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报说是海报,还不如说是上百张的宣纸结合而成的超大画作。
悟琴斋厅内的桌子统统被挪了开,地上铺着黑布,一匹黑色布料裁成合适的大小,再被缝成巨大的长方形,黑布上固定着宣纸,一张张宣纸拼凑成柳长舟俊逸清冷的侧颜。
悟琴斋众人围成一圈,惊讶不已地望着地上的巨作,有些艺姬眼里的羡慕完全抑制不住,这也太大太漂亮了。
“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挂外面去,料想效果应该更好。”任与霜说完就指挥着几个灰帽伙计将这副巨大宣传海报挂出去。
彩画小心翼翼地裹着布料卷起,长约十尺的布料被三个伙计抗在肩上,在管事的指挥下扛上了悟琴斋顶楼的小楼阁中。
颜枝拉着冰儿跟着任与霜出了悟琴斋的门,见管事露出头朝下面望了望,朗声道:“掌柜,挂这儿可好?”
在楼下的众人无一不仰头看角度的,就连路过的行人也被这出奇统一的动作勾起好奇,抬头张望了起来。
只听任与霜回道:“绳子挂紧点,慢慢放下来。”
一圈一圈的行人围在悟琴斋门口看热闹,还在疑惑看啥热闹之时,就见楼上放下了什么东西。
巨型海报被轻轻地放下来,在众人眼前一寸一寸地展开自己的全貌,中秋圆月下,白衣男子身姿清朗慑人心,站在湖边柳下,抬头眺望着远处高挂的圆月,静谧恬适,轻薄的宣纸随着风翻卷两角,由宣纸拼凑的整幅画像是有了生命般栩栩如生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一时间失了语言,唯独见过大世面的颜枝忍不住动手鼓了鼓掌,这画真是不错,把柳长舟画的也忒绝了,这含情的眼睛谁看谁不心动,这无可挑剔的侧颜,颜值那可真是相当能打!
冰儿也是被这巨大海报惊艳到了,“小姐,这画得画多久啊,柳公子这也太美了吧。”
待冰儿说完,周围此起彼伏的赞扬声一声跟着一声地钻进了颜枝的耳朵里,啧,果真是美颜暴击啊,柳长舟,等着吧,你爆火的日子不远了。
等看完热闹,颜枝准备带着冰儿回去的时候,恰好就遇到了即将爆火的柳长舟。
柳长舟一袭紫衣,交领上的绣花精致地一看就知道是自家云衣坊出的,这般艳丽的紫色穿在他身上,非但不显得俗气,还衬得贵气十足。
“柳公子,诶不对,长舟。”颜枝朝柳长舟打了招呼继续道:“中秋晚加油啊,我定来捧场!”
原本清冷疏离的面庞看到颜枝后涌上一股浅笑,“好,枝儿一定要来。”
一晃几日过去,终是到了中秋佳节之日,街道两边商铺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今日糕点铺的生意好极了,要是论生意最好,莫过于国贸的朱记糕点了,那才叫排了一个长龙。
“大哥,不就是月饼嘛,往常不是都买东街的吗?今年为何要来这儿买。”
“还不是你嫂子,看到别家婆娘买的朱记买的那什么冰皮月饼眼红了,非叫我来国贸买,不来不知道,一来居然这般多人。”
排在他们前面的一位大娘扭过头乐呵道:“你们两个小兄弟这就不懂了吧,这朱记的冰皮月饼不仅好看,味道那也是好吃极了,繁城绝无仅有啊,送亲朋好友那可有面子了,要不是每天一人只能买三盒,大娘我会每天都来?听大娘的,多买肯定不吃亏。”
一前一后两个兄弟对视一眼,转眼一看,果真从店里出来的人少说手上都拿着三盒,好多人都不只买了月饼,别的糕点也买了不少,这是过中秋还是过大年啊,怎得买这么多,看来不多买点对不起自己的排这么久的队啊。
“大哥,那咱也多买一些!”
而在过几条街的颜府,颜枝今个算是睡了个懒觉,趁着中秋佳节给自己放了个假,等洗漱完出门遛遛时,在花园凉亭里看到了正在与颜一对弈的秦辞。
原本脱口而出的哈欠直接给憋了回去,眨了眨眼靠近冰儿低声说道:“寄月来了怎么没跟我说啊?”
冰儿那叫一个冤枉,“小姐,这可不怪我,你说不让我吵醒你的,寄月大夫来的时候你睡得正香呢,你醒的时候我就同你说了,你现在怎得还怪我了……”
看见脸上带着委屈摸样的冰儿,颜枝才想起来,她就说冰儿在她刚醒的时候一直在念叨什么,奈何刚起床的自己脑子不清醒,转头就给忘了。
颜枝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冰儿的头,“我的错我的错,不怪你。”
“嘿,颜小姐可别又在欺负人。”阿涂义愤填膺地站在连廊交界处,插着腰盯着她们俩。
冰儿撸起袖子扭过头,翻了个白眼,“阿涂,你瞎说些什么呢!”
