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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4 章 第 33 章(1 / 1)

神仙在哪里?

世人若有难事,便向神仙叩拜祈求,神仙若有难事,又该向谁祈求呢?

吴侯庙,庙前铸着粗犷花纹的青铜香炉高大沉稳,炉中香火鼎盛,淡青的烟气散出浓重的檀香味,一直升到天上。庙内左右添了两张木架子,架上搁有许多捧灯小人的木像。后殿中却门窗紧闭拦了所有的来客,从外面看不见声息昏昏无光,偶尔走到附近的人只以为庙祝把门锁上了。

后殿内却并不昏暗,不知从何而生的光将里面照得明亮通透。大殿中央的地面上放着一张案几,几上摆了各种瓜果糕点,还有一只颇有野趣的小竹篮,篮子里装着一捧微烫的炒栗。案几的一侧摆有一只蒲团,其上坐着一个身着灰黑粗衣的老道,气韵内敛简朴。案几的另一侧则散堆了几只软垫,垫面上绣着精致的花鸟鱼虫,还有几张美人绣像,或隔窗而望、或凭栏含笑、或倚榻春睡,吴侯卧在这些软垫中,一只肘支着地面,另一只手提着个酒壶,倾下清亮的酒液,仰头入喉,竟似有几分倚红偎翠的风流肆意。

赤真子盘坐在蒲团上,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并没有觉得被怠慢了。他很有耐心地等待着,一直等到吴侯那能盛一湖之水的酒壶终于空了。

“守一。”赤真子唤道。

这是吴侯上辈子的号,他是点苍山的转世之人,转世之前与赤真子师出同门。

吴侯打断他,道:“吴可忌。”

赤真子也就很平静地改了称呼:“吴可忌。”

吴侯瞧着他头疼不已。赤真子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养气功夫也很好,如果他想要做成什么事,你很难让他放弃,也很难让他生气。所以在他打定主意要在这里缠磨下去后,吴侯也很难有什么办法去摆脱——若要强来,他还是有手段能把赤真子赶走的,他本来就是个不拘一格的人。可赤真子是他同门的师兄,他入门的晚,又什么都不懂,师父命赤真子带他,他修行的基础是赤真子手把手教着他打下来的,虽然称作是师兄,但赤真子实际上相当于他的半师。他的那些出格的手段不能用在赤真子身上,于是只好被他堵在后殿里。

赤真子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你现在转世,我还护得了你。”

吴侯笑得放荡:“无非是再舍去神魂修为而已,我怕什么?”

他舍下前生重入轮回的时候,是赤真子护持着他。一遭舍命虽然没了肉身的修为,但神魂上的修为却保留下来了,否则他也不可能在身为吴可忌的一生死亡后,没过多久就能硬顶着兴丰观夺了这里的信仰,建了吴侯庙。普通鬼物如果没有修行,他们的力量就基于怨煞,怨煞越重,实力就越强,神智也越不清醒。吴可忌刚死的时候当然是来不及修行的,但他却有非同一般的本事,神智还很清醒。兴丰观由此看出他是转世之人,却不清楚他转世前的来历。他们施展手段试图查过吴侯的来历,最终却未有所得。找不到很正常,连点苍山都没能找到他的转世之身,直到此地吴侯之名响亮起来后,赤真子才偶然发现他就是自己要找的守一。

修士转世重修并不罕见,差一点的没有提前准备,轮回情况只能看自身积累,未能重入修行的也不是没有,好一点的有所布置,不但有选择转世之身的余地,还可由旧友点醒迷障,重新引入门中。正常来说,赤真子护持他转世之后,便会寻到他的转世之身,将他重新引入门中。可当年的守一却暗中施展了手段,并未转世到与赤真子约定好的地方。他转世成了吴可忌,藏在了梁国之中,又凭借着持戒法的特殊力量,遮掩了自己的痕迹。

赤真子为了找他没少费工夫,但等他找来的时候,吴可忌已经变成吴侯了。当年乖巧的小师弟已经长大了,心中有了自己的考量。赤真子与他谈过几次,吴侯不愿回去,他也没有勉强,修行是自己的路,别人没法背着他走。但赤真子这一次来,却想要一定做成一件事。

