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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7 章 第 46 章(1 / 1)

“我给了你们如此多的时间。”幽邃的声音在黑石建成的大殿里回荡。

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央,袍外露出来的头颅和手掌像风干多年的尸体。他跪伏下去,为这声音而颤抖着:“吾主……”

他是幽冥黄泉摆渡者的头领,浑沌要在幽冥中寻找另外半座地府,但他无法亲自去寻,长阳不知在幽冥中做了什么布置,使他每次欲入幽冥时都会感觉到大恐怖,于是他只能另外派人去幽冥中寻找。黄泉摆渡者就是他为此而建立的。

但过去了十二万年,他们还没能找到另外半座地府的存在,而且连究竟是什么令浑沌感受到心悸都没有找出来。

之前浑沌或许还有耐心等待,长阳濒死前的布置要是凭这些人就能轻易解决,那他也不是长阳了。但长阳既然未死,另外半座地府随时都有可能落回他手中,到时候浑沌就更难得到了。此外,黄泉摆渡者最近不但在幽冥中没有任何进展,而且反被一个才诞生没多久的鬼王给拖住了。浑沌不是一个宽和的主君,如果不能达到他的要求,他不在乎再换一个手下。

摆渡者头领不敢为自己辩驳,但他这一次很幸运。

“将她捉来,我便宽恕你的无能。”浑沌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

“是。”摆渡者头领接受了命令,小心退出大殿。

鬼王并非毫无弱点。黄泉摆渡者已经传承了数万年,不会处理不了一个小小的鬼王,只是因为幽冥当中情况特殊,才被她屡次安全逃脱——她不知从何处得来的黄泉借道之法,竟比他们特地炼制的棺船还要灵活迅捷。摆渡者头领已经查到了鬼王在凡世的所在,脱离了幽冥的特殊环境,他原本有把握抓到鬼王,只是……鬼王在凡世的领域竟然位于大青山脉当中。那位定下地脊的天神眼下就在山首,他若是敢在大青山脉中对鬼王出手,只怕是羊入虎口。

但就算要在幽冥中对付鬼王,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代价会大一点。那便下出重饵吧,他必须,抓住鬼王!

大殿中再次恢复了空寂,浑沌并没有恼怒,否则他也不会放过摆渡者头领。长阳既出,他便没指望能只靠着这群废物就达到目的。长阳与太阴是他的敌手,而他早已为他们布下了饵。

类以诱之,击蒙也。这世间没有圆满无缺的事物,而智慧的人会以缺陷与弱点布局。

玄清教的弱点很明显。他夺取玄清教是为了借此寻找另外半座地府,因为此故,他必须要保留下来一部分与原本玄清教相同的东西,才能抓住玄清教与地府的一丝联系。

人间的势力占取并不容易,他直到七百年前才真正开始在人间占取优势,他化身殷王统御诸国,此后的每一代殷天子都是他的化身,但即便如此,也只有殷与冀地真正归属于他,卢国一直崇慕神庭,闵地凭依炎君的人间圣所而建,隋与梁中同样一直有着神庭的势力。

浑沌欲取梁地不是最近才有的打算,他的布置也不是二十三年前才开始的,但直到现在,才借着胥氏的血脉拿到了梁地。他让胥桓占着玄清教主的名,是双重因素之下的考量。这个决定在面对太阴和炎君的时候都没有问题,但他现在面对的是长阳,亲手建立了玄清教、执掌因果的长阳。

上施下效,是为教。如果长阳能够使胥桓通明真正的玄清教,借着他的教主之名与玄清教中保留的一丝真正的部分,他就可以颠逆因果,改换玄清,将浑沌无数年的努力化为乌有。以一人之名与些许联系便颠覆其下无数或明或暗的人物势力,这本是不可思议的手段,但长阳是执掌因果的神明,这是他应有的能为。

浑沌知道这个缺漏,但他却没有去弥补。最妙之法,不在疑似之间,而在类同,以固其惑。下棋的人都是在为赢而下,不怕被看清目的,却怕被看清棋路。

长阳,你的子已经被我发现了,这个局,你非入不可。

……

玄清教是一株根深叶茂的参天大树。飞英早有这样的认识,但等到真正接触到了玄清教的暗面之后,他才一日比一日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这株大树究竟广袤到什么地步——它是遮天蔽日的。

他想要从这样一株巨树中获得甘美的果实,但他现在充其量只是吸食了一点树汁的小虫。这是个急不得的事情,他原本是这样抚慰自己那颗焦渴的心的,但他现在快等不及了——复大人死了。他当时被吴侯重伤,飞英接住他,给他喂了药,但他体内被吴侯拍入一道暗藏的凶煞,这要了他的命。

大劫正在运转,修为远胜于他的复大人就这样轻易没了,像他这样的小角色,在大劫中的命又能有多硬?