元齐师傅怡然自得地摸了摸下巴,朝凉亭方向张望过后撞了撞阿涂的肩膀,低声道:“你这小伙嗓门也太大了,乖徒儿可是听见了,你自求多福吧。”
阿涂瞬间泄了气,躲在木柱后面偷瞄秦辞,却正正与秦辞对视了一眼,心一下凉了一半。
“完了完了。”
“喵呜喵呜。”大顺从梁上轻巧地跳下来,又吓了阿涂一大跳,大顺蔑视地看了一眼阿涂,翘着尾巴走到了颜枝跟前,蹭了蹭她的裙角。
这边不小的动静惊扰了颜一,“枝儿,过来。”
颜枝赶紧揉了揉昨日熬夜看话本的眼睛,抱起大顺朝凉亭走去。
黑白分明的玉石棋子摆放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看不懂的颜枝自觉站到一侧,秦辞默默地为她倒了杯热茶。
“枝儿,今日邀汪大夫同我们一起过仲秋,晚上你不是要去悟琴斋吗?用过饭后同汪大夫一并去吧。”
颜枝摸了大顺后背的猫疑惑道:“哥你不去吗?”
颜一微微抬眼,摇了摇头,他不用去,有汪大夫就行了,他们两人去也好让那柳长舟知难而退,注意些分寸。
颜枝不知道颜一心里的打算,乖巧地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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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城中秋夜晚,朱雀大道上花灯高挂,万家灯火透着暖意,宽敞的街道上人来人往。
冰儿被阿涂和元齐师傅带着先去买悟琴斋的门票了,刚用完饭的颜枝像是没吃饱一样,左手提着甜橘膏右手举着糖葫芦,秦辞背手跟在颜枝的身后,眼中蕴着温柔。
他们一行人来的已经有些晚了,但柳长舟却给颜枝留了个好位置,但是好好位置就意味着离舞台近,等他们还没挤进去的时候柳长舟已经开始表演了。
而颜枝却没心思看表演,因为周围姑娘实在是太多了,她差点没拿稳手中的糖葫芦,入目就是五颜六色的衣衫,入耳全是欢呼尖叫声。
我的亲娘咧,这柳长舟女粉也太多了吧。
“寄月,你跟紧了啊,我腾不开手拉你。”差点被挤得五脏六腑错位的颜枝艰难的说着。
秦辞轻笑一声,伸手环住颜枝的细腰,一只手将她护得严实,另一只手为问她拨开人群,还不忘靠近颜枝的耳边柔声说:“护住你的糖葫芦。”
舞榭上的柳长舟确实光彩夺目,动作轻柔却不失力道,洒脱释然之间魅力十足,飘然的面料在他身上绽放着美,耳朵沉溺在动人的奏乐中,眼睛也没能逃过他的蛊惑。
颜枝整个人被秦辞护着,瞬间脸红耳赤的,这恋爱谈的,当真是青涩,一时间完全没有精力看台上绝美的表演。
等他们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挤进来的时候,柳长舟都已经在谢幕了。
秦辞手还护着颜枝,低头玩着她,“还看吗?”
颜枝一噎,柳长舟是压轴,应当还剩最后一个节目,现在这种情况挤出去也得废好大的力气,还不如在这儿呆着呢。
颜枝朝他笑了笑,周围为柳长舟的欢呼声震耳欲聋,颜枝让秦辞附耳过来说道:“还有节目呢,等会吧。”
这相当亲密的一幕被在台上的柳长舟看了个清楚,阴影下的双眸一暗,凌厉的眼神让秦辞下意识朝台上望来,却只看到一个白衣飘飘的背影。
等正常月圆夜的演出结束,任与霜忙着处理事情所以没空招呼她,但是颜枝却没着急走,她想着一会儿见到柳长舟怎么着也得搞个彩虹屁夸他,得打好关系不是。
可柳长舟却被一群打扮精致的女郎给围了住,弄得她也不好前去打扰。
这时,有两个年轻姑娘在颜枝周围窃窃私语,对象却是她身旁的秦辞。
“诶,你看你看,那边的郎君长得可真俊朗,和柳郎君有的一比呢。”
“嘘,小声些,莫被人听到了,不过确实是俊朗,不像柳郎君那般清冷,当真是温润如玉呢。”
“是吧是吧,眉眼间还透着华贵之气,身着衣料也不便宜,估计是世家公子罢。”
“啧,不知道娶亲了没。”
“莫说了,人家已经名草有主了。”
耳尖的颜枝本来还听得津津有味,刚听到她们商讨寄月是否娶亲之时,就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人握得紧紧,回神后那俩姑娘就不见了人影。
耳边传来秦辞低沉的笑声,“怎的还把糖吃手上去了。”
颜枝有些窘然,才发觉手上确实有些黏腻,本想抽回手,却挣脱不开。任凭秦辞掏出锦帕,为她擦拭手心。
期间,柳长舟终是得了空,与颜枝四目相对,颜枝兴奋地朝他招了招手。
只见柳长舟凝眉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秦辞,而后对颜枝点头淡笑后,被一名面容姣好的粉衣女子唤了去。
颜枝发现,柳长舟看向那位像是富家小姐的眼神不似方才对自己那般疏离,而是带着深情和宠溺,这让颜枝有些摸不准头脑,她什么时候得罪柳公子了?
“好了,枝儿。”秦辞收回锦帕后,顺势又握紧了颜枝的手,见她不做反应而是盯着远处目不转睛,转身疑惑道:“怎么了?”
冰儿这时也终是绕过人群寻到了颜枝,好奇地望向她看着的两人,“噢~这就是那个富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