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石吊坠
“快说说。”
虽然贾西心里是急不可待了,但表面只是简单地催促了那么一句,恩格拉拉里克倒也没有遮掩,大大方方地提供给了她一条可靠的信息:
“这女人是个作家,声称自己是个慈善家,曾经是圣玛利亚慈爱基金会的创办人,就在三年前,她发布了一条博客,宣布自己退出网络和事业,脱离基金会,和男友一起去伦敦隐居,以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从某一方面讲,她还算是西街的恩人呢。”
“怎么?”
贾西有兴趣地支起耳朵,恩格拉拉里克却不往下说了,亚斯塔路就大笑着揭了他的底:“这小子不说,是因为不好意思。西街在星都上升期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就是世龙珠宝,后来世龙珠宝瘫了,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不知道。”
对西街上升期的历史,贾西没心思打听,不过亚斯塔路倒是一清二楚,据她说:世龙珠宝的少爷少奶奶,曾经生下过一个严重畸形的女孩子:美人鱼综合征,肠道与膀胱合并分叉,没有肾脏,心脏发育不完善。医生表示说即便做了造瘘手术也活不了几个月。
无奈之下,少爷少奶奶只能放弃孩子,但艾兰带着圣玛利亚慈爱基金会的一千五百多名妈妈疯狂鼓噪,拼命造势,声称世龙珠宝重男轻女,意图杀害小孩。就在网络舆情的鼓动之下,艾兰又带着一百余名母亲冲向孩子所在的临终关怀医院,抢走了孩子,将孩子转到圣玛利亚慈爱医院。半路上艾兰母性大发,给孩子喂了大量她认为是‘自然,清新,洁净,神赐予的玛纳’的由慈爱基金会带货的生牛奶。
孩子入院之后曾经因为胀气危及生命,迫不得已制造了两个瘘口便于排泄。艾兰嫌麻烦,就把孩子放在了圣玛利亚慈爱医院不管了。后来,世龙珠宝的少爷又带着人将孩子抢了回去,艾兰知道不能正面与世龙珠宝斗,藏到了基金会办公楼里,之后她就又在网路上大肆宣告自己的仁慈和正义,发动了不少志愿者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就在圣玛利亚慈爱基金会的群蛙鼓噪之下,世龙珠宝民心大失,一蹶不振,毕竟圣玛利亚慈爱基金会里有不少闲着没事干只想做慈善而且不懂医学的豪门阔太,她们在家里要么管钱要么吹枕头风,很快地就将世龙珠宝打压了下去,世龙珠宝的老爷和少爷因为经济问题入狱,而少奶奶疯了,至今还在精神病院里。就这样西街才找到可乘之机,成为星都实力强悍的财团之一——现在说是最强悍的财团也不过分。
“得亏她现在失踪了,悄无声息。”恩格拉拉里克不无讽刺地说,“今天抢走对自己有利用价值的孩子,明天可能会抢走我们那里对她自己有利用价值的小狮子。”
“嗯,她干得出来。”
贾西十分赞成他的话。
问题是失踪的人可不好找,而且听老恩的语气,他也不想给贾西提供什么帮助,毕竟这种人对于一个财团的威胁性不小:过河小卒子吃老将,蚂蚁啃倒大树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当然是越稳当越好。
“明天我去她之前住的地方看看。”贾西说,“可我现在就要回去了。”
“别回去了,反正你也是想在这儿吃饭。”亚斯塔路说,“今天在玉珠缘里睡,明天还能早点上工。你们几个吃什么晚饭?”
“我们什么都可以。”恩格拉拉里克说,“红菜汤配面包就挺好,我带了明天早晨吃的山蟹肉过来,今天也可以煮一点。”
“我想吃水饺。”黎沅说,“蟹肉姜丝的水饺。”
“行,刚好冰箱里有饺子,那就红菜汤煮饺子。”亚斯塔路说。
“不行,我要清汤的。”黎沅说。
“清汤的自己做吧,炉子给你留着。”
因为狮子们基本上是早晨吃饭,所以晚饭倒是马马虎虎的。
第二天早晨,贾西匆匆吃完饭,给布兰克打了个电话,问:“布兰克,你还记得艾兰家的原地址吗?”
“我记得是红山雀小区里。”布兰克说。
“红山雀小区呀……”贾西实在是不太乐意去那个地方,一来是路远,二来那里全是画画的搞音乐的,她很热爱艺术,但艺术不热爱她,因此她就恨起了艺术。
“算了,去看一看吧。”
贾西说着,就飞去了红山雀小区。
小区内还是一如既往地富有文艺气息,这里的人们从来不早起,因此整个小区都是安安静静的,只能听见十六条腿的蟋蟀嘟噜嘟噜地叫。贾西按照布兰克给的地址,来到了第三十七号公寓前。
这套公寓红顶白墙,就像是德国童话里的小房子,窗子挺大,两上两下的制式,六室两厅,还有储藏室,儿童游戏室,洗衣房。墙挺厚实,二砖墙。公寓里照例带一个有草地的小花圃,小花圃里栽着风姿绰约的碧桃和臭椿。曙光使得公寓房顶上的红瓦亮晶晶闪着金光。
她一见到这房子心里就油然而生一种喜爱,心说要是我住这儿我才不会抛下它去隐居。
此时各个窗户的窗帘还没有拉起来,显然,房子里的住户还没有起床,或者说是不想起床。
“哎呦,应该就是这里吧。”
她说着疲惫地整理了一下肩上的挎包:这次是以玉珠缘推销员的身份来到红山雀小区的。考虑片刻之后她按响了门铃。
按响门铃的那一瞬间,透明的橄榄石突然变成了黑色,可是只有不到一秒的时间,又恢复了原样。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睡衣的女演奏家,而且是资深吹笛子的,为什么说是吹笛子的,因为吹笛子的人,常年累月练习蒲包式演奏,因此脸总是显得胖乎乎的,面肌比较饱满,嘴也经常会撅着。此人身上不胖,没有浮肿,但脸胖而紧实,嘴撅着但不张开,必然是个吹笛子的。
“你找谁?”女人十分不友好。
贾西做了自我介绍,又问她知不知道前任房主艾兰的情况,女人碰地把房门关上了。
“大姐,我看你这房子阴森森的,恐怕是前任房主做的孽啊,真的不买我的桃木剑吗?镶欧泊的,给您打八折。”贾西在门外说。
“我不知道这个人。”女人十分冷漠地回答道。
既然直球没用,那就旁敲侧击。
贾西就去走访了三十六和三十五号,但三十六号是新搬来的,不好说是怎么回事,三十五号不关心邻居的事情。只有住在三十八号的一对老夫妻说出了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情:
“艾兰啊,我倒知道这个人,三年前的夏天,她就和男朋友以及几个孩子一起住在三十七号。”
“孩子是她男友的吗?”
“不是啊,当然不是。”老夫人摇着头回答道。
这对夫妻,一个是作家,一个是钢琴教师,儿子是生物系的副教授。老夫人出过一些书,但名气始终不如艾兰,出于文人相轻的缘故,她倒是挺乐意向上门的推销员说一下艾兰的坏话的,只要推销员肯听。
“那年九月,她的男朋友突然不声不响地走了,几个孩子找妈妈找不到,找后爸也找不到,满小区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