,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肩膀一沉,躲开了这一剑,随后腰往后一仰,一记回马枪,直接刺中韩岩达的右手腕,剑当即就脱手落下。韩岩达深知如果是再向左偏一点,刺中的就是胸口。但此时不是感谢不杀之恩的时候,韩岩达一声未哼,左手接住还未落地的剑,抬手一挥,枪头被斩断。剑落剑起都在电光火石之间,项子龙不禁也在内心为韩岩达的坚毅喝彩。两人心中万千思绪闪过,但手上都没有停。双方又交手了几个来回,长枪变成了长棍,在项子龙手中依然耍得密不透风。韩岩达左挡右闪,身上中了好几棍,若是换成长枪,身上已多了几个透明窟窿。项子龙抓住韩岩达一个破绽,将长剑击落在地,韩岩达俯身想去捡,被项子龙用棍子拨出数十米远。韩岩达见失了武器,张开双臂想要抱住项子龙。项子龙侧身躲开,心中暗自钦佩。好好休息把,你已经尽到“义”了。又是一棍,击中韩岩达后颈,韩岩达踉跄倒地。若是常人挨了这一棍,早已昏倒过去。韩岩达硬是凭着惊人的毅力,但也只是勉强支撑不倒。项子龙不再理会韩岩达。“将军快走,我等在此拖住他。”
随从示意欧阳玺先走。欧阳玺仍未作理会。随从见状只得剑朝外,将欧阳玺围了起来。“刷刷刷”项子龙一招横扫千军,长剑纷纷击落,再刺出几棍,随从们纷纷从马上摔落。再一刺,长枪断面的木刺已刺穿欧阳玺脖子的皮肤,几滴血留下,欧阳玺一动不动。“为何不躲?”
项子龙问。欧阳玺不答,只是愧疚得看着项子龙。“你有一批忠心的部下。”
项子龙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跑过来的韩岩达。“如果你没有杀死伯父,我们也许会成为好朋友。”
项子龙没有丝毫犹豫,就要刺下去。“项英是我杀的,与欧阳将军无关。”
韩岩达强行对抗大脑的晕眩。项子龙果然停住了,杀气暴涨。“你说什么?”
项子龙转身。韩岩达感觉眩晕的感觉弱了一些,“是我一剑斩下了项英头颅,当时酒宴中的人均可作证。”
杀意渐浓,项子龙朝着韩岩达走去,越走越快。“别听岩达胡说。”
欧阳玺一反此前的漠然,驾马拦阻。项子龙头也不回,朝后一棍,马儿一声嘶吼,将欧阳玺摔落在地。正当韩岩达闭目待死的时候,一箭射中项子龙前方地面,稍稍停滞了脚步,一人一马横在两人前。来人正是陆高林,陆高林带领的羽林军终于赶到了。羽林军很快上来将欧阳玺、韩岩达围在中间。“护送两位将军进城疗伤。”
陆高林吩咐道。项子龙想追上去,被陆高林持剑挡住。项子龙的眼中好像要喷出火来一样,眼睁睁看着韩岩达被护送进了城。陆高林就像没看到一样。“刺杀当朝兵部尚书,来人,将项子龙拿下。”
陆高林看到欧阳玺等人走远后,吩咐左右。几名羽林军扑了上来,将项子龙五花大绑。项子龙也不抵抗,对陆高林说道:“陆大人,韩岩达承认是他杀了伯父,请您主持公道。”
陆高林看了项子龙好一阵子,叹了口气,“子龙,你太让我失望了。”
项子龙一愣。“先帝临终前你是怎么发誓的?意气用事,置陛下的安危于何地?反倒是陛下放心不下你,让老臣前来保护你,你、你....”陆高林恨铁不成钢。听到最后一句,项子龙一下子泄了气。“陆大人,子龙知错了,任凭处置。”
“你的命是陛下的,谁也不能任意处置,包括你自己。”
陆高林哼了一声,“先关入大牢。”
夜晚皇宫“韩岩达服毒自尽了?”
