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阳郡主、李元杰及李云熙,看到厅内的场面微微一怔。
只见萧恒、沈进、沈清及李元卓同坐一桌,气氛和谐地用着茶点。
哦,李元卓没得吃,他枯坐在那儿。
三人不由呆了呆。
李元卓看见三人,这才收回空洞眼神,起身冲兰阳郡主行了一礼:“母亲。”
沈进、沈清也起身向兰阳郡主见礼。
兰阳郡主迟疑地回了一礼,又领着儿女到萧恒跟前行礼:“见过太子。”
萧恒轻轻颔首算是回礼,又看向沈清问:“吃饱了?”
“嗯。”沈清点头。
“那咱们回吧,晚了宫门要下钥了。”萧恒说着站起身来。
“好。”
萧恒又看向李家众人:“本宫先回了。”
李元卓:“恭送太子。”
眼见太子要走了,兰阳郡主这才回神,忙跪倒在地:“太子,妾身有一事相求。”
萧恒转过身来,看向兰阳郡主:“说。”
兰阳郡主语气小心谨慎,神情却难掩激动:“杨家罪孽深重,妾身不敢替杨家求情,可我母亲年迈,如今被幽禁在杨家,也不知身体是否康健,妾身只求能去探望母亲一面,还望太子能替妾身向皇上求个恩典,让妾身尽一番子女孝道,妾身感激不尽。”
她是看出来了,太子不仅没怪罪沈家的小姑娘,还对其极好。
如今她没有面圣的机会,或许想要见到母亲,唯一的出路就是求太子相助了。
在宁王快攻到京城时,她母亲来找过她,将当年事情的缘由仔细说与她听了。
母亲当年反高宗皇帝,的确是为了帮她父亲和太宗舅舅报仇,选择拥护郭太后,也是因郭家有一定兵权,且其是高宗的枕边人,最容易成事。
她母亲当年不是没想过找宁王,毕竟宁王是她太宗舅舅当年唯一还活着的嫡子,可宁王当初远在边疆,成事的可能性极低不说,等母亲说通宁王来造反,她杨家恐怕就先完了,她母亲担不起这个风险。
后来郭家如此嚣张跋扈,贪婪妄为,也是她母亲没想到的,她母亲是后悔的,可后悔也晚了,为了杨家的安危,她母亲不得不顺从郭家。
时间越久,她母亲越是不敢回头,只好一错再错下去。
得知宁王反了,她母亲是害怕的,可心中又期盼着宁王能成事。
毕竟大燕的江山若是毁在她母亲手中,她母亲就成了千古罪人,成了萧家的叛贼,死了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就连后来她大哥杨荣请战讨伐宁王,也是她母亲安排的,母亲特意交代过大哥,让大哥一定要输在宁王手中,又不能让郭家人看出不对来,要不不等宁王攻到京城,杨家数百口人恐怕就要先死了。
她这才知道大哥手里五十万大军,被宁王打得毫无还收之力,就连郭太后看出战况不对,几次传达军令让大哥先退军回京以保存实力,大哥也没听是为何。
她母亲是有悔意的,也是希望宁王将郭家赶下位的,可她母亲也确实给大燕带来了九年灾祸,她不敢奢求皇上能原谅杨家,只是她身为女儿却无法尽孝,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受苦,心如刀绞。
李元杰和李云熙知道此事是他们母亲的心病,闻言也纷纷跪在一旁,祈求地看着萧恒。
李元卓想了想,也跪了下来。
萧恒神情复杂地看着兰阳郡主:“我会找机会与父皇说情,让你们母女相见,也会令人在衣食上关照杨家一些。”
兰阳郡主顿时落下泪来,重重磕了个头:“谢过太子,谢过太子。”
……
李宅东四进大院名为乐寿堂,乐寿堂这二十年来一直是曾淑兰居住的院子,如今李元卓当家,也没让她换地方。
曾淑兰坐在大厅,听到下人来报太子已经走了,微微松了口气。
“太子也没罚那沈家姑娘,反倒又打了季红玲?”曾淑兰有些难以置信。
来报信的丫鬟回道:“是,听说太子走时还跟沈家姑娘有说有笑的。”
曾淑兰顿时懊恼道:“早知如此,当时我就不在厅内跟三爷多嘴了。”
当时她听出李元杰想要将沈姑娘惹出的祸事往李家身上揽,就多嘴了句,恐怕要将沈家兄妹给得罪了。
丫鬟闻言低垂着头,也没回话。
当时她也在场,自然听到老姨奶奶说了什么。
曾淑兰又是叹了口气,说:“太子今日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将客人都赶走完了。”
她寿宴还没开始呢,大厨房做了几桌好菜也没上,请的戏班子也没上台演出呢。
关键是沈家兄妹得罪了,太子那里也没落着好。
这可叫个什么事。
寿宴是过不成了,为了安抚自己,曾淑兰又问一旁的方妈妈:“今儿的礼单呢?”
她如今每月就只能领十两银子月钱,这点钱对于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曾淑兰来说,还不够塞牙缝的。
再则手里没钱,如今她院里的丫鬟婆子为她办差都不上心了。
她今儿办大寿,除了为了让二爷拉拢人脉,最主要还是给自个搞点银钱花用。
方妈妈是曾淑兰身边的老人了。
如今李家长房失势,家里裁减了许多人手,曾淑兰院里原本有二三十下人差使,如今就余了六人,其中十余人是李元卓裁掉的,还有几人是想方设法求李元卓将自己调走的,也就方妈妈还愿意跟着她了。
方妈妈刚才去仪门取来了礼单,闻言忙将手里的礼单递给她:“礼单在这儿呢。”
曾淑兰接过看看,不由嫌弃蹙眉。
她往年过个小生日,礼单都能有长长好些页,今日过七十大寿,礼单上却只记了七样东西。
五样是不值当百两银子的绸缎、珠串、玉杯、小摆件。
简直是打发要饭的。
只有两样还勉强入眼。
一样是沈家随的二百两银子,一样是秦彤玉送的一柄上等白玉如意。
她有些失望道:“将秦家姑娘送的白玉如意取来,我看看。”
账房记的是上等,应该还能值当些银子,若是品貌不错,她就让人当了去,好弄些银子花用。
方妈妈看了曾淑兰一眼,忍着喜意道:“是。”
她跟了曾淑兰几十年了,再是了解曾淑兰不过。
近一年多来曾淑兰时常跟她抱怨没银子花,过大寿前还说过‘若是能发笔横财就好了’这话。
她心知曾淑兰有多缺银子,这白玉如意回头自然是要当掉的。
曾淑兰身为曾经韩国公的亲娘,自然没那脸自个去当东西,这差事恐怕还是她要去办,看来她又能发笔小财了。
……
秦彤玉这会儿还在李家没走。
她特意问李家下人要了间客房,在客房里等着李元卓。
李家下人心知秦彤玉是家里二爷看重的人,也不敢怠慢她,还给秦彤玉上了冰鉴和好些茶点招待。
李元卓送走太子等人后,得知秦彤玉还在李家等他,连忙去客房见了心上人。
秦彤玉正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大口吃着东西,一见门被人推开,忙放下腿,将碗放在桌上,囫囵咽下口中食物,恢复了一副端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