转世相当于换了个肉身,肉身修为带不走,神魂不变,如无意外神魂修为可以带到下一世。但现在幽冥黄泉已经越来越不安稳了。轮回转世本是天地自行运转,却有人在试图插手幽冥黄泉,轮回便也不再安全,更何况吴侯还养了一殿的怨鬼,他们怨煞深重,各个皆恨极了吴侯,他现在还镇得住他们,可如果按照现在这个趋势下去,他终有一日要被反噬。

赤真子深深地看着吴侯:“不只是神魂修为。”

赤真子的目光中并未表露出什么情绪,吴侯却觉得自己快要笑不下去了。他把目光移向自己手中把玩着的酒壶,漫不经心地笑着,身上浸着酒气,好像还在醉着:“那还能有什么呢?”

“在你辖域之外不远处,曾有一只狗王。”赤真子说道,平静地看着他。

吴侯挑了挑眉,双眼在酒意里迷蒙湿润,好像才知道赤真子说的事情一样,可等他把眼睛从酒壶上转回去,重新与赤真子的目光对视上时,脸上的表情就再也做不下去了。

那个狗王已经化身成了怪异,就在他辖域的左近,他当然是知道的。赤真子也看出来了他只是在装傻,但不气不怒,目光分明表现出已经看透,口中却一句一句说得明白,向着他逼过来。

“生灵在劫中化身怪异,死后不但肉身与神魂修为皆散,连真灵也消亡了。”赤真子把两人皆知的事情挑了个明白,“真灵陨灭,便彻底消亡了。”

肉身就像魂魄的衣裳,凡人眼中的死生大事,在达到一定程度的修行者来说,不过是剥去一身旧衣再换一身,神魂的损伤比较严重,如果神魂被彻底消磨去了,只剩一点真灵,那就真的相当于什么都没有了。不过真灵还在,就有重来的机会。肉身和神魂都会被消磨殆尽,但真灵是长存不灭的,一个生灵的因果与命理就牵在真灵上,故而没有什么“人死债消”的说法,就算身与魂尽消,记忆与修为皆不复存,如果有未能偿尽的因果,仍要继续受之。就像一个人如果失忆了,不再记得他所做过的事情,那么假如他曾经是个谋财害命的匪盗,难道就可以因为他不记得就认为他是无辜的吗?假如他曾经是个慷慨救急的善人,难道别人就可以因为他不记得了而不还钱给他吗?

故而,真灵的长存与因果命理是相成的,之前还从没发生过真灵陨灭的事情,但在此怪异大劫之中,那些化身怪异的生灵在消亡之时,他们的真灵也彻底消亡了,续在他们身上的因果与命理也被强行扯断,留下一片空寂可怕的黑洞。

吴侯半睁半闭着眼,他知晓此事,甚至比赤真子更清楚发生了什么。

在有真灵消亡前,断裂的因果和命理还可以用种种手段弥补修正,但在真灵消亡后,这世间的因果与命理就再也没有办法补全了。消逝的真灵已经消逝了,原本该与他们相连的因果和命理却还在,只能孤寂地牵扯着另一头的众生们,断裂在虚空中飘荡着。

第一个真灵的消亡并不是在怪异大劫兴起后才产生的,那是在更远的时候,在吴侯还是守一的时候。他不得不选择转世也与此有关。

吴侯知晓赤真子想要他做什么。赤真子想要他现在就舍下鬼身修为,他以此鬼身积聚下太多怨煞,注定无法以此身成道,早晚有一天会被反噬,大劫正有愈演愈烈之势,若是硬撑到不得不放弃的那一日,局势必然凶险异常,吴侯可能连真灵都保不住。现在舍下此身修为,化解殿中怨鬼的煞气,重新投胎,有赤真子的看护和点苍山的庇护,至少能够保证真灵无碍。

赤真子要他断尾求生。

庙前人们虔诚的祝祷声隐隐传来,遥远的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吴侯很清楚,赤真子给他选的路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但他不愿如此。

