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叶一夜之间变黄了,但是朱雀大道却是热闹至极,街道疾步的行人抑制不住喜悦,尤其是带着小孩的父母,差点拉不住激动无比的自家孩子。
“爹爹,可快些,一会儿可得排长队了。”
软软糯糯的声音贴在男子的耳边,听到女儿着急的催促声,男子扬起灿笑,两手颠了颠自己怀里的孩子,朗声笑道:“囡囡莫急,就快到了。”
男子身旁的妇人看着自己的相公和乖宝,脸上也是露着喜悦的笑,“那相公你先带囡囡玩,奴家先去买几盒朱记新出的糕点,一会儿咱再一起去国贸二楼给囡囡买玩具。”
男子点了点头,在他怀里的小女孩乖巧道:“娘亲,要给囡囡买一个大福哟,甜甜的那个圆球球。”
妇人笑着刮了刮小女孩小巧可爱的鼻子,而后走到男子的一侧,拉着小女孩的软手朝他们口中的国贸走去。
“小姐,你猜我方才去东街布匹店给云娘送账本的时候听到了些什么。”
冰儿把刚泡好的茶放在了木桌上,紧接着给正盯着手中的账本目不转睛的颜枝倒了杯热茶。
“嗯?听到了什么?”
颜枝垂眉着连头都没有抬,倒是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
冰儿想到方才听到的话自己都发笑了,忍了好一会儿才自顾自地演了起来。
“刚刚我回来的时候碰到两人在闲聊,两人正在聊咱国贸中心,聊得正起劲呢,来了一个一看就是外地人打扮的人来问路,问咱繁城最热闹有趣的地儿在哪儿。”
“有位大哥说了句,最近繁城要聊最热闹的地方,人人都只道那朱雀大道颜氏国贸中心,那人是出了又有往里进的,一个人一整天呆在里面都不嫌无聊。他旁边的人也是赞同得连连点头。”
“我听完也是自豪得很呐,没曾想还没乐完就听到那外地人问了句:‘两位老兄,你们说的颜氏国贸中心可是那种地儿?’那眼神才叫一个怪异咧,搞得咱国贸像是什么不务正业的烟花之地,结果那俩大哥同我一般,跟看傻子一样瞧着他,那模样可是把我给逗笑了。”
颜枝听到冰儿的话抬起头来,“还有这种事?后来呢?有跟外地来的客人解释清楚吗?”
“当然了,我冰儿怎么会让远道而来的人有这般的误会。”冰儿扬起头自豪道:“而且当时我还没来得及解释,那两位大哥就劈里啪啦说了一通,说咱这是商城,吃喝玩乐样样都有,一看就是咱老贵宾了。”
颜枝满意地点了点头,毕竟现在国贸也是有很多外地慕名而来的客人,可不能错失任何一个可能在国贸花钱的隐形顾客。
颜枝一脸正色道:“最近二楼已经全面开业了,很多小孩会到二楼玩滑滑梯,一定要多加些安保人员盯着。”
“晓得了小姐,不过前些日子王叔就说安保缺人,需得招些人手了。”冰儿继续道:“现在咱的人手有一半都是悟琴斋的打手呢。”
这个问题颜枝也不是没有注意,但是这人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虽然自家给的报酬不低,但是这些保安人员不仅要身强体壮,还得会些功夫才行,毕竟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有些客人就喜欢无理取闹。
不过一次性要找这么多人还真是不行,牙行那边也说缺人,这件事也算是有够麻烦的了。
“人手还是多分些去滑滑梯那边吧,后面我再想想办法。”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不一会儿菱格木门被敲响,晓萍恭敬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小姐,楼上已经打点好了,您看要不要上去过目一番?”