沫雨筠有些不可思议。“是的。死之前承认是他杀的项英,欧阳玺对此并不知情。”
陆高林说。“另外我问过当天参加宴席的将领,确实是韩岩达突然动的手。欧阳玺当时也吃了一惊。”
陆高林补充了一句。沫雨筠面色稍稍缓和,这些都被陆高林看在眼里。“依陆爱卿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沫雨筠问道。“依臣之愚见,一、朝廷应隆重追悼项英大将军。”
陆高林一边观察沫雨筠的神情一边小心措词。“二、欧阳玺虽然没有参与此事,但韩岩达作为其部下,欧阳玺御下无方,应受连带责任。考虑到欧阳玺率五万孤兵深入敌方,背海一战,灭齐降金,应重赏。功与过的衡量老臣琢磨.....”陆高林停住不说。“嗯,陆爱卿你先说后面的。”
沫雨筠见陆高林半天不说话,醒悟过来。“三、项子龙当街刺杀当朝兵部尚书兼辅国大将军,已被打入大牢等候发落,但考虑其情有可原,且未造成实际后果,建议皇上酌情处理。”
见沫雨筠点了点头,陆高林犹豫了一会继续说道,“四、韩岩达谋杀骠骑大将军项英,按律应当诛九族......”“祸不及家人。”
沫雨筠急忙打断。“韩岩达早年追随先帝,无父无母,也并未娶妻生子,九族也就他一人。”
陆高林黯然的说。“岩达我是比较熟悉的,事业心非常重,跟随欧阳玺多年,虽无家人,但视欧阳玺为兄长,两人情同手足。”
陆高林叹了一口气。“岩达服毒后死在了欧阳玺的怀中,岩达的死让欧阳玺很愤怒,所有的人都被赶出了太医院,足可见感情之深.....对不起,老臣多嘴了。最终还是要请皇上明断。”
陆高林从深思中醒悟过来。“陆爱卿考虑得周道,容朕好好想想。”
沫雨筠说。陆高林见状识趣的退出了大殿。太医院韩岩达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床上,月光照在了床的一角,床前的垫子上,欧阳玺一手扶着床,斜靠着坐在地垫上。沫雨筠、卿卿推开大门走了进来。欧阳玺并未抬头,仍呆坐着。卿卿还在找椅子,沫雨筠就径直走到欧阳玺面前席地而坐。沫雨筠没有说话,欧阳玺也没有说话,卿卿拿着椅子也不敢请沫雨筠坐,正尴尬的站立在一旁。又过了一会,还是欧阳玺打破了沉静。“小沫。”
这一声小沫让沫雨筠的思绪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爷爷还在,舅舅最喜欢这个外甥女,舅舅说看到小沫就想起了自己的姐姐;那时候沫雨筠无忧无虑,可以像小女孩一样向大人撒撒娇。京城的夜寒冷刺骨,寒意将沫雨筠拉回现实,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毕恭毕敬称呼自己为皇上的欧阳玺,是兵部尚书兼辅国大将军。“子龙的心情我能理解,希望你不要责罚他。岩达已经死了,希望你念及其追随先帝有功,准其安葬。至于我纵容部下,请朝廷从重惩罚。”
说完这些,欧阳玺又恢复了先前的状态,不再说话。“舅舅,保重身体。”
沫雨筠起身往外走,灰尘沾满了裙摆,卿卿赶紧追了上来。“卿卿,现在去天牢,我们去看看项哥哥。”
沫雨筠出了太医院说道。天牢,丑时一间干净整洁的牢房,墙上有一扇窗户,透过窗洞可以看到半轮明月,窗前一男子仰头看着月亮,一连几小时如此。背后一阵落锁声,男子以为是狱卒,并未理会。来人为男子披上一件外套。男子回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对明眸。“项哥哥。”
沫雨筠关切的看着项子龙。“陛下。”
项子龙见是沫雨筠,一反适才的漠然,立即跪了下来。“项哥哥请起。”
沫雨筠扶住项子龙。卿卿这次学乖了,早早的要狱卒拿进来两把椅子。“项哥哥,对不起。”
沫雨筠说。“陛下这是何故。”
项子龙再次跪倒在地。卿卿见这哪里是自己能听的话?赶紧走开了,牢房里只剩下沫雨筠、项子龙两人。沫雨筠索性也坐在地上。“项伯父的事我很抱歉。舅舅对我很好,项伯父对我也很好,项哥哥你还救过我的命,你们三个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后来又听说你要去杀舅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舅舅说要惩处他。陆高林说要惩处你。我怎么惩处?”
此时的沫雨筠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女孩,不住的揪着自己的裙子。“为什么这些事情要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大臣们都要我来做这个决定?”
不知不觉中沫雨筠已泪流满面。“陛下,这不是你的错。陆大人已经告诉我了。”
项子龙平静的擦拭沫雨筠的泪水。沫雨筠再也忍不住了,在项子龙怀中嚎啕大哭,卿卿在外面听到吓了一大跳,进来后也忍不住暗自落泪。“倒是子龙忘记了誓言。陛下如今是子龙唯一的亲人,子龙必生死相随。”
几日的未眠,此刻沫雨筠再也承受不住,沉沉睡去,她不知道的是这几日项子龙思索了很久,内心变得坚毅无比,因为知道自己要守护的是什么,至死未改。卿卿从项子龙手中接过沫雨筠,看着卿卿抱着沫雨筠离去,项子龙默默说道:“陛下,为你,千千万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