他想要变强,更快地变强,在大劫中活下去,继续走他的道。所以他不能再按照原来那个稳妥缓慢的想法来,他得主动给自己创造机会——现在就有一个。

玄清教拿下了梁国北部边境的全部区域,这些地方还有不少梁国的普通百姓。偶师使要找一个人管理这些事,曾经有过经验的飞英就被拎出来了。这让他与偶师使有了一个见面的因缘,但如果他只会做这些事的话,他所能得到的也就只有这么多。所以他用了些老套手段安抚住这些普通人后,就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其他事情上,而今他终于得到了回报。

“……吴可忌是转世之人,但他前世是什么来历,属下还未能查清。”飞英站在戴着木制诡面的偶师使面前,恭谨地说道。

在这场战斗中,玄清教胜了,但胥康却和一部分兴丰观的人逃了。他们的踪迹延伸入大青山脉消失不见,玄清教的人只追到大青山脉边缘就停下了。飞英觉得偶师使似乎并不太在意胥康的死活,反而对吴侯的事迹更感兴趣。

“他座下的那些鬼神中或许有知晓的,我查到了一点端倪。”飞英继续道。

他小心地观察着上方的偶师使,木制诡面遮住了偶师使的整张面孔,宽大的黑袍挡住了每一寸肌肤,除了神秘和诡异,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等你找到线索,再来找我。”偶师使的声音似男似女,除了一股让人脊背发毛的诡异感外,同样什么都判断不出来。一根丝线从黑袍中射出,在飞英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就接在了他额头上。

飞英眼中刚升起戒备就恍惚了,紧接着就变成了狂喜。那根丝线,带着他看到了新的道路!他断绝多年的道途终于有了延伸下去的希望!他如痴如醉地追随着那丝线的指引,拼尽全力去感受着、理解着、记忆着,可是很快,那指引就消失了。飞英睁开眼,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与失落,看向偶师使急切道:“那是……”

“等你找到线索。”偶师使道。诡异的声音像冰水一样浇在飞英身上,熄灭他过热的情绪。

“是,我会的。”飞英坚定道,“下次来见您时,我将带您找到他们。”

他恭谨地退出房间,心中的渴望却在狂热地翻涌着。不够、不够!他想要更多的力量、更远的前路、更高的地位!

他想要偶师使的地位和力量!

如果那个戴着诡异面具、高高坐在上方、掌控诸人命运、拥有轻易跨过对他难如深涧之道的人是他,是他坐在那里……飞英强行压住心中纷乱的思绪,对于一些高深的修士来说,觉察旁人的念头并不是多难的事情。他得控制住自己,不能让偶师使对他生出厌恶。

飞英匆匆走向发现线索的地方,他的神念已经平静了下来,但心底的□□却愈加炽盛。他一定要,找到那些吴侯曾经座下的鬼神!

……

大青山脚,飞英带着偶师使向一座早已废弃的村落行去。

“属下就是在这里发现的踪迹。附近有一座荒村,我怕被发现,就没有再靠近。”飞英说道。

“你做得很好。”偶师使道。

他们已经靠得很近,但四周仍然一片荒凉,灵机如大劫中通常那般混乱,甚至连个警戒的布置都没有,好像这里就只是一片无人的荒地而已。如果这里真的是某些人的藏身之所,那他们未免也太安稳了些。若非飞英此前在附近发现了些许端倪,他几乎也要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但偶师使并未对飞英质疑。他们已经离荒村很近了,不差这点功夫。

两人停在荒村前——这几乎只是一片山坡上的乱雪,雪中支棱出枯枝碎藤。这里已经荒废了太久,一半村子已经沉到了土里,地面上的残迹也都早已被野蛮生长的植物们吞没了,若非修士的神识敏锐,在这一地乱雪中根本看不出还有个村子。

飞英心中略有不安。这里看着实在不像藏了什么的模样。他此前并没有靠近,所以也不清楚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只是知晓这里曾经有过一个村落,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来附近探查——那些逃走的鬼神都受用了多年的香火,但还有些并未真正摆脱怨煞的困扰。现在玄清教强行截断了吴侯辖域的信仰,他们必然不会好受,若能寻得到一处曾受人供奉过的神像栖身,就可以减轻一些怨煞的困扰。此处村落虽然已经荒废,但鬼神并不需要凡人生存所依赖的物质,只要这种村落中曾经供奉的神位或神像还存在就可以了。

