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曹彬在战场上杀敌无数,还从未怕过谁,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害怕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曹彬忌惮又愤恨地瞪了眼郑挽澜的背影,“呸”了一声,说:“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竟让一个小娘们堂而皇之出入朝堂,真是有伤风化!”
郑挽澜似有所感,回头冷冷瞥了曹彬一眼,曹彬脸色一僵,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他娘的,这小娘们压根就不是个人!
萧广蹙眉看着郑挽澜,直到郑挽澜走远了,才没好气道:“这郑挽澜怎么跟沈进混一块去了?郑平也不管管她?”
曹彬也没好气:“郑平能管得住她就好了。”
说起那郑平,早年家里也算个小地主,但他被家里宠坏了,养出一身蛮横匪气,后来又结识了一帮子山贼匪徒,竟觉跟那些匪徒臭味相投,好好的地主家小爷不当,要当起那打家劫舍的山匪来。
郑平没当山匪之前,家里有个明媒正娶的原配妻子,但其原配早逝,只留下郑挽澜一个女儿。
后来郑平又娶了个压寨夫人名叫唐茉莉。
唐茉莉容颜秀美,是郑平老家一带有名的美人,两人‘成亲’已有十五年,如今孩子又生了七个。
郑平一共有三个儿子,五个女儿,早年间郑平压根就不看重郑挽澜这个长女。
一来因他不喜欢原配,反倒对唐茉莉一见钟情,二来也是女儿太多了。
直到三年前河南开始乱时,郑平跟一帮子兄弟商量过后,决定打着义军的旗号‘造反’,后来郑挽澜帮他出谋划策,又为其收拢了许多手下,占领了几座城池,郑平这才对其另眼相看。
可也正因郑挽澜这两三年来表现出的能力过于逆天,常年累月的威压,使得郑平对他这个女儿生出畏惧,平日压根就不敢管她。
萧广握紧了拳头,一时也再懒得理会沈进,气愤道:“如今皇上让太子参与朝政,这可如何是好?”
原本按照徐敏丘给他定的策略,他只需伺机在朝中好好表现,自然会在朝中树立起威信,只要能获得大多数朝臣的支持,届时还有望同太子一较高下,可如今太子也开始上朝听政,他一时间只觉危机四伏。
毕竟那太子不是个简单人物,阴险得很!
且太子身边有王升教导,那个王升更是浑身上下全是心眼子,没准他今儿好不容易拉拢的一些朝臣,明儿就全被太子给抢走了!
他一时只觉心急如焚,又看向曹彬:“外公,上趟我让你帮我找的人才,你怎么还没找到?”
曹彬闻言有些底气不足:“我不是找了两个给你,是你自己将人赶走了。”
萧广不由扶额,半会,又烦躁甩了下手:“就那样的也叫人才?我随意拿眼下几件政事考问,他们都答得磕磕绊绊,连王升半点都比不上,我怎么用?”
曹彬默了下,说:“你别急,这人才哪里有这么好找的,不还有两个月要乡试了,到时候我在新晋举人中再找找看就是。”
萧广闭了闭眼。
他如何能不急。
太子都上朝听政了!
想到此处,萧广更加恼恨王升。
若不是王升,徐敏丘怎能被调走?
如今徐敏丘远在北地,他上趟派人送去的信,至今还没收到回信。
眼下他遇到天大的难事,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找不着。
心好累。
“哎!”萧广狠狠大叹口气,大步走了。
曹彬:……
他看了眼大外孙的背影,半响,才忙心虚地追上去。
特意放慢了脚步的大皇子雍王萧睿,看着萧广及曹彬的背影,微微勾起了唇。
萧睿身旁还站了另一个身着绯袍的年轻男人,看起来约二十五六岁,生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此人名于纬,是宣政帝长女寿春公主的驸马,如今也是宣政帝新封的承恩侯。
于纬出身山东首富于家,是如今于家当家人于大老爷的第四子,于大老爷今年都七十岁了,于纬今年则仅有二十六,是于大老爷的继室所出,也算老来子,在于家十分受宠。
于纬二十一岁便中进士,正因他年轻有才,容貌又出众,当初宁王才将长女许配给了他。
萧睿手中拿了串蜜蜡串珠盘着,看向于纬:“姐夫,你说今日父皇特意赏给沈家姑娘一块匾额,是何用意?”
于纬看向萧睿,笑了笑:“我听说今日有人要参王阁老,可皇上赏给沈家姑娘一块匾额,朝会上再无人提及此事。”
萧睿眸光暗了暗:“父皇还是偏护王阁老的。”
于纬:“那也难怪,皇上身边可用的能臣不多。”
萧睿意味深长地看着于纬:“我倒觉得姐夫如今只任大理寺寺丞,有些屈才了。”
于纬微怔,旋即失笑:“我资历尚浅,总要历练一番。”
这显然是认同萧睿的话。
萧睿不由笑了下,又说:“姐夫同王阁老的长子交好,不妨多去王家走动走动,说不得能从王家学些为官之道。”
于纬默了下,说:“王家大爷的路子可走不通,王阁老并未对我另眼相看。”
萧睿微怔。
于纬想了想,又说:“如今沈伯在朝中受人排挤,我正好与他结识一番也好,也见识见识那被皇上另眼相看的沈小姑娘。”
萧睿又怔了下,半会,笑道:“也好。”
两人并排往前走着,萧睿想了想,迟疑道:“姐夫,不知你手里可方便,我如今手头有些紧。”
于纬眸光微暗。
自打他来了京,大皇子三天两头问他要钱,这一年来他已经给雍王府送去五六十万两银子了。
他于家是有钱,可他于家也不止他一个人。
他光是上头兄长就有三个,还都是他爹的原配所生。
自打他五年前娶了宣政帝长女,去年又被封侯,于家拢共砸了那么多银子给宣政帝,好处却全被他给得了,他三位兄长可不知对他意见多大。
如今他爹毕竟年龄大了,家中生意又多亏他大哥和三哥打点,他爹隐隐压不住他两位兄长对他的不满了。
但于家已经砸了这么些银子下去,如今又跟大皇子雍王站在了同一条线上,这雍王的要求,他还真不能不满足。
他很快便隐去眼中的晦暗,看向萧睿笑道:“明儿我先派人送十万两银子给你,若是不够,我再想办法。”
萧睿顿时笑了:“那多谢姐夫了。”
于纬顿时嗔他一眼:“雍王说得哪里话,你都喊我姐夫了,还这般客气作甚。”
萧睿不由大笑,两人气氛愉悦地并排前行着。
……
这边沈进抱着个匾额,时不时瞥向身旁的郑挽澜。
郑挽澜双手环胸,步伐散漫,半会,看向沈进怀中的匾额,好笑道:“浩然正气,皇上怎么想的,赏给个小孩这玩意?”
赏几个糖果都比赏块匾额强吧?
沈进垂目看了眼匾额,默了下,说:“我妹说不定还真喜欢这个。”
就连陈储送她的一幅字她都高兴得挂在厅房了,皇上赏的匾额她还不得挂到正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