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是森鸥外带回来的第二个孩子,他把津岛樱子从战场的纷飞血肉中带回来,也把太宰治从冰冷的河水里带回来。
初鹿野稚子理解森鸥外为什么会故意表现得像虽然野心勃勃、精于谋划,但是偶尔也会心软、有人情味的上位者那样,‘收养’这两个孩子。
津岛樱子的异能力被她开发出迥异的两种方向、一旦利用得当,她就会是人间杀器,这一点,森鸥外已经在战场上充分见识到了;太宰治的异能力是完全被动的,可以使所有被他碰到的异能力都无效化,这种无效化的异能力,一旦运用得当,就会是最单刀直入、终结战场的不可预计因素。
只不过,跟随森鸥外、吸取存在感的这么长时间,初鹿野稚子已经把忠于森鸥外这一条,牢牢地塑造进津岛樱子的灵魂里、成为这个马甲最重要的人设之一,但是太宰治有着聪明的慧早头脑、异能力又是那种形式,可是对上位者的一个考验,非常不好掌控。
如果森鸥外打算在干掉港口mafia的现任首领、当上新任首领之后,以太宰治为重点打造出一把独属于港口mafia这个势力的利刃,那么在一开始,就要提前准备好把利刃折断的方法。
可以提前考虑再塑造一个以太宰治为中心的马甲,不过要想和他的相性匹配度达到一定的高度,有点困难。
初鹿野稚子捡起床上的游戏机,点击开始游戏,在游戏音效激昂响起的那一瞬间,她脸上的神情出现变化,由平静转化为带着稚气的不高兴表情。
这是《樱桃》、津岛樱子的表情。
几分钟后,太宰治推开诊所的房门,随意地顺着游戏声看去,然后颇为意外地道:“咦,森医生居然没有带着你一起出去吗?”
常年被两只活泼幼/女围绕住的森鸥外,是镭钵街某些人最羡慕的人、是他们梦想的样子。
因为基于自己的安全、和大家的安全考虑,森鸥外每次外出都会带着自己的异能力和津岛樱子,力求不让大家遭受到任何一点野生樱桃炸/弹的伤害,所以这次居然没有带津岛樱子出去,太宰治很意外。
——才怪。
津岛樱子为什么会突发奇想、为病人们分发樱桃,实验和炫耀自己的异能力,按着人设逻辑线走下去的初鹿野稚子很清楚,森鸥外随口抱怨的那句话没错,全是太宰治的错。
但是津岛樱子不知道。
津岛樱子懒洋洋地侧首,晃着看了一眼太宰治,慢吞吞道:“啊,这个啊……”
语气漫不经心,发音字节也拖得很长,是非常典型的不想聊。
在说话过程中,她没有看手中的游戏机,还在继续无双乱舞。
所谓的无双乱舞是指,在打游戏的时候,别管屏幕上是什么东西,也别管自己控制的人物技能是否在冷却中,闭眼全部随直觉摁,总会有幸运女神降临的。
这种纯属胡乱来的游戏打法,让其他精通游戏的人看来,拳头肯定会硬起来的。
当然,这是在没有看清楚津岛樱子的情况下,如果看清楚津岛樱子,拳头硬起来的游戏大师们会一秒转换态度,从想玩真人搏斗游戏、到想玩真人换装游戏。
森鸥外的快乐,他们也很想懂。
太宰治露出微妙的表情,他慢吞吞道:“哦呀。”
津岛樱子身上,最吸引太宰治、让他偶尔会兴致勃勃等待对方又一个令人惊喜的恶作剧的地方,并不是她出色的外表或者优异的异能力。
而是在于一举一动之间,被生而为人的气质掩盖住的气息,那是一种糅杂了恶意或者死志的感觉,在孤独和绝望里待久了的人、连衣角都会沾上独特的味道。
哪怕对着森鸥外时表现得再生动、再活泼,也不能扭转她最本质的那种非人气息,在太宰治眼里,那种气质简直明显得如同黑夜里的萤火。
津岛樱子抬头看了太宰治一眼,又兴致缺缺地低下头,托着下巴继续漫不经心地玩游戏。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随意滑动、随缘地转移视角,于是她控制的人物在敌人的攻击中漫步、相当bug地完成了一场无伤应对大招。
“无论怎么想,还是感觉很奇怪呢。”太宰治道。
日常相处的时候,津岛樱子都像是一个正常的幼/女、完美符合森鸥外喜好的那一种。
但是这种完美符合本身就不正常,这种完美/幼/女能一次次挑战森鸥外和太宰治各自的底线、在深渊的边缘大鹏展翅,顺便带着爱丽丝群魔乱舞,就更加不正常了。
森鸥外的想法是错误的,于其说是津岛樱子和爱丽丝恶作剧去故意捉弄太宰治,不如说是太宰治故意钓鱼执法、各种暗示启发津岛樱子的恶作剧思维。
“是的,真的好奇怪。”津岛樱子难得附和道,她抬起脸,露出认真思索的表情,“人类的生命力怎么会如此顽强呢?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了。”
是在附和着反呛太宰治。
于此同时,她头也不低的摁下技能键,一道绚丽的攻击在屏幕中央升起,精准命中敌人的脑袋,成年向的游戏生动形象地展现了什么叫做孩子不宜,红色的鲜血和白色的奇怪东西随着那道攻击、溅在屏幕上。
这道对着敌人的攻击太有指向性了,太宰治饶有兴致地想了想,然后嫌弃拒绝:“才不要,就算你讨厌得想要杀死我,也不至于用这种方法吧,看着就很痛。”
他懒洋洋地拖长尾音,友好提议道:“不如换一种方法?我想要无痛的美感死亡方式哎~”
请问我答应要赐予你最美味的死亡了吗?请问我们很熟吗?请问我们认识吗?请问你可以自己转身乖乖再跳一遍河吗?
