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涂——”
秦辞现在有些气极,说话的声音都低沉了不少。
没找到枝儿又没接到师傅,秦辞觉得自己有必要出宫一趟了,于是抬步朝舞阳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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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儿最近贪吃,嘴巴有点上火,吃不了辣了,颜枝无奈,准备把自己的解决掉,再吃冰儿那包土豆。
俩人慢慢悠悠地边喝着冰饮边吃着狼牙土豆,不一会儿走到了颜府大门外,恰逢一名老先生与她们俩擦肩而过,背着个包袱走向了汪大夫家。
那人还没走远三步,就顿了脚步,绕了回来径直走向冰儿。
“姑娘,你这吃食哪儿买的?”
老先生身穿青衫,面相儒雅随和。
原本捂着嘴懊恼自己吃不了辣的冰儿因为他的突然询问吓了一跳,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弯,两眼眨巴眨巴地望向自家小姐。
颜枝把竹签放进装有狼牙土豆的油纸袋中,注意形象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周,替冰儿回复道:“朱雀大道颜氏妙妙冰,冰饮多吃食妙服务还周到,保证您体验后绝不后悔,您这边直走左拐过三个大道就到了,报颜枝二字给您打折。”
元齐摸着自己有些饿了的肚子,没道理啊,一路上都没闲着吃,怎么闻到这味就勾起了馋虫呢。唉,不应当啊不应当,想必是归云山至繁城的路程太过遥远,十分消耗精力,之前吃的包子糕点零嘴面条啥的,都不顶饿啊。
颜枝说完转念一想,这条巷子这个方向就只有颜府和汪大夫家,这人刚刚似是准备去汪大夫家的,莫非是今日生辰宴的客人?
她伸长了脖子一望,那府门外门可罗雀,心中不免暗忖,汪大夫可是没啥友人?怎么过个生辰还这么冷清。
见元齐一直盯着冰儿手里那袋狼牙土豆,颜枝向前一步从冰儿手中拿过。
“今个我请您吃吧。”说着递给了元齐,和煦一笑又问道:“您可是寄月的客人?”
元齐还想拒绝,但是两人推搡之间,确实被这股扑鼻而来的香味给迷住了胃口。
后而发现这女郎还认识自家徒弟,万分仔细地盯着眼前这位姑娘打量。
“哎呀哎呀,正是,老夫是寄月的师傅,不知姑娘是……”
古代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位老先生是汪大夫的师傅,换句话来说不就是他爹!
颜枝昨日打发奶油还没缓过来的手更加颤抖了,这就到见家长的环节了?
“小女子姓颜名枝,是寄月的邻居。”声音细柔优雅,引得冰儿侧目,小姐今日为何这般矫揉造作。
元齐终是忍不住尝了一口土豆,瞬间被这个味道俘获,麻辣咸香,脆而不生。他连连点头,内心不由感叹,不错,寄月徒儿好眼光,这姑娘人美心善不说,还懂得吃!
俩人相谈甚欢,颜枝还约了元齐有空去店里吃冰,就这一会儿耽误,元齐望了望天色,日头渐晚了,这才慌张一叫,“哎哟,快迟了,一会儿赶不上晚宴了。”
颜枝冰儿俩人一并抬头望天,不是还早着吗?
“元师傅,晚宴不是戌时吗?”
元齐猛地点头,今日在路上吃东西耽误了时间,找秦辞这个新府宅又费了一些时辰,本想把行囊一放早些去的,现在又耽误了一点时间。
得加快脚程了,要不然寄月他哥抓住这个把柄又得念叨,自家乖徒生辰午宴没赶上,不能晚宴也迟到呀。
于是元齐定神言道:“颜姑娘你不用慌,你可以压轴到场,老夫我得先行一步了。”
元齐说完行李都来不及放,直奔皇宫去了。
俩人望向他离去的身影满头雾水,“小姐,汪大夫的生辰宴不在隔壁吗?”
颜枝直摇头,她也不知道呀,她就说门口怎么那么冷清,原来吃席的地方不在这儿!
天老爷,她去哪里找汪大夫呀!
颜枝连忙追了上去,却不见元齐师傅的人影,于是连忙问向路口玩耍的小孩,“乖宝,刚刚有一个背着行囊的青衫老爷爷,你看到他往哪儿去了吗?”
小孩遥指一个方向,颜枝道了谢又怕小孩子看错,于是连问好几个路边的摊贩,他们都指向了西方。
颜枝带着冰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汪大夫不会是在西郊桃屋过生辰吧!
刚要回府取蛋糕,她却又转身而出奔向隔壁府门,问别人地方还不如问汪大夫府中下人!她这个呆脑子!
可连连敲了好久,居然没人应声。
她没想到的是,刚刚那一耽误,府中之人都被唤了出门,寻元齐与她去了。
“哎哟小姐,不久前隔壁府的侍卫还来找您呢,我说您出门去了还未归家,可是有急事?”李管家见刚回府的颜枝额头微汗,担忧问道。
颜枝心里更急了,吩咐李管家备好马车,一会儿她要出门。
不知道现在赶去西郊来不来得及,路途遥远,需要找个大食盒把蛋糕装好,还得放点冰,要不然怕坏了。
颜枝在这头忙着,另外一头一直往前奔的元齐终于是被侍卫找到了,“元神医,您别跑了,您走错路了!”
