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在一个电闪雷鸣的暴风雨之夜。
星都名为橄榄林家园的高档小区别墅群暗黑一片,仅仅有少数几户还亮着灯。笔者却不想写亮着灯的这几户人家的故事,起码暂时不想写。
在橄榄林家园a5号别墅的儿童卧室里柔软的床铺上,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正用自己的两只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呼呼喘气,眼底一片血红,孩子用脚跟使劲撞着床板呼救,可是被褥太软,只能发出沉闷的拍打声……
第二天,久违的阳光照耀着星辉洛易丝的每一条街道。
这是入冬之前难得出现数日的晴好天气,在久远的年代里,这种晴朗天气持续时间应该更长,树木的叶子可以有时间慢慢枯萎,现在花坛里的花经过了雷雨的洗涤越发鲜艳明媚,但第一场寒风到来之后,它们就会骤然坠落。
贾西在上班的时候感到非常疲倦,不知为什么,她在见到太阳的时候就想要休息。也许是因为太阳出现的次数太少了。
现在玉珠缘新开了一个杂货柜台,她就坐在杂货柜台的后面,卖出一包又一包香皂、一本又一本过期杂志、一圈一圈的铁丝、铜丝、保险丝、红绳、针线包、蛤蜊油……甚至中奖号码预测和赛马马匹的绝密消息,几乎没有不卖的。秃尾巴就原形毕露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一只砂锅大的爪子很吓人地伸着,光秃秃的尾巴杆子时不时晃悠一下。
邪门的是没一个顾客能看见他。
“喂,秃子,”贾西见他的呼噜实在是让人受不了,就抄起纸杯向他扔过去:“睡就睡吧你打个屁的呼噜!”
“打呼噜又不是我能控制的。”秃尾巴跳起身来抖着鬃毛骂道,“你天天晚上睡不着也就算了,你还让别人睡不着,你真是好人。”
“谢谢啊,要睡回你屋里睡去。”贾西十分没有好气地说。
“我是想回屋里睡,你一个人敢坐班吗?”
“你要是在这儿睡我还怕你把客人都吓跑了呢。”
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有人在店门口停下了车。
秃尾巴急忙身形一闪变回人样,贾西就摆出一个职业式的笑容来。来人是一位衣冠楚楚的先生:星都著名金融大鳄查玛斯先生的管家安纳图。他一走进店里,就递上名片,招呼道:“日安。”
“日安,您需要什么?”贾西招呼道。
“哦,我找亚斯塔路大师,我们有一件为难的事需要请教大师。”安纳图先生回答道。
呦呵,没想到老板娘还是个大师呢。
贾西用玻璃杯给他倒了茶,让秃尾巴陪客人聊天,自己就去里间二楼,二楼房间虚掩着门,贾西在门上敲了几下,亚斯塔路就懒懒地在里面说:“贾西,有事找我?”八壹中文網
“安纳图先生来访。”贾西说。
“行,你直接进屋吧。”
贾西进了门就看见一只海蓝眼睛的金毛老虎心情很好地趴在大床放着的一堆柔软的抱枕里,爪子底下压着一本摊开的《温柔少女》杂志,钢鞭般的尾巴一垂一翘。
“我艹。”贾西说,“这猫子的胳膊可比我的腿粗多啦。”
“吓了你一跳吗?”老虎用亚斯塔路的声音说。
“对。”
“行,我也不能这样子去见客人。”
老虎说着,变成了人形,温柔一笑。
安纳图先生正在为一件很大的事而担忧,当亚斯塔路下楼之后,他就像是见了救星一样,滔滔不绝地将他们所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大师,我就供职在查玛斯先生的庄园,为他做了十几年的管家,这么多年,庄园闹鬼的事情也见过两三次,但多半是因为辐射造成的幻象啦,浓雾造成的海市蜃楼啦或者供电盒故障所导致的有解释的事件。唯独现在,我们遇到了解释不了的事情,不仅如此,这件事还使得我们的小少爷玛若夜夜噩梦,睡不安心。”
“那么具体是什么事情呢?您不需要铺垫了,一口气说出来吧。”亚斯塔路鼓励道。
安纳图先生吞吞吐吐地思考着,仿佛是在找合适的措辞,最终他一鼓气,受过良好教育的脊背也挺直了,看向地板,说:
“那我就说出来了,在三个月前,女仆打扫卫生间地面的时候,在地上发现了一根长发。”
“长发?有什么了不起的?除非你家老爷偷人。”秃尾巴插嘴道。
亚斯塔路拿起一把折扇啪地将他的嘴糊上了,皱眉道:“秃尾巴,胡说八道什么,耐心一点,听安纳图先生说完。”
“是的,一根头发。”安纳图又说,“一根带有鱼腥味的黑色长发,它的气味让好几个女仆当场呕吐起来,我的妻子就去报告查玛斯先生,先生赶来了,说不是客人留下的长发,也不是别的什么人。当时我也感觉纳闷:查玛斯先生便是结交了菜市场卖鱼的女客人,也不会让客人带着鱼腥味过来做客的。但我还是下令,让女仆们将它扔出去了。过了一个星期,平安无事,然后在星期五那天,我的妻子在为少爷炖鱼汤的时候,在煮开的汤锅里发现了一撮乱乱的头发。”
“是不是某个仆人恶作剧?”秃尾巴问。
“要是恶作剧不就很简单吗?”安纳图先生说,“我和妻子当初也是如此认为,可是我们将所有仆人叫出来之后,发现这并不是单纯的恶作剧:我们的男仆一律剪球头,女仆一律短发,穿的也是我们庄园提供的工作服。炖汤用的鱼由两个在庄园工作多年的老保姆和我们夫妻两人亲自检查过,确认万无一失之后才放进锅里的,根本没有任何夹带。就在我们疑惑不解的时候,恐怖的事情出现了。那一撮头发动起来,从头发的中间探出一只非常大的眼球瞪着我们。”
“是受过辐射的小动物吧?”贾西说。
“要是那样就好了。”安纳图先生说,“我们就不用担心了,可是什么小动物能够在沸腾的水面上行走那么久呢?就在我想要抓住它的时候,它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这样,我们都很惊讶,我就压下了这个消息,又做了一锅鱼汤给少爷送去。可是近日,我们又从少爷的床底下扫出了头发,越扫越多,越扫越多。与此同时少爷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不稳,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晚上入睡时不是大喊着有人要杀他,就是有人要和他结婚。少爷噩梦连连,先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今天我又在床底下发现了头发,它们带着鱼腥味,永远扫不干净。我就用刀割下了一段,将它包好,赶来请教您,这些诡异的头发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确定那头发和少爷的精神异常有关吗?”亚斯塔路问。
“我不敢确定,但我觉得有可能。”安纳图先生底气不足地回答着,拿出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这就是我得到的头发。”
“话说得真好听,头发呢?”贾西往纸包里看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