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静籁无声,夏时初尴尬地抚了下刘海。
mike恍若未见,继续笑眯眯地说,“我拉个群吧,照片发群里。”
余音尚在,夏时初已进入群聊模式,群名就是“喜宝之家”。
接着,刚才的合照被发到了群里,还附赠了mike的信息:【全家福】
夏时初状似无意地瞥了眼屏幕上的小图——三人一猫,除了喜宝的大眼睛,其他只能看出个大概,但是……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毛衣,挑了下眉。
念头刚闪过,耳边已传来mike兴奋的惊叫,“天啦,你俩居然穿了情侣装。”
她在心底叹口气,果然不是她一个人想“歪”。
mike把点开的大图递到她面前,“都是灰色开衫,连袖口的条纹都一样。”
夏时初嘴角抽了下,没应声,视线倒是落在屏幕上。
照片里,喜宝琥珀色的眼睛又圆又亮,炯炯有神地盯着镜头,mike咧着嘴,笑得很开心,自己则是微微弯着唇,淡淡的浅笑。
至于盛怀扬,没有笑,但神情看着还算放松,没有平日的冷漠和严肃。
“你们衣服是不是同牌子?”mike还在好奇。
夏时初白了他一眼,“我哪儿知道?”
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兜了几圈,mike语气莫名笃定,“肯定一样!”
见她撇开头,mike用胳膊杵了她一下,“要不赌一顿饭?”
“没兴趣!”夏时初干脆拒绝,低头继续刷手机。
mike鼓了下腮帮子,噼里啪啦按着键盘,很快群里闪出一条信息,一张某宝截图出现在屏幕上。
正是夏时初穿的那件羊绒线衫,商品名:“tb冬季羊绒开衫代购情侣男女同款”。
夏时初抽了抽嘴角,无言以对。
mike却乐呵呵地再扔出一条信息:【我要去找个喜宝同款,凑成亲子装】
夏时初翻了个白眼,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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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雪簌簌下个不停。
mike逛了一圈某宝,还真找到了同款的狗狗装,当然没忘记发到群里给“爹妈”欣赏,还追着两人问,“好看不?”
夏时初:“无聊!”
盛怀扬斜睨了他一眼,神色寡淡。
mike丝毫不怵,继续问夏时初,“中午咱用个家宴呗。”
夏时初赶忙拒绝,“不了,我还要回公司加班。”
开玩笑,还家宴?再待下去,是不是还要搞个亲子运动。
“你们公司怎么老让你加班,你老板还是人吗?”
夏时初斜了一眼吧台后那位“非人老板”,反问:“你说呢?”
mike摸了摸鼻子,“嘿嘿,是人,只是有点工作狂而已。”
夏时初扔给他一个鄙视的眼刀,把喜宝放在沙发上,摸摸它的头,“宝贝,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喜宝喵呜一声,从沙发上一跃而下,一溜烟就跑没了。
她套上羽绒服和围巾,低头拉拉链时,听到mike喊,“喜宝爹,你不是也要回公司?正好跟喜宝娘一起走。”
夏时初手上动作一滞,抬头不满地瞪了mike一眼。
mike毫不在意,“一家人嘛!”
谁跟他一家人?
眼瞅夏时初要生气,mike识相地收了回来,“好了好了,开玩笑的。”
“不过,你看。”他指着屋外,“这么大的雪,外面肯定打不到车,你顺路带他一程吧,不还是老板和同事吗?”
这话倒是挑不出毛病,但就算她要发扬团队互助精神,可这位同事和老板不见得想坐她的车吧?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担心打不到车,盛怀扬竟应,“好!”
好?
夏时初怔住,mike也微微一愣,明显是没料到盛怀扬会应得如此爽快。
盛怀扬却像压根没留意到两人吃惊一般,放下书,取了大衣穿上。
“走吧。”他说。
“快走、快走。”mike脸上立即堆满了兴奋,还不忘提醒,“把伞带上,雪大。”
夏时初慢腾腾地拉上拉链,余光扫过门边置物架上孤零零的那把伞,心里暗暗吐槽:麦哥,你能再明显点么?
不行,晚点必须跟mike说清楚,她和盛怀扬没有任何可能,以后这种“拉郎配”的举动还是免了。
至于现在……
她瞧着屋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再看看已经拿上伞的盛怀扬,暗暗叹了口气,推开大门。
刺骨的寒风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冻得人直打哆嗦。她缩起脖子半眯着眼,双手紧紧抄进衣兜里,以此抵御寒风的凌虐。
下一瞬,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纯黑的伞面倾斜而下,将她罩在方寸之间,阻隔了凌冽的风雪。
夏时初睁开眼,顺着伞柄上骨节分明的手,看向大半个身子都挂在伞外的盛怀扬,心微微一磕。
“车在哪儿?”他的声音裹着风雪而来。
“前面。”她快步带路。
快到车边时,盛怀扬突然说,“钥匙给我。”
“嗯?”