但一群躲藏之辈,怎么可能在栖身之所一点防护与警戒的布置都没有呢?飞英在这里连用于隐匿的布置都没有看到,没有隐匿,却也并不见鬼神气息的存在。难道他的推测是错误的?难道那些鬼神只是在这里短暂停留过,然后就离去了?这会不会影响到偶师使对他的看法,认为他是无能之辈?他得想办法……

偶师使忽然冷笑了一声,飞英心中一紧,却听偶师使道:“躲得够深的。”

这是说荒村里藏着的鬼神,飞英心下松了口气,做出一副惊愕中暗含苦涩的模样,请教道:“属下还以为找错了地方,大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偶师使道:“他们的阵法布置十分高明,是来自点苍山中的秘法,你看不出来也正常。”

飞英解了惑,心中却难以抑制生出更大的不平来。点苍山,这也是一个曾经拒绝过他的传承。只是这一个分别而已,就使得他历经多年万般艰苦,却连几个仓惶逃窜的鬼神所受到的一点余惠都看不破。

飞英勉强压下心中的嫉妒,他知道现在不是他能放纵心绪的时候。这些鬼神有得自点苍山的阵图布置之法,看来吴侯的确与点苍山有关。不止如此,偶师使对点苍山的关注也有些过头。吴侯都死了,几个小小的鬼神,用不着偶师使亲自留在这里坐镇。但若是偶师使对他们感兴趣,那就不一样了,而这些鬼神中,除了与点苍山的联系,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呢?

飞英正思忖着,却见偶师使已经走进荒村中,连忙跟了进去。

偶师使在乱雪层上闲庭信步,笼在黑袍下的手或引或提,就见死寂的荒村中忽现点点灵机波动,隐藏的阵法刚刚显露出踪迹,就被接连破去。飞英心中的渴望愈加剧烈地沸腾起来,他想要力量,他想要这样的力量!

荒村中被遮掩的气息暴露出来,鬼神……不、不对,这些鬼神的气息太僵太淡了些,不像是鬼神们藏身于此而产生的气息,倒像是他们已经离开,残余的气息被人激发……

被破去的阵法骤然飞散,在四方组成道道锁纹,死死封闭了荒村的空间。这是个连环阵,这是……陷阱!

飞英从未如此明晰地产生过自己是如此迟钝的感受,他的神识才刚刚反应过来,就见一道剑光暴起,骤然劈开他的视野。飞英目眦欲裂,他极力想要躲开,但那剑光太快,他又太慢,他的神识中照映出那道如惊雷霹雳的剑光,他的法力与躯体的运转却跟不上来。他觉得自己沉如背了一座厚重的大山,从法力到肌体都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壳。

他看见了,却躲不开。

那要命的剑光还没有接触到他的躯体,锋锐的剑意却已刺痛了他的神经,他护体的罡气已经被破开,肌肤撕裂,滚落猩红的血……

剑光……与他擦身而过。

飞英恍惚明白过来,那剑光根本不是冲着他来的。

原来那只是余散的一点剑意而已,原来他连剑光都没有看清。

他不由得感到死里逃生的庆幸。幸好,幸好偶师使才是那人的目标,幸好他的弱小使得那布下陷阱的人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但偶师使能破得了这样的杀局吗?如果偶师使败了,他该怎么办?

飞英忽然感觉胸口一痛,他仰面倒下,看见剑光刺中偶师使的胸口;看见灰衣老道引剑挑向偶师使的头颅;看见偶师使像蛇一样从黑袍与面具下脱出,趁着灰衣老道被缠住的瞬间破开困阵遁逃而去。他看见黑袍之下的偶师使是个容貌姝丽的女子,灰衣老道丝毫没有在意他,对逃走的偶师使直追而去。

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了。飞英想到之前偶师使给他奖励时连到额头上的丝线,他竟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对方的替身傀偶。他就要死了,可他不甘心。他想要活,他想要力量,他不能这样死了……飞英直勾勾地盯着落在雪地里的木质诡面上,他看到了,刚刚偶师使用这个缠住了灰衣老道,这面具也是个傀偶,傀偶替伤法他也会,也许不那么高明,但他能活下去……