在赤真子重新找到他之后,已经无数次与他谈过这个问题,以前是为了他这偏狭的行事手段,现在更添上了大劫的影响。他之前都强行糊弄过去了,但这一次,如果不能给出一个真正的解释,赤真子怕是不会离开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当初为何要隐瞒自己的转世吗?”吴侯拨开酒壶的盖,凑近嗅了一口。

赤真子点头。

转世之后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若有人引导,受师门庇护,才是稳妥的选择。吴侯是因为意外而不得不转世,并非犯下过错,又为什么要逃开呢?之前吴侯一直不提,他也没有强问。

“我当初被迫转世,不是因为意外,而是因为我的戒险些要毁了。”吴侯道。他将此事说得轻巧,衣服和软垫上都氤着酒气,眼睛迷蒙得好像还沉在醉意里,却还是使赤真子闻言一惊。

赤真子并不知晓此事,只知当时守一出了意外,修为将毁,不得不舍弃此生转世重修。

吴侯修持戒法,但并非对每一条戒律都严苛如此,那样就修不成了,路是一步一步走的,没有谁是天生的圣人,若他真能做到,那就是已经达到了修行的终点,也不必再修行了。吴侯对大部分戒律都是与其他修行者一样,只方便法门修持,允许暂时离戒,唯有一戒,是他持戒法的根基。

这一戒是秘戒,不可宣之于人,除了他自己与当初给他受戒的师父,再无第三人知晓他所持的究竟是什么戒。

吴侯已继续说了下去:“我的戒,不是因为我的过失而不稳的,而是因为天地的变动。”

修行者的戒律并非随便定下的,那与天地与道心有关,否则一个人若是发誓说我不食秽物,做到这种事,难道就能算他修行有成了吗?

持戒法的本质在于修行,戒律自然沟通天地,如天地不稳,戒律自然也就不稳了。守一就是被坑在此处,他没有违戒,却因为天地的变动导致自身的修行出了问题,以至于不得不舍身转世。

话说到这里,赤真子就明白了。他不会继续追问,再细问下去,那就要涉及到吴侯的秘戒内容了。

“你秘密转世到这里,是为了调整你的戒?”赤真子问道。

吴侯道:“算是吧。”

持戒法是他修行的根基,他的号就是因此而取的。所以当他的戒动摇之时,他便伤了根基。天地之道有动荡,但他却没有办法力挽狂澜将之修正,如果不想舍戒,就只能调整他的戒。但戒又岂是能够轻易调整的?为此故,他不得不舍了一身的修为,转世重投,而吴可忌的一生都没有修行,亦是在不断地试探、调整,至今也未能成。未能成才是正常的,戒的根基在于道,根已经动摇,又怎么能够指望枝干稳固呢?

要想改戒,要么小心翼翼地修去烂伤之处,要么彻底裁枝新发,两条路都不好走,他以两世身命相祭,凭决绝之念,强行稳固下持戒法。

他已给出了理由,但这理由还不够。这些事他在点苍山也可以做,为什么要特地避开呢?

赤真子已经想到了。曾经他想不明白吴侯为何要以偏激的手段行事,现在却明白了,他痛惜地看着吴侯。

吴侯摇了摇壶,壶中已经没有酒了。他目光落在空处,似是对赤真子说,又像是自己在喃喃:“因果已经乱了,行善守戒的意义在哪里?”

当行善成了容易欺侮,当为恶反可攥取利益,众生受此引导,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吴侯庙前的信徒们往来,小鼓做小童打扮,被大香炉的热气蒸得小脸泛红额上生汗,将线香递给排队的信徒,看他们虔诚叩拜向神明祈求顺遂。

众生口中的神仙,也只是走在修行路上的生灵,修行者不需祈求,修行者依道而行,道就是他们的指引与庇护。

可是,若道乱了呢?

因果毁断命气混乱,善恶没有了奖惩,修行便失去了指引,众生迷茫。

吴侯不是在问自己,他是在问众生。他修持了两辈子的守戒法,心坚意定,无论外境如何转变,他的心意是不会随之而改的。他试过调整他的戒,可那会违背他的心,那与舍戒又有什么不同呢?他不愿舍戒,难道是舍不得持戒法的力量吗?他修行持戒法,难道修的是力量吗?

不,他修的是自己的心。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改戒呢?

