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顾以是不是讨厌我了?”
萧景转过头来,轻笑了一下,然后捏了捏想想的鼻子,“顾以不会讨厌你,她只是……一时间,有些事情没想明白而已。”
————想明白,这样的事情,要如何想明白?顾以脑子里混乱一片,在加拿大所发生的事,一件件从脑海中轮流闪过,有医院的,有墓地的,有萧卿云的,有流产的时候的,还有……那一声她分不清楚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孩子哭声……当她将这一切都联想到想想身上时,她不禁被自己的这种想法所吓了一跳。曾经有太多的人,将萧景误认为是想想的爸爸,只因为他们长的过分相像。她都没有在意过,因为她认定想想是萧卿云跟向微微的孩子,侄儿像叔伯,这并不是多稀奇的事,想想亲近萧景,也不奇怪,他从小就没有爸爸,将那份感情投射在对他好的萧景身上,亲密并不是不可以解释。至于萧景对想想的好,萧景对自己的感情她心里在清楚不过,萧景更了解她,她那么爱想想,萧景也许也是爱屋及乌……还有她外公外婆,他们也只是爱屋及乌,他们……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从心里认定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她亲眼看到……不,她不是亲眼看到的,她只是在停尸间看见孩子已经青紫的尸体,下葬的时候,是已经火化的骨灰……也许,也许……———顾以忽然走掉了,萧景跟两个孩子也不可能在游乐园玩下去了,萧景领着两个孩子上了车,将他们安全带系好关上车门,绕过车头拉开车门,却又顺手关了回去。他往旁边走了两步,拿出手机,犹豫了一瞬,还是拨了一个号码出去。那边很快接起来,说,“这里是夏家,请问您找哪位?”
接电话的是蓉妈。萧景浅浅的吸了一口气,说,“我是萧景,夏老在家吗?”
“萧,萧先生啊,老爷在书房,您稍等我……”“不用了,麻烦你转告二老,如果顾以回去,麻烦他们多费点心,顾以……已经知道了想想的事……”虽然犹豫,可萧景还是很肯定的说道。蓉妈在电话那头愣怔了很久,才后知后觉的重复,“知道,知道……知道了?”
萧景站的笔直,黑眸凝视着前方,口气却不在沉重,“是的,知道了……”————加拿大凌晨一点半,萧卿云的书房被敲了两下,他转头过去,丁婶拉开门,笑着对他说,“少爷,夫人来了。”
话还没说完,萧卿云的母亲张琴拿着一个保温饭盒走了进来。“妈。”
“都这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啊,工作哪有一天能做完的。”
张琴脸上全是心疼,边说边走了过来。丁婶笑着看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开带上了门。萧卿云站起身,接过了她手中的饭盒,放在了书桌上,将人拉坐到了自己刚才的位置上,笑着说,“妈你才是,这么晚了还过来,怎么不早点休息?”
张琴面色微变,垂着眼睛说,“我这不是知道你工作起来没点数,不吃饭饿出病来,才过来给你送吃的嘛,你想我不担心,早点休息我就谢天谢地了。”
“您这是操心什么,丁婶不是在吗?”
丁婶之前骗了萧景,回国之后,本来以为可以安享晚年,可女儿孩子都出生了,她才知道因为两人怀孕,女婿连毕业证的都没拿到就回了国,之后的生活拮据,她不得不出来再找工作,只是她年纪大了,就是做保姆,也很少有人用她。四处打零工,在萧卿云出国之前,得知了她的处境,再请她来做保姆,丁婶感激不尽,萧卿云不止给了她工作,还给了一笔价值不菲的报酬,也让她女婿重新回了加拿大这边读书拿毕业证。从前的那些阴霾,都似乎,已经过去了。“丁婶是丁婶,妈做的东西也是别的心意。”
萧卿云儒雅一笑,没说话,拿起饭盒打开,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排骨粥。“真香,妈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萧卿云半坐在椅子扶手上,放下盖子把勺子拿起来,就这么吃了起来。粥有些烫,他却吃的很快,也不知道是为了让张琴宽心,还是因为真的饿了。“慢点吃。”
张琴笑着拍了他一下,看着萧卿云明显瘦下去的脸,又心疼的嘴角渐沉。萧卿云吃到了一半,转头才发现,张琴哭了起来。一时间,嘴里甘甜的粥,都变得苦涩起来,萧卿云放下饭盒,蹲在了张琴面前,“妈……”张琴哭的越发止不住,一边哭,一边敲打着萧卿云的肩膀,不重,却带着怨气,“你这孩子,到底是为了些什么啊,你都三十有多了,怎么就这么不懂事,放弃国内的一切跑来异国他乡发展,自己累成这样不说,你爸也气的不想跟你再来往,你,你,那个顾以,就真的这么好吗?”
萧卿云半敛着眸子,找不到安慰母亲的话。转到国外发展,说起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放弃临城经营的几十年,他做的决然,他父亲萧圣城却不是这么容易接受,从前他的父亲信任他,公司的大小掌控权都给了萧卿云,萧卿云做了这样的决定,萧圣城直接气的跟他断绝了关系。他只所以会听萧卿云的安排来加拿大,也是在国内丢不起那个人,可来了,却分开住了,他不但不理萧卿云,也不允许张琴去看这个离经叛道的不孝子。若不是这样,张琴也不会这个点来给他送东西,因为萧圣城醒着的时候,这事,是不被允许的……“妈,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还不信你儿子吗?”
张琴撇开头摸着眼泪,好起来,自然会好起来,可那得付出多大的代价?萧卿云浅浅的吸了一口气,俊逸的面孔上,永远都带着浅浅的微笑,他站起身,拍了拍张琴的肩膀,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别担心你儿子,他好着呢。”
张琴埋怨又气愤的看着他,可怎么都是自己的儿子,再埋怨再生气,最后都只能化作一声心疼的叹息。她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丁婶在楼下看见上去还没十分钟就下来的张琴,心里明白,也没有挽留,只是默默的跟在萧卿云后面,将人送到门口,送上了司机在等候的车。看着车开远了,萧卿云才转身对丁婶说,“丁婶,你早点休息吧,不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