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诸事,与京中的瓜葛无关。
兰溪手持半卷账册,迅速翻阅完毕后,将其递给一旁侍立的管家华叔。
“按照这个流程,继续布置下去吧。”
兰家名下有诸多店铺生意,从北至南,庞杂繁芜,每年的进项虽大,但消耗也大,而且还滋生出许多阴暗的买卖,这是兰溪绝对不能容忍的。
因此,这一个多月,她一边休整身体,一边将整个兰氏的生意杂糅在一起,汇总成兰氏商行,统一调配布置。
其中自然有反对之音。
但那些意见大的铺子,她都派了兰家军前去镇压,换血换人。
兰家军一群莽夫,岂会跟这些舞文弄墨的掌柜客气?
发生了几起流血事件后,从南到北几百家行当生意铺子,再无一个出头鸟敢蹦出来。
纷纷交权,交账簿,统一归商行调管。
如今,兰氏商行已按照她制定的新的规矩,平稳运行了一月有余。
虽有些预料不到的瑕疵,但总体上,是越来越好的。
兰溪合上账簿,将其递给一旁的管家华叔。
“不错,按照这个仪程,往后每旬一报便可。”
华叔点头应下。
将那帐薄贴心地包好,放回随身携带的匣子里。
转身欲走时,脚步顿住。
有些担忧地回望了一眼,问道:“娘娘,二小姐,还是没有信传来吗?”
兰溪眼底的笑意微顿。
但很快,又扬起来。
强装自然地开口。
“华叔,跟您说过多少遍了,哀家给絮儿安排了一件大任务,她如今正全力攻关呢,哪有那个功夫回信?”
“更何况,一旦回信,泄露了她的踪迹,再有性命之危,咱们又该如何是好?”
华叔为难道:“老奴担忧倒不打紧,就是老爷那里,最近总是做噩梦,说梦到二小姐在尸山血海中挣扎着,浑身流血,叫他爹爹……”
兰溪手腕狠狠颤了一下。
那刚捏在手中的茶杯,倏然坠地。八壹中文網
一旁的凝霜见状不妙,急忙挡在兰溪身前,作势要去捡拾那杯子,实则递给兰溪一个担忧的眼神。
兰溪微垂下颌,强迫自己,从那悲痛之中,清醒过来。
絮儿……真的已经……
不然,爹爹为何会做这种梦!
兰溪深吸一口气。
不。
就算这真的是一个悲剧,她也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告诉爹爹!
等她准备好……
兰溪手握成拳,目色渐渐坚定。
等凝霜从地上将那碎裂的瓷器捡起来时,兰溪的面部表情,已恢复的同刚才一样。
波澜不惊。
深不可测。
“应该是快到清明节了,爹爹才会做这种梦。”
“春日做噩梦,多是阴虚,等哀家回宫了,去库房里给爹爹寻些滋补的药物,往后爹爹便不会再做噩梦了。”
“这段时间,劳华叔您多看顾着爹爹了。”
兰溪起身,亲自去将屈腰的华叔扶起来,搀着他往外走。
“您也替哀家好好劝劝爹爹,妹妹虽然爱舞刀弄枪,但也自小熟读过兵书,是个有勇有谋的,断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兰溪亲自搀扶,华叔哪还有心情记挂着二小姐兰絮的事?
忙快步退出包厢,连连摆手,“老奴这一副老骨头,怎配太后娘娘搀扶?”
“廊里风大,太后娘娘快回屋吧。”
兰溪点头,含笑道:“好。”
……
华叔刚回兰府。
便被兰衡叫到书房。
焦急的问他。
“如何?可有絮儿的消息了?”
和前些日子相比,如今的兰丞相,面上多了些肉色和圆润之气。
看着精神多了。
只是眼底,仍有淡淡的黑青。
皆因这两日,总是做噩梦梦到兰絮的缘故。
他提起这两夜的噩梦,心有余悸道:“絮儿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难之事,华叔你还记得吗?有次絮儿坠马,险些摔成残疾……”
华叔忙道:“老爷,奴才记得那回。”
华叔回忆着说:“那回也是您做了噩梦,梦到二小姐倒在血泊中,次日您便心生警惕,差了十几个侍卫,紧紧跟着二小姐。”
“果然,那马掌被订了钉子,若非早有准备,二小姐从马上摔下来,可不是擦伤那么简单了。”
兰衡烦躁地抓着胡子,点头,“是啊。所以老夫这两日才如此神不守舍!就怕絮儿出什么意外!”
他又问道:“溪儿可告诉你了?絮儿如今在什么地方?咱们也好做准备?”
华叔想起兰溪的话,眉头紧皱,苦涩地开口。
“老爷,娘娘如今……一个字都不肯跟奴才开口啊。”
“要不……咱们再等两天?”
“也许明儿一早,就有二小姐的信了?”
兰衡一拍桌子——
“这种事怎能等得了?”
他起身,便朝书房外走去。
决然道:“溪儿不告诉老夫,老夫便自己去找!这京城拢共这么大,老夫就不信了,翻遍天还找不到絮儿的音讯!”
……
明月楼。
未时三刻。
最后一位献花的少女,端着自己精心养育的重瓣桃花下了台后,那象征着开始与终结的铜锣,被锃然敲响。
与此同时。
那顶层之上的天字一号房,一直紧闭的窗户,再度推开。
熟悉的声音,自上而下,散漫至所有人耳边。
“诸位稍等片刻,等哀家亲自去汇总今日所有人的成绩,再请出前三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