他早在转世前就想好了这个可能。天地浩瀚,一人之力何其微也,他想要在生乱的天地间维持他的道、守住他的戒,就必须要行非常手段。

他在用自己,去填天地之间的那个窟窿。

赤真子不再劝他了。

“我要离开了,往涂山一行。”他说道。

吴侯点了点头,提着壶的手臂一展,唤人来添酒。

月娘悄无声息地飘进来,手里提着壶,脸上覆着一张美人绣面,几乎与真人面目无二,只是还有些许僵硬。

吴侯对她一指赤真子:“这是我师兄,给他一根绣线。”

月娘就从袖口挑出一根丝线来,交给赤真子,等赤真子接过后,这绣线就隐了痕迹。

因为生前所执的缘故,她做了鬼修后先修出来两个特别的能力,一是可以通过绣线寻人,二是可以通过绣面改貌。这两个能力限制也很明显,前者要对方愿意接过绣线才行,对于修为高过她的人来说,想要剪断也很容易,优点就是气息不显几如凡物,而且不会被屏蔽,只要线不断,她就一定能沿着绣线寻过去;后者她修行还不到家,面部会有些僵硬,容易被人看出来,但比起寻常的改换形貌的方法,绣面可以遮掩住她的气息,使她看上去就像凡人一样。

吴侯没有解释,月娘就不多问。吴侯说赤真子是他师兄,那就是可以信任这个人的意思。月娘添完了酒,就又捧着壶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赤真子起身,看了吴侯一眼。月娘不明白,他却是懂的。吴侯让月娘将绣线交给他,就是将他辖下的这些鬼神与信众交托给他。什么样的人才会交托自己的后事?他灌酒灌得像旱地蓄水一样,却不肯露出丝毫痛意。

赤真子挥开后殿的门,大踏步离开:“你,保重。”

吴侯提着新酒灌入喉中,并不看他,只摆了摆手。

庙前香火鼎盛依旧,有人来不及排队上香将炒栗搁在案上,对庙中神像躬身一拜,又匆匆下山去了,山下红尘烟火繁盛。

赤真子移开目光,心中一叹。

守一啊……

……

高台之上,适合远眺,亦适合望气。

从这梁都高欲攀云的承露台上,可观梁国的红尘百味。在这满目疮痍苦气笼罩的大地上,也能看见几处安定的人间烟火,这些是玄清教所占下来的城池。

“你可见到了这梁国之民的苦?”都极扶着栏杆,清寒地声音揉在高处的风里。不必亲眼所见,只从这大地上弥漫的苦煞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是用无数枉死的性命堆出来的苦气。

他并不等待回答,继续说道:“在大劫之前,梁国就已经这样了。”

这些苦煞不是因为大劫而生出来的,梁国在大劫生起之前就已经是这个糊涂样子了。人们在劫前与劫中活得都差不多一样哀苦。在大劫之前,梁国也不是全掌握在梁王手中的,很多城池都各自有其主人,比如涉州城,就成了罗教的地盘。这些地方只是名义上还属于梁王而已,每年意思意思交一点税赋,便不必再搭理梁王了。城中如何治理、人数几何、田地几何、物价几何、何人领兵、攻打哪里、信奉何人等等,这些他们都自己就处理了,根本不必请梁王示下。

偌大梁国,真正完全从属于梁王的城池也就两掌之数,剩下的地方有的落在正统一点的修行者手中,附近百姓还能过上正常日子,有的落在邪修手中,他们倒不至于尽屠满城,那是杀鸡取卵,人还是很有用的,要养着,像猪一样,除了下崽什么都不必知道,等养肥了再杀之取肉。那里没有所谓的平民百姓,几乎全是奴隶,从中提出几个听话的人,把他们塞进官位上用来管理奴隶,给他们一点权势作为甜头就足够了。

这些势力在戒律司的合纵连横之下互相牵制,倒没什么人硬要吞了梁国——梁王弱啊,其他歪门邪派才是他们的大敌,卧虎就在旁边,谁会把注意力放在脚边的一只小虫身上呢?要是想先灭了小虫,伸脚去踩的时候被老虎抓住机会咬下一块肉来怎么办?

