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芭拉离开后，西蒙又独自一人坐了许久。
等杯中的红茶慢慢凉透，房间的大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西蒙的声音陡然一变，重新变得低沉严厉。
这位父亲脱去了慈爱的外壳，再次变成了教会中的狮子。
大门打开，一个修女拿着一叠纸走了进来。
“主教先生，关于民间对教会的捐赠详情都在这里了……”修女的声音有些轻颤，似乎是在畏惧面前这个男人。
西蒙从鼻子里呼出一股热气。他大概已经猜到了纸上的内容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老样子。你挑重点给我念一下吧……”
修女打开文件，熟练地翻了几页后：“关于这季度的捐赠情况，总共是四百二十一万摩拉，同比上个季度少了19%……”
“民间捐赠详情中，关于城内那些贵族的捐赠情况也都日益减少……减幅最大的是罗恩家族和来艮芬德家族……”
“呼……”西蒙睁开眼，眼神有些锋利，“考迪桑和埃泽……这两个狡猾的老鬼。”
修女微微低头，没有说话。
虽然来艮芬德家的现任家主是迪卢克·来艮芬德，但那位年轻的家主却很少关心家族的事务。
因此来艮芬德家的话事人，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由晨曦酒庄的管家，埃泽先生代理。
而且他还有个身份，就是蒙德的酒业行会执行会长。
以晨曦酒庄在蒙德酒业的地位……其实两个身份也没有太大差别。
甚至在商业上，也有很多人只认埃泽和来艮芬德，而不认迪卢克。
当然，这也是迪卢克想要的——当一个低调的富二代，在很多时候都会方便一些。
修女翻了翻下面的文件，面露难色道：“关于西风教团的拨款……”
“我知道，肯定也少了吧。”西蒙叹了口气，“很正常……距离蒙德的下个节日，还得等到过年呢。”
西风教会作为蒙德的宗教主体，平时主要的营收方式就是两部分：骑士团拨款，和民间募捐。
但至于金额的多少……这就有些暧昧了。
尤其是民间募捐，最大的捐赠者就是那几个大家族。
而他们捐赠的数额，就代表着这些家族对教会的亲近程度。
早在几百年前，西风骑士团还没有成立的时候，教会就已经在了，只不过那时的名字并不是“西风教会”。
那时候，教会作为蒙德最大的权力机构，是所有人崇敬的对象，即便是三大贵族都只必须依附于教会发展。
当年的劳伦斯家族掌控蒙德的关键一步，就是控制了教会。
虽然这不是算是一段光彩的历史，但也可以反映出当年教会和神权在蒙德的影响力。
但随着时代发展，西风骑士团成立，教会也成为了骑士团的附属，共用“西风”之名。
加上巴巴托斯大人多年不显踪影，教会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也每况日下。
只有在巴巴托斯大人施展神迹的时候，教会才能短暂地辉煌一段时间。
到了现在，教会除了优越的医疗水平外，在精神上基本上也只是作为蒙德的传统而存在了。
因此在蒙德传统节日的时候，比如风花节、羽球节、佳酿节，教会的影响力才会重一些。
也只有那时候，骑士团的拨款和民间的募捐数额才会有所上升。
因为那些大家族都希望能够在这些传统节日上多多露脸，提升自己的家族影响力，所以才会格外讨好教会。
西蒙指了指桌面，示意修女把这些文件放下，随后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
等修女离开后，他才慢慢翻阅这些文件。
上面的每个数字，都敏感地戳中了教会的软肋。
西蒙陷入沉思。
这就是为什么西风教会之前的主教都是一些慈祥和蔼的老人，但到了这一届却突然变成西蒙这样锐利进取的中年人。
他们也意识到，教会的如果再这么与世无争地发展下去，迟早会逐渐边缘化，最终消失在蒙德的历史洪流中。
如果说以前的教会都是默认的“鸽派”，那西蒙就是他们期待已久的“鹰派”。
西蒙作为冒险家协会的传奇冒险家，比起主教，他更像是一个开拓者。
而他上线后也用不少手腕，帮助教会挽回许多颓势。
但可惜的是，教会积弱已久，虽然看上去依然是蒙德的权力中心之一，但内部就像是腐化的树干，早就被蛀得中空了。
而那个从天而降的荣誉骑士，简直是巴巴托斯大人的馈赠，也是西蒙扭转颓势的最好机会。
“林夏……”
西蒙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天窗。
太阳已经落山了，只剩下红色的余晖浅浅落在窗沿上。
……
两天后。
西风大教堂外人头攒动，无数举着灯牌和荧光棒的蒙德人聚在门口，像是狂热的信徒。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错，只不过他们的狂热不是针对巴巴托斯的，而是针对芭芭拉的。
“芭芭拉小姐的演唱会终于要开始了！”
“票卖得也太狠了！我花了一万摩拉才从黄牛手上买到一张票！而且还是外席的！”
“你这还算好了！我听说中席的票已经炒到十万摩拉了！”
“十……十万！”
“你们看，艾尔伯特先生又来了！”
“他举着的那个灯牌也太大了吧！都快比人还高了！”
“芭芭拉冲呀！”
教堂内，芭芭拉站在幕布后面，把手放在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是她的习惯动作，每次上台前都会做一下。
这个动作还要追溯到好几年前，芭芭拉第一次登台表演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完全没有经验，在后台甚至紧张到话都说不出来。
身为“偶像计划”的创始人，艾莉丝就教了她一个“魔法”，就是把手放在胸前，再深吸一口气。
因为艾莉丝是魔女，所以芭芭拉也完全没有怀疑，相信了她的话。
当她学着艾莉丝的样子做了一下后，发现自己果然不紧张了。
后来这个魔法就一直陪伴着芭芭拉，每次她在登台表演前，即便不紧张都会来一下，像是某种传统。
现在，这个魔法又生效了。
“今天晚上，他的目光会一直在我身上吗……”
少女放在胸口的手不由自主地合十，像是在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