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你怎么……在吃牛肉?”
阿涂十分诧异,王爷以前不是闻到牛肉味道就想吐吗?怎么现在还吃上了?
说起这个,阿涂就回忆起了五年前的卜仂草原。
卜仂草原是阿涂的家乡,草原宽广无际,分族群生活,整个草原以放牧为生,潇洒自由。
在五年前的盛夏,卜仂草原族群中突然出现大量发热的病人,原本身强体壮的草原汉子,一夕之间被这怪异的病症击垮。
发烧过程中手臂和背上还会长出瘙痒难忍的水痘,水痘挠破后会溃烂,疼痛不已。
更恐怖的是,接触过病人的医者也被传染上了这样的怪病,卜仂草原上各族群人心惶惶。
阿涂家所在的哈尔孥族群是卜仂草原最大的族群,阿涂的父亲是族群的族长。
哈尔孥族群中也出现了许多发病的人,包括阿涂的母亲和哥哥。
那些患病之人被阿涂的父亲隔离在了族群的边缘,有些人因为没有得到妥善医治,不到七日就丧命了,死状尤其残忍。
当时,管控卜仂草原的远城州府距离甚远,阿涂父亲传出去的求救信石沉大海。
年幼的阿涂担心母亲哥哥会像隔壁伙伴那般惨死,独自骑上了去州府求救的骏马。
可当时的他不知道,自己也感染上了这个怪病,在途中发烧,呼吸困难,晕下了马。
那时,年岁十八的秦辞已精通医术,跟着师傅元齐出了归云山,云游四海、悬壶济世。
游历到远城时,城中出现了奇怪瘟疫,秦辞在师傅元齐的帮助下,耗费半月有余制作出了怪病的解药。
远城的危机解除,却从刚康复的州府口中得知卜仂草原也出现了此等情况,没敢耽误,踏上了遥远的草原之行。
阿涂现在想起当初,也是觉得自己命好,没有被野狼生吞活剥,而是被路过的秦辞救了下来。
秦辞和师傅元齐在卜仂草原呆了一个月,才彻底将这瘟疫去除,挽救了阿涂的母亲和哥哥以及其他病重之人的生命。
热情好客的哈尔孥族群以及周边族群为了感激秦辞元齐二人,用上了草原最高待遇——全牛宴。
也就是那段时日,秦辞吃的牛肉比过去十几年的都要多,各种牛肉翻着花样吃,硬生生把他和师傅吃吐了,师傅元齐甚至发誓再也不吃牛肉了。
后来,作为草原汉子的阿涂有恩必报,自愿跟随秦辞和云齐,阿涂又同秦辞年龄相仿,不知不觉中,就成了秦辞的专属随从,为他保驾护航。
今日隔壁颜小姐送了两份酱牛肉来,阿涂给杨帆和云娘那边送了一份过去,慢悠悠地走回来,准备独自品尝美味佳肴时,却发现王爷已经上手了!
五年来,王爷一口牛肉都没吃过,今日怎么突然破例了,阿涂看见少了三分之一的酱牛肉,内心悲怆,眼泪唏嘘。
他的酱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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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初三,是颜枝自己的五七之日,提前从妙妙冰下班回到力家中。
用过晚饭后,颜枝让冰儿买了三刀纸钱、一壶清酒,自己又做了几份冰饮,端了一盘自制卤味齐放在石桌上。
八月的夕阳,越晚越醉人,颜枝和冰儿坐在凉亭内,纸钱燃烧的火光将周遭事物照的通红,大顺悠闲地趴在凉亭的栏杆上。
繁城没有五七的习俗,所以冰儿对今日小姐怪异的行为有些疑惑,但感觉这气氛有些伤感,没敢多问,默默地陪颜枝烧着纸钱。
一时间,周围静得只能听见火光噼啪声……和大顺的呼噜声。
等火光散尽,仅剩余温,颜枝将石桌上的三杯酒洒到了地上,一杯敬颜父,一杯敬原身,一杯敬自己,又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同冰儿说:“这三碗冰饮你拿去吃了吧。”
这时,李管家来到亭中,对颜枝说道:“小姐,汪大夫来了。”
秦辞手上拿着什么,身后跟着略显吊儿郎当的阿涂。
阿涂耳朵尖,鼻子灵,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杯珍珠奶茶。
冰儿察觉了阿涂的觊觎之心,把三碗冰饮放在托盘中,准备跟着李管家转移现场。
“爷,我去找冰儿姑娘唠会儿嗑。”言毕,跟着冰儿就走远了。
凉亭内就只剩下秦辞和颜枝。
虽说在昌吉国这般民风开放的国家来说,男女独处不算什么,但是秦辞还是有些许局促地握紧了手中的草药。
大顺看到有人来,眯起猫眼扫视一圈,鼻子嗅了嗅。
“颜小姐,前些日子你嘱托我帮你寻仙草,在下找到了,但是恐需些时日才能到繁城。”
仙草多种植于东南方,来回最快也要五日。
秦辞微抿唇,清了清嗓子说,“猜测你要仙草是用来防暑气的,所以我这边先给姑娘你送来一点荆芥,新鲜荆芥可以入菜,同样有解暑防暑之效。”
颜枝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因为她……最讨厌吃荆芥!