再者,这世上又不是只有梁国,如果他们内部相争个没完,如果被其他国家趁机攻取了怎么办?他们到哪儿再找这么一个能够让他们大摇大摆养人如畜的梁国?

都极伸手一指涉州城:“罗教前几日欲血祭此城,被我的人拦下了。这样的事他们在大劫前也不是没做过。”又一指更遥远的甘南城,“那里的人原本像笼中的母鸡、栏里的疯犬,用来生孩子与互斗。他们生下来就是奴隶,也只会按照奴隶的方式活。”

“梁国之苦,不在于劫,而在于乱。”

这些在梁国中各自为政的歪门邪道与正统的修行者不同,他们不修心性只图利益,凡人所谋的是权财色,他们谋的就是能够增长法力的奇珍、功法与厉害的法器,他们与凡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他们没有受到约束,便任由自己的欲求肆意放纵,想要什么就伸手取来,取不来就打,打不过就再以其他的方式算计,为了争夺自己的利益什么都肯做,朝令夕改,只图自利。

被这些修行者所掌控的人们根本没有秩序,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活,又只能依附于修士,于是只好像野兽一样,凭借着本能去杀、去夺,又或者像牲口一样,等着被杀、被夺。

梁国需要一个秩序,有了秩序,就有了指引。普通人不必惶惶不可终日,他们会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活下去,做什么事会受到惩罚,野心家会知道怎么样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那些底线如果触碰了会死。

但在梁国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想要使一个秩序能够推行下去,就必须要先处理掉那些心已经被养野了的家伙,对于他们来说讲道理已经是没有用的了,只能先以强势杀掉一批,使剩下的人产生畏惧,若有反抗就再杀掉一批,等到剩下的脑子清醒之后,再或拉或打,使他们服从。

这样的手段建立起来的秩序未必好,但哪怕是坏的秩序也好过没有秩序。

从此以后,人们不再需要再依附于修士生活,不必再向神仙祈求,依律而行,便可以自足。

都极望着台下,目光既亮且寒:“世间已乱,正是破而后立的时候。”

他想要把他的秩序推行到整个梁国中。

上次一见之后他心中郁愤解开,回去便复了仇,在复仇之后,他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复仇之前,他以此为目标,复仇之后,他该怎么活?

他静思之后有了决断。

都极所想要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秩序,虽然他此时是以强权威势来强行定下的秩序,但他想要的是一个足够稳定、不会轻易被强权打破,可以在这个人神妖鬼并存的世界自行运转下去的秩序。

如今他以自己和玄清教的力量来规整梁国,未来他要梁国的力量来反哺于他。秩序本来是不可见不可触的虚无之物,但当人人都相信它的运转之后,这无形无质的秩序就拥有了力量,凡人的心念都可以化作香火力量为神道修士所取用,他们对秩序的信念当然也可以被他这个建立者所取用。

十年的旧宗祠中生活与为了给胥康续命使他身体根基亏损难以弥补,但梁国可以稳固他的根基,梁国之民无形的信念可以弥补他的亏损。为此故,他要在梁国建立的秩序自然是越稳越好。

他看不透李泉,但这不妨碍他觉得李泉是个可以相交的人,只是现在还不到他交托信任的时候。

“李兄接下来欲往何处?”都极问道。

“说不准,或许会在梁国之中多留一阵。”李泉道。

“我在梁都中,你可凭此寻我。”都极指了指他手中盘玩着的那枚玉扣。

他们将下承露台,台上承露的仙人像仙姿玉貌衣袂飘飘。都极对之视若无睹,这么大一块精铜摆在此处风吹日晒,还不如熔了炼成工具更有用些。

李泉忽然问道:“你不信神仙?”

“不信。”都极冷淡道。

之前地脊重定的动静他也感受到了,那是天地间大能为者所展露的一角,随着地脊定下,灵机稳定、劫气削减、所有地脉之力受此滋养缓缓增长,世间众生悉皆因此获益。但这又如何呢?在地脊没有定下的那十二万年里,众生还不是这样过了下来?他永远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只有他自己握在掌中的,才是他可以凭依的力量。

李泉笑了一下:“我也不信。”半敛的目下掩着一片苍莽。

如果真有万能的神仙,怎么会让天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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