诡面被剑光斩出一道裂痕,上面的花纹像有生命力一样扭曲挣扎着,好像它们也被那剑光斩伤了,但它们还是活着的,它们能活下去,它们是有生机的。

飞英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已全然忘记了这是偶师使的诡面,他就算拿到也未必能够使用,也想不到他此时未必还有能力祭炼这张诡面,想不到等等其他问题,他只看得到那张诡面上的花纹,他只想着他要活下去。

他在雪地上向那张诡面爬去,从胸口流出来的血化开了地面上洁白的雪,和下方的泥土混在一起,拖出一道脏污的痕迹。

他极度用力却又极度无力的手勾成鸡爪般丑陋的模样,终于够到了那张诡面,抖着手将它扣到自己脸上。

……活下去……得到力量……走出更远的前路……再也不必卑躬屈膝……不必羡慕别人的传承……不必被轻视、被随手用作替死的傀偶……

对……就是这样……

飞英的神智愈加模糊,诡面上的花纹闪着妖异的光,断裂的纹路蠕动着,试图跨过剑痕重接到一起,却被剑痕上残余的剑意所阻。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惶恐的意志问道。

飞英被这声音惊醒,神智骤然一清,他这才发现,那诡面竟在吸取他的神魂力量!他此时清醒过来,连忙收束神魂,诡面对他神魂的汲取骤然慢了下来。飞英想要从中挣脱,但那诡面上的花纹竟已化作根根丝线,从他神魂上的一处微小残缺扎进来,死死缠住了他,这一番挣动下来,不但没能脱出身来,反而又被诡面吸走了不少力量。

如此下去,他非死在这诡面上不可。

一抹无形无质的光明忽然亮起,照在飞英的神魂上,那些缠着他的诡异丝线在这光亮下骤然一抖,受伤似的蜷缩了一下,但很快就顶住了光芒的影响,它们仍扎根在飞英的神魂上,却不再能吸取他的神魂力量。

飞英松了口气,开始寻找那突然亮起的光明来源,他想起刚刚把自己唤醒的那个声音。是谁突然出现在此地帮了他?

“你是……我?!”飞英刚开口欲问,忽然觉察到诡面中出现的另一部分神魂竟与自己同源。

“你是谁?不对,我是谁?不对,我们是谁?”石头迷茫又慌张地问道。

他原本正跟在先生身边修习点灯法,经过这段时间地修习,他已经可以长久地维持心灯不灭了,只是灯焰仍很微弱。但刚刚竟不知怎么的,一个晃神就出现在了这里。过了最开始的慌乱后,他也看清了当前的情况。石头一直清楚自己只是一点神魂碎片,他原本以为自己就是残存的最后一点神魂,却不想原来还有个更完整的本体。不过假如不是他回来得巧的话,过不了多久这本体看样子也要没了……

飞英已经想到了石头的来历,他曾经用过分魂的保命之法,看来是他重伤的那段时间里,这片作为后备的神魂碎片苏醒了,只是不知这部分神魂碎片究竟经历了什么,看上去似乎记忆全失,而且还学了些他不知道的手段。但他也不必追究,等到将这一部分神魂碎片融合之后,他也就什么都知道了。若非他神魂上有这一道自己都没有觉察的微小缺损,那诡面也未必能如此轻易地汲取他的神魂。

现在飞英的神魂强大,而石头只是些许残片,神魂的融合应当十分轻易。飞英神魂一动,正欲与石头重新融合,神魂交融间记忆思维瞬息交错,他看见自己成为了半块巨岩,又看见半块巨岩被炼做一枚拇指肚大小的黑石,看见明灯……

剧烈的撕扯感突然产生,飞英感到从石头的神魂碎片上产生的惊愕、厌恶与排斥,在他看到石头的记忆与念头时,石头也看到了他的记忆与念头。正在相融的两道神魂之间生出了巨大的斥力,他们思维已经全然不同,他们的意志互相违背,纵使同出一源,但相逆的精神已无法融为一体。

飞英惊怒斥道:“你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石头却好像受到了比他还要大上许多的打击:“我竟是这样的人?我竟是这样的……怪不得之前一直点不亮心焰……”

飞英又恼又急,冷冷道:“早先在门中数度险死还生,同门与师长是什么得性你看样子是忘了个干净。怎么,你很遗憾没有死在他们手中被抽出根骨炼化吗?”

“他们如此做,不代表你便可以这样学。你深恨他们,可你现在的样子,与他们难道有什么不同吗?”石头同样怒道。

“‘你’?”飞英气极反笑,阴冷道,“在我把你分割出来前,那些事我就已经做过。你莫非认为忘记之后,被分割出来,你就是干净无辜的?我们同根同源,我们本为一体!”

