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封印的破碎,一阵独特的灵韵从丁芹的双眼中扩散开。在它即将扩散到院墙外时,又被一股空灵稳固的力量约束住。
宅灵后李在院落中凝聚出身形,他惊叹地看着丁芹。
这世界偶尔会给予个别生灵特别的天赋,在李氏鼎盛时,他也曾见过这样天生神通的人,但从未有哪一个强大如丁芹这般。
这既是福祉,又是劫难。
不过……后李看了看端坐的漓池。遇到上神,这小姑娘的劫难也算过去了。
端坐的漓池正在发愁。
鹤神的封印碎了,按理说不应该呀……
难不成这封印在丁芹双目力量的冲击下,本就到了破碎的边缘,因此才被一冲就碎?
看来就是这样了。
可是鹤神的封印已经彻底破碎了,他没法重新复原,只能自己来了。可是他记忆中涌现了那么多种不同的封印,哪种才最合适呢?
漓池犹豫了片刻,从契合的封印中挑了一种最不会出差错的。
温润的神力勾画出流畅的符文,似风卷流云、飞索横空,以一种奇妙地律动将灵机拦截其中。
封印勾画结束后,自动隐匿起来。这是封印成功的标志之一,可是丁芹双目中的两道灵机仍然灵动活泼,并不像在鹤神的封印中那样僵硬。
不会是失败了吧?
漓池感应了一下,空气中浮动的灵韵已被重新约束于丁芹的双目中,应当还是有效果的,只是不知为何似乎与鹤神的封印产生了这样的差异,不知效果上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好了。”漓池清淡的声音响起。
丁芹睁开眼,她看着周围,不可思议地用力眨了眨眼睛。
她看到了清晰的世界,看到了非凡的色彩,看到了万物流转的灵气。
她看向面前的神明,眼中突然落下泪来。
她看到了澄明的光,并不刺目,却如此浩大。
“我……”她张皇地擦着眼睛,却止不住目中泪水。
漓池被她吓了一跳,这是封印出问题了吗?他下意识抬手拂过丁芹的眼睛,神力在封印中点过,隐匿的封印再次浮现,符文波动,生出一层淡淡的灵雾,将丁芹目中的灵机笼罩。
丁芹睁开眼睛,她看向漓池,目中不见了那浩大的光。
她仍能看见那些非凡的色彩,能够看见万物蕴藏的灵气,看见小鼠、谨言,以及后李身上的灵光,她的目光在后李身上停滞了片刻,后李在她眼中与其他生灵都不同,他呈现一种半虚半实的状态,好像并不完全存在于那里,而是……而是遍布于整座宅邸中。
丁芹收回了那一点好奇,目光重新落向对面的神明。可她却看不见漓池身上的光,就好像他并不存在一样。
“你看见了什么?”漓池问道。
“我刚刚看见了浩大的光。”丁芹答道,又摇头道,“不过现在看不见了。”
“你的双目洞悉太过,但自身的承受能力还不足,有些东西,还是看不见为妙。”后李说道。
后李心中亦在惊异,一方面惊异丁芹双目之强势,另一方面惊异漓池上神封印丁芹双目的手段。
封印、封印,印既是力量,封其力量功用才叫做封印。这样一双强横的灵目封印起来本就困难,但漓池上神竟可只封掉这双灵目的外泄的灵气与灵韵,却不影响其功用。
若非他刚刚对丁芹双目中的灵韵亲眼所见,现在再看她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最多只会称赞一声这双眼生得灵动有神,却半点不会觉察这竟是一双天生灵目。
而这样一双强横的灵目,却在看到漓池上神身上的灵光之时,被震颤到流泪不止。
后李想起自己曾以西北之地的炎君衡量过漓池上神,因炎君同样是能够以自身影响周围环境的神明。但现在看来,漓池上神的来历,恐怕比炎君还要厉害许多。
恐怕比炎君还要厉害许多的漓池上神此时正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封印没有问题,还好没有弄坏丁芹的眼睛。只是不知这封印能够维持多久,还是尽早解决问题为好。既然鹤神指点她去城镇中寻找强大的神明庇护,那还是按照这一指点做为好。
漓池于是问道:“你想去哪座城镇?”
