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心致志的颜一没有察觉任与霜的异样,“掌天下刑罚之政令,以赞上正万民,感世间人性,判是非黑白,现在说来还尚早,但有志向总比无好。”
等了半响没听见任与霜的声音,颜一侧头望去,有些愧疚道:“是在下嘴碎说多了,姑娘家想来是不喜欢听这些的,任姑娘莫怪。”
任与霜想起了以前,一个正四品下的侍郎能伙同商贾设计陷害正三品尚书,以致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样的刑部,腌脏事肯定少不了。
思及此,忍不住嗤笑一声,慵懒地理了理被风吹散的发丝,好心地提醒颜一,“刑部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颜公子慎重抉择。”
只见颜一微皱眉头,再想说些什么之时,却只能看到任与霜朝溪水行去的背影。
而在桂花园摘桂花的颜枝,那叫一个费劲脑汁,原地打转。
这是哪儿?小树林诶!
小树林应该干什么?颜枝不害臊的想,那不可多了去!平时身为老板,忙工作,现在好不容易忙里偷闲,怎么着也得事业爱情两手抓吧。
趁此情此景,颜枝觉得自己应该主动搞点事情。实在是因为之前小路上的煞笔行为给自己悔恨到了,身为思想上的海王,身体上的直女,得活跃起来!搞事情!
颜枝站定在一棵丹桂树前思索策略,手正漫不经心地摘着桂花。
秦辞远远一望,朝她缓步走近,“枝儿,上面的桂花你可摘得到?”
秦辞自顾自地靠近,柔声道:“我帮你吧。”
颜枝抬头打量了一番距离,以前不喜麻烦别人的性情直接脱口而出,“不用,我蹦起来就能摘了……”
当代不会撩人本人一愣,自己这是在说的什么屁话,这种情况下不应该很柔弱地说:是呢,摘不到,寄月你帮我吧~
然后两眼忽闪忽闪且深情地望着他,这种情况下咱就是说,评他对自己的感情,以及自己那尚且可人的样貌,还有谁能扛得住?还有谁?
颜枝虚晃一枪地一跳,高度还没有自己垫起脚跳得高,又装模作样地伸长手胡乱一晃,惊呼道:“呀!原来蹦起来也摘不到呢,看来还是得麻烦寄月了。”
这般拙劣的演技倒是把秦辞给逗笑了,眉眼染上笑意,却也上前去帮她将枝桠拉下。
颜枝感受到身后之人的靠近,余光一瞟,似乎自己的头刚好到寄月的锁骨,用颜枝的设想,自己趁寄月说话的时候无意间仰头,这一上一下的四目相对,诶!那不就有那偶像剧味了。
“枝儿,递一下竹篮可好?”
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鼻尖是广藿香和桂香的融合,直沁心尖。
颜枝握紧小竹篮,按照自己设计的剧本,装作没听清一般微微将头往后一扬。
乌黑如墨的发丝与秦辞的黑衣轻衫触碰,双眼像是含满了天上繁星,闪烁间透着光,如蝶翅般的长睫微微颤动,鼻头小巧精致,脸颊两侧蕴着微粉,喉间发出疑惑:“啊?寄月你说什么?”
胸前的痒意让秦辞下意识低头,颜枝姣好的容颜闯入他的眼帘,此刻的他感受到了风,感受到了花香,感受到了暖阳,还感受到了自己左胸膛心脏的跳动。
漂亮!这一人低头一人仰头的姿势简直完美演绎出来了,颜枝内心窃喜并且在暗自思考下一步的剧情。
这个仰头的姿势颇有些难度,呆久了自己的脖颈定是受不住,于是颜枝准备一会儿装作羞涩地低头,再转身正对寄月,期间还不能直视寄月的眼睛,需要表现出那种欲拒还迎的害羞。
这就得靠演技了,不过她颜枝会怕这?古人没看过偶像剧,就算演技不过关,这气氛也是到位了,毕竟自己也是盯着寄月那双好看的眼睛失了神,现在才缓过来。
颜枝怯怯地收回视线,脖颈果真是被这么仰头仰酸了,本欲羞涩地将头收回的颜枝被突如其来的拉扯勾住了头发,“哎呀,我的头发。”
秦辞也感觉到自己胸前衣衫被拉扯,原来是颜枝的发钗同轻纱勾住了,头发恰好因为她的乱动而缠绕其上。
颜枝简直社死,果然演戏不同于现实,现在自己狰狞的表情不正是摆在阳光下让寄月随便看嘛,哎哟,刚刚的粉红气氛都没了,顺便脸也丢光了。
事实证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耳边听见秦辞近在咫尺的关切声,“别乱动枝儿,我马上帮你解开。”
秦辞还不忘把手中的丹桂花放进颜枝的小竹篮内,认真地研究如何解开胸前的发钗和颜枝乱缠在一起的黑发。
僵硬着身子不敢动的颜枝欲哭无泪,“那个寄月,我脖子有些酸了,你快些吧……”
不是她想催,实在是因为丹桂树上那几只叽叽喳喳的麻雀,怎么看都像是在嘲笑她,愈发的让她感到绝望。
就像你好不容易和男神共进晚餐,西餐厅的意面美味可口,男神颇有些风趣的炒热气氛,为你讲述最近听到的笑话,而你当然也十分捧场,吃着意面也不忘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结果男神的笑话实在是太好笑了,你笑喷了,笑到面条居然从鼻孔里出来的那种喷,此情此景,你深感绝望……
这种绝望简直不想经历第二次了,颜枝如是想。
听到颜枝诉求的秦辞镇定地先将发钗从颜枝的发中取出来,但是发钗流苏勾住衣衫还缠着发丝,尽管颜枝头可以摆正了,但是依旧不能乱动。
颜枝忽然感觉一只微凉的手抚到自己的头上,动作轻柔地一按,她就这么靠在了身后之人的胸膛上。
“寄月?”