“是的。”石头道,“我为此感到非常的羞耻。”

二者神魂同源却相争,石头的心焰不稳起来,诡面趁机而起,诸多丝线骤然紧绷,强取神魂之力。

飞英骤然闭嘴,石头也不再相争,专心稳住心焰。他们本为一体,也很清楚现在的敌人是谁。

但石头的心焰太过微弱了,他只能使诡面暂时蛰伏,却无法将之从神魂中逼迫出去。一旦他的心焰弱了下来,诡面立刻就蠢蠢欲动。他只是一点神魂碎片,神识常常疲倦,心念一散,心焰就要熄灭,只有靠飞英传递过来的神魂之力才能支撑。

“把这法子教我。”飞英道。他认为他的神魂力量远比石头要强大得多,由他来用这个术法可以更容易地制住这张诡面。他原本不必学,只需要将石头融回,使神魂归于完整就可以了,但现在也只能慢慢学。

石头却冷冷道:“你学不会。”

飞英一恼,只觉得自己这分出去的神魂简直愚蠢得可怕,如果不是感觉到石头的确与他神魂同源,他几乎要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他了。怎么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

石头与他神魂一触,将自己修持点灯法的过程传了过去。

飞英得到此段记忆,明白自己确实学不成。他的身躯此时已经重伤而亡,只剩下神魂凭依在这诡面中,还时时都有被这诡面吸干消亡的危险,不由得更加着恼起来,冷笑道:“你什么都忘了,却还记得那个凡人?”

“记得心中曾有的一念仁善有什么不好?”石头淡淡反问道。

飞英恨声道:“有什么不好?若非当初一念差错给了她青蚨钱,也成不了后来那个古古怪怪的妖鬼。当初在台吴县外重伤皆拜她所赐,我也未必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一念仁善!我自行事为我,从魔窟中挣出一条性命,得来了今日的修为,却因为当初给了她青蚨钱致使今日的死劫。当初就不该起那一念仁善!”

石头神念翻腾不休。他与飞英是同一个人,他们本为一体,飞英的想法就是他会产生的想法,飞英的私心与狠毒也是他所拥有的东西,他的确有过一念仁善,但这一念仁善是如此的微小,只支撑得起一点朦胧微弱的光芒。他在与飞英相争时说得高尚,却很清楚自己心里有几分认同。那本就也是他的想法,他只是将它们遗忘了一段时间,然后在这段时间里,被教导着抓住了心底极微茫的一念仁善。

他不由烦躁起来:“你真的要与我争执这个吗?我否定这一念,然后心焰熄灭,让这邪物将我们吃了,这就是你想要的?”

飞英闭嘴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起来。他靠着狠绝与恶毒从师门里活下来,一路走到今天,唯一发出来的一点善念害得他后来重伤,他恨极了当初一点愚蠢又多余的仁善,现在却又要靠自己已经否定了的东西苟延残喘。一个残缺的自己、一点否定自己的残缺、一张诡异的邪物,现在他们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离开不了谁,像三条互相吞吃的蛇。

他为什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可笑的情况?

他想不通。他想不通冥冥之中的因果运转,也想不通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的原因——

“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飞英问道。

石头也想不通。他之前的记忆都失去了,只记得自己在半块大石上苏醒了意识,后来这块大石被人拿去用了,他就到了先生手里,跟先生学了点灯法。根据从飞英那里得来的记忆,他之前是被飞英放在一只黑兔妖身上沉睡。后来这黑兔妖逃了,他被从兔妖身上清走也是正常,但这片神魂为什么没有消亡,反倒辗转成现在的样子,却是他们都不知晓的了。

这其中的过程不能不令人生疑,但空白的记忆却使得他们抓不住任何依据,可另一点问题却是明明白白的:飞英所修习的分|身复生之法可没有把神魂碎片召到身边的功能,石头本来正安安稳稳地跟着先生学点灯法,他是怎么突然来到飞英这里的?时机又是如此的恰到好处?

教他点灯法的“先生”、与点苍山有瓜葛的吴侯、玄清教暗藏的偶师使、荒村里埋伏的灰衣老道……谁能算清这一切纷杂凌乱的人与事?谁能安排出这稍有意外就会错开的时机?

谁能在背后谋划了这一切?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荒芜的村子里突然生出一点空间波动。虚空中遥遥探来一只手,将戴在飞英脸上的木制诡面摘走,又了无痕迹地消失。

乱雪上,只剩下飞英面容扭曲的尸身,身后拖着长长一条被冻在雪地里的血水泥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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