“宫城不是这个方向吗?”元齐跑得气喘吁吁,被唤停后躬着背喘着粗气,果真是老了,身子骨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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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头,皇宫内湖亭旁,气氛有些寂静。
“爷,已经派人去寻了,您莫气。”阿涂跟个鹌鹑一样躲在圆柱后面,大气也不敢出。
秦辞本来去舞阳殿想跟皇兄商量出宫找人的,秦煜一听要去找元齐,直接把他拦住了。
“那老头子还能找不到朕的皇宫?寄月你且呆着,没多久就要开宴了,赵丞相刘侍郎刚刚还在寻你,你不想应付他们那些老古板就别乱跑。”
无奈之下秦辞只能派人回府让侍卫去寻,可他偏偏喜静,府中人不多,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路痴属性的元齐师傅,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颜枝在哪儿。
生辰晚宴比午宴更加热闹,桌椅被移至殿外,华灯初上灯火阑珊,官员家眷齐坐。
时间一到,宫女端着热气腾腾的美食鱼贯而出,往桌上摆着莲花肉饼、螃蟹酿枨、鲍鱼烩珍珠菜、挂炉走油鸡……当然还有午宴饱受好评的颜氏卤味以及女眷们喜爱的颜氏妙妙冰的冰饮。
晚宴不同于午宴的喝酒吃菜畅聊,更多了皇后悉心准备的助兴节目。
为首的就是近日风头正火的悟琴斋繁城五美,搭配上婉转悠扬的奏乐,红玉翠杉几人的曼妙身姿和悠扬歌喉,秦辞是没空欣赏,因为他环顾了一圈都没发现颜枝的身影。
秦辞握着茶杯的手逐渐收紧,颓然垂眸目光一沉。
她不是说了……一定会来吗?
秦煜同皇后坐在正前正在欣赏红玉她们新奇美颜的舞蹈,秦辞的右侧是被侍卫带来的元齐。
一场举杯畅饮后,元齐朝秦辞问道:“乖徒儿,为何没看到颜姑娘啊?”
元齐啃着鸭脖,问完还咂了一口美酒,发出了舒服的赞叹。
彼时秦辞暗淡的双眸被师傅的话染上亮光,“师傅何时知道颜姑娘的?”
“我来的时候没跟你说吗?”元齐左思右想,他忘了说吗?老了老了,果真老了。
“哎呀,这说来话长,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府宅,在门口遇到的颜姑娘。”元齐用另一干净手拍了拍秦辞的肩膀,眯着眼朝他挑眉说道:“乖徒儿,你眼光很不错啊,深知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照往常秦辞脸都红了,可现在担忧颜枝,语气中只有慌张,“那师傅可知她有进宫吗?”
元齐吮着手上的卤味,慢悠悠说道:“她问我是不是戌时开宴,我就点头道是了,可是我又记错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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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是戌时吧?是今日吧?确定是汪大夫生辰吧?”
西郊黄昏铺满天际,周围的景色都失去了颜色,□□散在微风中,十分醉人。
告别悠然桃居的仆人,又听见冰儿的致命三连问,颜枝有些颓了。
孤寂的身影站在菊海边,金黄的夕阳映在颜枝精心装扮过的侧颜,夏风竟透着一股凉意,冰儿都察觉出小姐的伤感了。
颜枝心态有点崩,自己当初为啥要自作主张嘛,直接告诉人家请帖被大顺弄花了不就得了!都答应了人家要去生辰宴的,结果吃席的地方都找不到!
冰儿轻轻地走上前,想伸手接过颜枝手上的食盒,“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颜枝朝冰儿摆手,微酸的双手抱住了食盒,双眼透着细碎的夕阳,她深吸一口气,沙哑着声音说道:“回府吧。”
自家的马车比不了汪大夫家的马车,开得慢不说还特别晃悠,一路上左倒右摆,屁股都快摔成八瓣了,终于也是进了城。
冰儿揉着腰一直偷瞄颜枝,觉得自家小姐现在状态有些不对。
虽说看着像是面无表情,但是低垂着的眼眸被长睫遮住,冰儿也没看清里面的情愫,只是小姐一直抱着食盒轻咬着嘴唇,像是自责又像是遗憾,搞得冰儿也不敢开口说话。
一来一回月已高升,残月躲在薄云后,带着朦胧带着羞涩,颜枝眼中微光熠熠,撩开窗帘望着路边的店铺,有点莫名的伤感。
今日的的的确确是给了她一场教训,错误犯了就是犯了,不要以为把一张染了墨的白纸涂黑它就成了黑纸。
颜枝只能紧紧的护着蛋糕,好歹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做成功的,不能当生辰礼物,还能当道歉礼物,前提是它没有坏掉。
在她长叹一口气后,马夫缓缓驶停了马车,“吁~小姐,到了。”
冰儿先行一步下了车,端着颜枝的手准备扶她下车。
颜府门外挂着红灯笼,透着微弱的灯光,等颜枝下车后,马夫将马车驶向后门,大街上只留下颜枝和冰儿二人。
“小姐,咱们回府吧。”
颜枝抬眼望向隔壁的大门,没有灯光,一片漆黑,让她不免心跳一滞,看了眼手中的食盒,眼眶有些酸涩。
她叹了口气甫一抬步,黑暗处传来低沉且磁性的低唤。
“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