“我开。”他举着伞将她送到副驾,拉开车门。
夏时初仰起头,凝视着他肩头和头发上白色的雪花,藏在衣兜里的手微微蜷缩。
“不上?”他问。
夏时初慌忙收回视线,弯身钻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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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雪令原本就拥堵的北城交通几近瘫痪,车子以蜗牛般的速度缓慢爬行。
盛怀扬开车极为安静,上了车后便没再开口过,起初她还颇觉局促,到后来索性当找了个“代驾”,彻底忽视他的存在,自顾自玩着手机。
正胡乱刷着朋友圈,跳出来一条群消息,是mike在喜宝之家发了一张照片,并@她和盛怀扬。
【翻到咱们的第一张全家福】
同样的三人一猫,不同的是,无论猫还是人皆稚嫩许多。
照片里,她和盛怀扬都穿着白色毛衣,她扎着高高马尾辫,怀里抱着喜宝靠在他身上,脸上洋溢着青春灿烂的笑。而盛怀扬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弯着唇,露出嘴角边浅浅的小梨涡。
两张照片,一上一下,是交错了6年的时光。
刹那间,那些收拾妥帖的情绪倾泻而出,就像猝不及防被拉开柜门,好不容易才塞进去的杂物哗啦全滚出来。
遮挡不及,更无力接住,落了满地,一片狼藉。
她喉咙猛地一酸,慌乱地扭头望向窗外。
外面的世界已被堵得水泄不通,整个城市笼罩在灰蒙蒙、湿漉漉的天光里,红色的尾灯绵延向前,仿佛通向无尽的远方。
她盯着斜前方的车标,慢慢调整好心绪,待到平静时扭头,不期然撞进盛怀扬的视线。
心微微一缩,她没有移开眼,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他脸上。窗外的霓虹落在他眼底,如明月印在深潭。
空气像她被卡主的喉咙一般,紧得令人憋闷。她几次试图启开如被黏住的嘴唇,却发现竟是如此艰难。
静滞的车厢里突兀地响起手机铃声。
夏时初闻声看向他放在中控台的手机,是一部的总经理洛逸飞。八壹中文網
盛怀扬把电话挂到耳边,“你好。”
她沉默地叹口气,慢慢转过头,那句怨念十足的“你为什么要回来?”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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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半小时不到的车程,最后硬是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到公司后,盛怀扬停好车,将钥匙还给她,而夏时初则借口要去买咖啡,在一楼大厅下了电梯。
在咖啡店吃完中餐,灌下一杯浓缩咖啡,纷乱的情绪统统熨帖到位,她回到办公室,开始写部门简报。
想到要呈送的对象,她写得格外用心,不仅按要求列出汇报内容,在重点项目和计划部分,还写明当前存在困难及相应的解决方案。
反复、仔细地推敲了几遍,确定文字足够精炼,连标点符号都使用规范后,才发到他的邮箱。
一看时间,竟然八点多了,难怪肚子好饿。
起身,伸展了下发僵的身子,喝了几口水,手机叮了一下。
是一条好友请求——我是盛怀扬。
她略愣了下,快速通过。
屏幕上跳出系统消息,“你已添加了盛怀扬,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夏时初盯着手机,踌躇着要不要礼貌地打个招呼。
下一刻,她便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名为“gc投行部”的群。群里除了她,还有老马、洛逸飞等人,群主正是盛怀扬。
她轻嗤一声,心里那一丝丝的不明情绪荡然无存。
投行部总经理一职已空缺一年多,上一任老总跳槽后解散了原有工作群,四个部门平时沟通也只限于自己的小团队,他新来的确需要重建一个。
夏时初进入群设置,改好昵称备注,退出时视线一滑定在了盛怀扬的头像上。
之前在mike那儿没注意,这会儿她才发现他头像竟是小时候的喜宝,她好奇地点开他的朋友圈,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消息。
完全符合他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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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依旧是个雪天,夏时初窝在床上看了一天美剧,最后一集追完已经是凌晨2点。
结果便是,周一早上,闹钟响了三遍才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
摸过手机关掉,瞥见屏幕上有谭丫丫的信息:【忙到半夜想起来,今天是不是爬爬周岁宴?你去的话帮我带个红包。】
她回了了ok的表情包,顺手将头发挽到脑后,回想起昨晚爬爬妈,也就是沈梦蝶给她发的信息:【明天早点来,我有事跟你说。】
她问:【啥事?】
沈梦蝶回:【见面说。】
夏时初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姐姐,你不会又想给我介绍对象吧?】
沈梦蝶回了语音,【啥叫又,我什么时候给你介绍过?】
夏时初也回了语音:【那就请继续保持,我现在不需要男人,只需要钱。】
【正正好,他有钱。】
【我说真的,现在没功夫谈情说爱。你不是知道的吗,前两天丫丫介绍那个刚因为我太忙把我拒了。】
【所以,这才给你补上。】
【补个鬼,我不想相亲。】
【相什么亲,这人你本来就认识。】
夏时初顿生好奇:【我认识?谁?】
沈梦蝶故意卖关子:【问什么问,你来了不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