丁芹绞着身上的衣服,问道:“我能留下来吗?”
漓池不言。
丁芹急道:“我想报答您,让我做您的神使吧!鹤神说过,我的眼睛很有用的!”
虽然丁芹也不知道她的眼睛对神明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但她记得鹤神当时是怎样说的。
“去找一个强大的神明,做他的神使。记得按照最强大的那一批找,别被什么小神给稀里糊涂的骗了。你有这样的天赋,几乎没有能拒绝你的。”鹤神白鸿叹道,“若非没想到你眼睛成长得这样厉害,我原本是想让你做我的神使的。”
现在她的眼睛已经不会再带来麻烦了,她想留下来,也想回报救了她的神明。
漓池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她个头不高,五官尚带着稚气,一双眼恳切的看着自己,衣服上还带着在山林里逃跑时蹭上的脏污,两只手紧张地揉着衣角。
还是个孩子呢。
漓池没有回答,只对后李说道:“道友可还有干净的衣物?”
“大约还能翻找出几件,”后李答道,他明白漓池的意思,于是向丁芹伸手,“我带你去换身衣服。”
丁芹抿了抿嘴唇,乖乖跟着后李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后,谨言问道:“为什么不留她做神使呀?”
他挺喜欢这小姑娘,性子里有股韧劲儿在,折了一只胳膊,脚腕扭成那样,还能拖着脚一步一步往前挪。
这世上的修行者不计其数,没有一股韧劲儿,凭什么就能顺顺当当地爬到顶呢?
而且,她那双眼睛的力量的确殊为难得。
漓池敲了敲手指:“且过几日再说吧。”
没过多久,谨言也离开了。小鼠仍憨憨傻傻地在地上扑悬铃木果玩。
漓池往上提了提丝线,他打算再研究研究这丝线。它关系到神躯伤势的治愈,由不得他不重视。
小鼠以为漓池在跟它玩,也不松开,抱着果子一起被提了起来,悬在空中转呀转。
漓池伸手弹了一弹空中紧绷的丝线,一缕独特的嗡鸣声突然响起。
抱着悬铃木果的小鼠霎时撒开了爪子,落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漓池的神色也肃穆起来,他在刚刚的嗡鸣声中,感受到了七情中“惧”的力量。
他看向小鼠,小鼠身上有数根因果线已经变成了凝实的状态,并正在震动不已,频率与丝线的震动相当。
漓池俯身捞起小鼠,它身上的气息因为恐惧而散乱不定,在漓池安抚下慢慢平复了下来。那几根震动的因果线同样平复,但其凝实的状态却并没有变化。
漓池皱了皱眉,说道:“你这几日就先留在宅子里,不要出去了。”
这从因果线上摘下来的丝线似乎能够凭借自身的震动,来勾动其他生灵身上的因果线。因果线凝聚,便意味着其果即将成熟。这根细丝的力量与“惧”有关,在小鼠身上凝实的因果线恐怕导向的也并非什么温善之果。
它留在宅中,还能安全些。
小鼠懵懵懂懂地点头。漓池将它放回地上,重新研究起这根细丝。
“惧”的力量,是因为当时丁芹面对狼妖时的恐惧吗?
还有一点问题,在回来后,漓池也曾试着摘下别的因果线,但却没有一根可以被摘下的。
但为何丁芹身上的这根因果线能够被摘下呢?
是因为自己救了她性命?还是因为她本身有什么特殊?
但现在摘下的这根细丝只是个例,他无从对比判断。若丁芹留下,的确方便他研究,可自己这里并不是什么好去处。
漓池暗自摇头。
再看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