没想到在她五七之日,忆起了自己生前一件小事。
像有人不喜欢吃鱼腥草一样,颜枝第一次吃荆芥面条的时候,那感受简直复杂。
那一次,面条很紧道,荆芥很冲人,同事期待的眼神很饱满。
入口之时,口腔翻天覆地,带着舌头一起造反,强烈示意下,颜枝吐了……
看秦辞双手递给自己一把散发着怪异味道的荆芥,颜枝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让秦辞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汪大夫您先放着吧,尝尝这卤味,新鲜出炉的呢。”
颜枝想让秦辞转移注意力,自己好想措辞怎么拒绝。
荆芥被秦辞放在石桌上,大顺的鼻子嗅得越来越得劲了,瞌睡虫被嗅得瞬间消散,缓步起身走近石桌。
秦辞不疑有他,拿起筷子夹了块豆腐,入口辣的他满脸通红,鼻尖冒汗,又顾忌颜枝在场,没办法将口中颜枝特意为自己制作的特辣卤味吐出来,只能强忍着吞了进去。
秦辞辣的有些耳鸣,慌乱的手端起杯子,闻也没闻就喝了进去。
“汪大夫,你不能吃辣?这……我这……真不好意思。”颜枝连声道歉。
却见秦辞的脸愈发通红,带着莫名的美感,耳朵尖都红透了,只听他迷迷糊糊道:“颜姑娘,这……是酒?”秦辞指着刚刚喝光的空杯子。
啊呀,颜枝拍了拍脑袋,她忘了把她的酒和汪大夫的茶换过来了。
颜枝慌忙起身询问:“汪大夫?你没事吧?诶诶诶……”
只见秦辞一个不胜酒力,霎时软弱无力的手臂推翻石桌上的荆芥,就这么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醉了过去。
往日俊朗无暇地脸庞像是烧红的大虾,高挺的鼻梁透着红,刚吃过特辣卤味的嘴唇更是艳丽红润,透着光泽,就连绵长的呼吸中,都带着竹叶青的酒香。
颜枝见秦辞倒下,本想起身去扶,结果被秦辞的长腿给绊倒。
但还好反应及时,稳稳的做起了直臂平板支撑。
颜枝见偶像剧中的摔倒kiss没有实现,内心有一丝丝……遗憾?
另一边的大顺感觉有种世界上最美妙的味道在召唤它,浓烈又复杂,就在前面,在那个男人的头边!
迷惑猫心的味道引诱着大顺,一步一步,踩上踏板一个起跳,大顺异常顺利地跳到了荆芥旁,十分陶醉瘫倒在地,旋转、迷幻、兴奋。
而作为大顺踏板的颜枝,被大顺肥硕的身躯一个跳压,吓了一跳,手臂发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那一刻,颜枝心想,来了吗来了吗?终究还是抵不过地心引力来了吗?
刹那间,颜枝的门牙磕到了秦辞的……
……脑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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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辞一觉醒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阿涂的大脸,略显惊慌地后撤。
“爷,你醒了啊,别乱动,上着药呢。”阿涂五大三粗的一个草原汉子,轻轻地在秦辞额头上抹着玉颜膏。
秦辞皱眉,才觉得自己额头有些刺痛,他这是怎么了?
“小姐,昨个汪大夫怎的受伤了?”冰儿洗着手中的琉璃瓶,一边笑道:“没想到汪大夫一滴酒都不能喝,还没我喝酒厉害呢,我最起码能喝一杯!”
颜枝尴尬地眨了眨眼,宛若处之泰然道:“我力气小,没扶稳,把他给磕着了。”
很好,滴水不漏,完全陈述了事实,诚实又公正,只不过少一些细节罢了,颜枝如是想。
“原来如此。”
这时,晓萍走了过来,问道:“小姐,今个大顺怎么没来上工?不听它喵喵叫,浑身不舒服。”
颜枝提起大顺就无语极了,“大顺在家赖床呢。”
晓萍一听直乐呵,一只猫竟然还会赖床,这真是稀罕。
过了片刻,王掌柜走到颜枝身边恭敬道:“小姐,刚刚老赵把牛乳送来了,我同阿财已经送回府里面冻着了。”
“有劳王叔了。”
“不过现在有个棘手的问题,我看南苑冰窖里的冰不多了。”王掌柜眉头紧皱,面色凝重,“我估计撑不过三日。”
颜枝一听,心中咯噔一下,嘴唇紧抿,秀眉蹙成浅壑状。
仔细一想,也是了,南苑冰窖中的冰是以前颜府整个夏天,甚至一整年的存量,所以颜枝敢豪气的卖冰。
但冰窖大归大,冰块多归多,早晚还是会耗光,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颜氏妙妙冰主打的就是卖冰,没有了冰那生意肯定受影响,这刚刚赚到钱,不能就这么废了。
但是现在哪里可以搞来冰呢,又是正热的时候,颜枝来回踱步,认真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