颜枝直起身子扭了扭有些酸疼的脖子,弄得嘎吱直响,“这就去。”
说完话,颜枝带着冰儿走上了二楼东边尾上的铺面,二楼的十几家门面基本都开业做生意了,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只有这家店门关得严严实实,着实是让人好奇的很。
冰儿推开结实的雕花木门,颜枝紧随其后。里面的伙计看到颜枝来无一不弯腰,恭敬地叫声颜掌柜。
颜枝摆了摆手,绕着宽敞的店铺巡视。
方正的屋内除了宽敞外,就是面朝东面采光极好,店内装潢极其简单。
入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店铺的招牌,用纹理绝佳的花梨木雕刻而成的“容颜居”三字,墨一般的着色在荼白墙面上宛若行云流水的丹青。
木雕字体被檀木木框框成形,招牌下是一如既往的简洁柜台,因为才装修完毕上面空无一物。
左手边整齐地摆放了六个白漆柜台,平整光滑的桌面配上弧形的边角,干净利落。柜台后面靠墙的地方更是打了一整墙的木格,日光透过窗台直射其间,不用烛光都显得透亮的很。
右边的摆设在繁城为所未闻过,只见两排的梳妆台对并摆放,做工精细的方正镜子将整个人都能照进去,镜子两边还铸有小巧的烛台,本就光线明亮的位置因为灯光的加持,镜子里更显清晰,甚至还带着些许柔光。
就连粗糙惯了的冰儿坐在这镜子面前都忍不住打理一下自己的容颜,精致起来。
“小姐,我们这店不是卖些香膏和胭脂吗?怎得还弄这么些镜子来。”
冰儿边说手上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正坐着的木凳,底部的脚不同往常那般直溜,而是带着浪花般的弧度,打磨得光滑的很,凳面做的也是精细,里面铺了细软的棉花,再用染白的皮革包住,又舒服又新奇。
一整套梳妆台看起来比许多大家闺秀的梳妆台都更精致好看,冰儿感到纳闷,这顾客们的待遇也太好了些吧。
这时,一个容貌出挑,皮肤光滑,气质更是干净亲人的姑娘走了过来,对颜枝笑着点了点头,对冰儿解释道:“这是小姐要求的给客人化妆的地方。”
冰儿转头将来人看仔细了,立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眼神局促地望向自家小姐,又忍不住朝那位姑娘望去,靠近颜枝身边试探道:“想必这就是那位阿笙姑娘吧。”
声音不大,但却被阿笙听了个全,阿笙微微勾起嘴角笑道:“是呐,我就是阿笙。”
说起阿笙,颜枝招到这位人才也是相当碰巧。
那日闲来无事,秦辞来寻自己出去游街,元齐师傅因为呆在家里研究那些瓶瓶罐罐也是无聊得很了,就一并跟着去了。
行至长街时,想起了以前在繁城去过的戏楼,颇是有些怀念,不由分说地就拉着他们俩去了北市。
作为俗人的颜枝完全欣赏不了这戏曲的美妙,在戏楼干坐谴责自己的低俗,深刻谴责的同时还不忘横扫桌子上摆着的干果。
秦辞倒是看出来了颜枝的无趣,同元齐打了招呼后,带她出了戏楼。正巧戏楼附近时颜枝常去的牙行,想着店里缺些小工,二话不说就拉着秦辞去了牙行街。
两人的装扮和气质实在是有别于来牙行街买人的其他人,一看就像是有钱人,一时间街上的牙婆牙公看他们俩就像金钵钵一样,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差点吓颜枝一跳。
牙行街内鱼龙混杂,秦辞拉着她的手,连忙走到了以前经常合作的牙商店前,速战速决地选了几个长相机灵心思活络的小工,刚将卖身契妥帖收好出门,他们两人就被拦了住。
拦住他们的并不是什么恶霸流氓,正是阿笙以及几位长相周正之人,身后约莫四五人之中,男女各半。
“请问您还招人吗?您看我们可以吗?”
面对阿笙的疑问以及她身后一群满含期待的眼神,颜枝不解地与秦辞对视了一眼,心中感叹,怎么现在这个行业已经卷到自己找老板了吗?
而将颜枝护在怀里的秦辞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六位,他们脸上无疤无痕,细皮嫩肉的,可手上皆有厚茧,女正步男八字,体态挺得笔直,一行一步也是稳当又轻盈,像是练家子,却也不想是一般的打手。
还没将自己看到的告诉颜枝,就听到她笑颜似花轻声细语道:“招不招人先另说,你们几位且先夸夸我身旁这位公子,随便夸。”
眼前几人那迷茫无措的眼神倒是逗乐了她,一旁的秦辞也有些搞不懂颜枝的想法,默默地看着她染笑的眉眼,眼神中不知不觉间涌上了宠溺。
阿笙呆楞了几秒,倒是反应极快地夸起了秦辞,“双目朗日月,俊眉聚风云,妙有姿容,好神情,俊逸潇洒好儿郎,见者靡不啧啧。”
她身后的几位像是被阿笙点悟了一般,跟着也张嘴夸赞起来。
哎哟,听得颜枝都替秦辞红了脸,转头一看,当事人跟没听见一般,朝她挑了挑眉,嘴型动了动说道:“如何?招否?夸得甚实。”
颜枝:???
寄月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厚脸皮了?
只听耳边传来细碎风声,低沉且清晰的声音钻进而里,“枝儿要不要也夸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