“发丝缠得紧,头不能离远,我尽量快些。”声音镇定平缓,带着让颜枝安心的意味。
原以为他人应该如音色般沉着冷静,结果颜枝耳边胸膛内咚咚作响的心跳声,却有些乱有些快……
秦辞刻意放缓的鼻息间全是似有若无但又熟悉的白兰香,入目的是枝儿白里透红的耳朵,修长的脖颈白皙无暇,秦辞喉结上下微动,手上的动作都慢了好些。
而在他们不远处,不怕死正想上前的阿涂被冰儿给拦了住,“你是不是傻,你去干啥?”
阿涂挠了挠脑袋,“咱都摘了那么多桂花了,肯定够了,现在叫爷他们去那边吃东西啊。”
冰儿小心翼翼地伸长脖子望了望远处靠在一起的两人,转头睨了一眼阿涂,“你有没有脑子,这种情况过去当真是不怕死,你不怕寄月大夫罚你,你就尽管大步往前去。”
阿涂听到这话,伸出去的腿都给撤了回来,刚刚就觉得王爷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劲,现在还是不要去自讨没趣了,“听你的听你的,等他们饿了自己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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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佛祖寺一游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今日正值月中,颜枝也有重要的事情忙了。
前几日让伙计们在芙蓉楼收拾了一间宽敞屋子当接待办公室,里面的装潢都是颜枝从颜府搬过来的贵气东西,正中还挂了御赐的“繁城绝品”牌匾,档次一下就上去了。
颜枝坐在长桌一头,身旁的王掌柜弯腰问道:“小姐,咱芙蓉楼以后要改名叫……叫国贸中心?”
“嗯呐。”颜枝听到这喜气又现代的名字咧嘴一笑,“这名字王叔觉得可还行?”
王掌柜摸了摸下巴,认真的思考着颜枝的这个问题,“国贸……国贸中心谓之国家最繁茂之地,昌吉国生意最为兴隆繁茂的中心,寓意大气浩然,老夫以为,甚是不错!”
正喝茶的颜枝差点被王掌柜的这般说辞给惹笑了,她只不过觉得这个名字顺耳且霸气,要说哪个一线城市没有一个叫国贸的商圈,她在古代打造一个国贸商圈,等以后下地府也有牛可以吹了。
“王叔,之前联系的几位掌柜的可来了?”
不等王掌柜回答,阿财在办公室门口说道:“来了来了,小姐,客人来了。”
香炉里的烟飘扬四散,桦木红漆长圆桌上左右各坐了三人,四男两女。
颜枝左手边的第一人身穿蓝色粗布衫,一双手上都裹着药膏,男子脸上不见愁容,还万分激动,“多谢颜掌柜了呀,要不是您认识神医,我这双手怕是真废了!”
颜枝一笑,“吴掌柜,这都是小事,以后咱可是要一起赚钱,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虽说这是客套话,但是这个吴掌柜依旧感激不尽,感谢声连连不断,“等我手好,一定每日送煎饼给您。”
卖煎饼的吴老哥旁边是一位中年妇女,略施粉黛也掩不住她脸上的憔悴,像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景,面对周围看起来就昂贵的装饰颇有些拘束,摆在眼前的茶水都不敢喝。
颜枝声线放缓,“您是以前在街头卖白杏穰糕的吧?你家的糕点味道当真不错。”
朱嫂子脸上一红,桌下的手却紧张地握紧,“多……多谢颜掌柜赏识。”
朱嫂子右手边那位颜枝熟悉,之前经常去他家卖包子,做出来的包子那可是馅多皮薄,喷香馋人,“包掌柜,许久未见了呀,听说你可是让咱王叔好找啊。”
王掌柜在一旁附和,“那可不,差点跑到他包家村盯人了,终于是给遇到了他。”
卖早食的包掌柜胖脸一笑,“我那不是为生计四处奔波,还好碰巧见到了王老哥了,要不然还得多奔波几日呢,你看,我是不是都消瘦了好些?”
众人望着那胖乎乎的脸,都忍不住笑了,在座的或多或少都相识,看着包掌柜当真不像是瘦了。
颜枝一本正经地说:“瘦了,当真是瘦了,你看影子都变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