津岛樱子礼貌微笑,用人类最通俗的方式拒绝太宰治的提议。
真是不经挑逗,下次换个让津岛小姐更能接受的方法好啦。
太宰治晃悠悠地走到桌子旁边,可能是刚刚完成日常任务之入水的原因,他身上湿漉漉的,连今早新换上的白洁绷带也被河水染成了暗色,原本蓬松的头发紧贴着额头。
整个人像是开在淤泥里、颓废又冷淡的花朵。
这种颓废的气质,在他看到桌子的东西时一扫而空:氰酸甲药物。
自从把太宰治带回来之后,森鸥外就不得不把一些过于危险的药物收起来,所以平时负责收拾归类药物的津岛樱子也承担了这一任务,光荣地为太宰先生延续生命做出了伟大的贡献。
今天的第一个奇怪之处,森鸥外没有随身携带野生樱桃;今天第二个奇怪之处,直到现在,野生樱桃还没有收拾桌子,委委屈屈地缩在一边玩游戏。
太宰治决定以后有机会先思考,等吃掉氰酸甲药瓶子里的药物之后,希望永远都没有机会去思考了。
他拿起药瓶、拧开瓶盖、把药物倒在手心里,然后低头嗅了一下,没问题,有氰酸甲的味道,太宰治对这个很熟练。
从游戏声中准确捕捉到药物摇晃声的津岛樱子漫不经心地转过头,然后顿住:“等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太宰治和她对视几秒,若无其事道:“哦呀,这个啊,是氰酸甲,小孩子不可以吃的哦。”
然后果断吞下药物。
两位被森鸥外寄予厚望的异能力者反应都很迅速,一个非常果断的吞下药物,一个非常果断的抛下还在进行中的游戏、飞扑过去。
事情的发展很合理,直到吞下药物的太宰治突然皱眉。
飞扑到一半,津岛樱子顿住,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步伐,她脸上的表情从焦急换成了恍然大悟,演技在及格水平线以下。
红发幼/女道:“咦,差点忘了,你说的是装‘氰酸钾’药物的瓶子?”
她看着太宰治,露出抱歉的笑意,非常虚伪道:“实在抱歉,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把那种药物收起来呢?你拿的是我装糖果的瓶子啦。”
“太宰君好讨厌,居然抢幼/女的糖果吃哎~”
太宰治:?
他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刚刚吞进嘴里的‘氰酸钾’药片已经开始融化,一种带着樱桃味道的甜味被舌面上的味蕾感知、传过来。
太宰治:……
他若有所思地又从瓶子里倒了几粒药出来,然后含进嘴里。
津岛樱子打击敌人完毕,已经溜回到了自己的病床上,抱着游戏机警惕道:“不许故意报复哦?”
“又不是我换的,是爱丽丝!”
准确的说,是两个人玩游戏,爱丽丝输了,所以才说她去调换药物和伪装成药物的糖果。
为了让森医生自己背锅,津岛樱子宽容地对爱丽丝放松了要求,输赢条件从一局定胜负变成百局游戏比,又全胜了金发幼/女。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又倒了几粒糖果吞下,轻笑着道:“津岛小姐为了让爱丽丝调换药物,一定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吧?”
其中最关键的一环应该不是怎么赢,而是在爱丽丝见势不妙立刻打滚耍赖的时候,怎么安抚她。
从本质上来说,爱丽丝和森鸥外是一个人,金发幼/女不好糊弄。
那么,津岛樱子是怎么做到让森鸥外背锅的呢?
森鸥外默许太宰治试探津岛樱子,也默许自家的幼/女翻滚舔毛地向自己求助。
根本不需要问,太宰治就有了答案,所以,他才轻笑出来。
津岛樱子警惕道:“你在笑什么?”
她迅速若无其事,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提到可爱的幼/女就发出奇怪的笑声,果然是好奇怪的大人呢。”
如果,她若无其事的时候,不悄悄拨打森鸥外的场外求助,那一定更自然。
太宰治眨了眨眼,夸张道:“毕竟幼/女实在是太过可爱了嘛,无视的话,实在是过于残忍,那不如……”
你不对劲。
津岛樱子又往后挪了一点,下意识扫了一下太宰治的手,发现他没有拿一堆奇奇怪怪的衣服,于是又放松下来。
她又往前挪了挪:“哦?”
“我还是不够了解你的本质。”太宰治坦然道。
简而言之,太宰治察觉到了津岛樱子身上的某些气息,于是进行试探,挑拨她和森医生的关系,最后自己被恶作剧倒霉了。
又是这种,轻描淡写、不违和但又过分巧合的事,津岛小姐真是个有趣的人。
他松开手,药瓶子滚落在桌子上、有零散的糖果散出来,沿着桌面散落在地上。
各种清脆的响声传来,津岛樱子越发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我会爆/炸的哦?”
太宰治和后倾跪坐着的津岛樱子对视,哪怕用于死亡的药物被调换成了孩子的糖果,仍然愉悦轻笑着。
“啊,樱桃酱真是太可爱了,有点理解森医生的想法了呢,不如来玩个了解本质的游戏吧?”
[宿主目前存在感: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