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余珊是临时叫过来救场的,对于台词表演什么的都不太熟悉,但在这一场中她的身份是人质,要说的词不多,基本只要挣扎哭泣就可以了。
苏余珊相比于安然来说才是一名真正的演员,听完易捷的建议后,立马就同意了让人真打。
易捷觉得自己真的是被安然折磨的心力交瘁了,平常在他看来只是基本工作的打耳光,现在都觉得同意这个条件的苏余珊无比的敬业。
按照天气预报所说,今天晚上依旧有雨,但比起昨天风雨欲来说下就下,今天的天气显然就没那么配合了,空中的乌云积了好几层,呼吸开始变得越来越闷,但就是看不到一滴雨。
易捷要所有人都做好准备,只要雨滴开始落下,马上就进入到拍摄阶段。
今晚没有纪越的戏份,他本来是打算过来的,但秦凯找他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也就没有过来了。
苏余珊走过来的时候,骆臻正拿着手机回复纪越发过来的短信。
“小臻。”苏余珊轻声喊道,同时在他身边坐下,她手里拿着剧本,身上已经换好了戏服,素着脸没有化妆,唇边带着笑意。
“余珊姐。”骆臻放好手机,“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有点紧张,想找个人说说话。”她笑了笑。
“您不用紧张,其实易导人很不错的。”
苏余珊摇摇头:“你当然不会紧张,但我今天下午才摸到剧本,什么都还不熟悉。”说着,叹了口气,“其实这雨一时半会下不下来也挺好,至少我能多熟悉熟悉。”
这话就有点不好接了,骆臻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了。
苏余珊好像真的只是来找人说说话放松一下的,骆臻不回答之后,她也就没了动静,开始安安静静的看剧本,只是一直坐在这里,没有离开。
剧组人来人往,搬运器材和工作人员的说话声让这里不可能安静下来,骆臻在剧组待了这么久之后也都已经习惯了,不管多么吵闹都可以专注自己的事。
但今天的氛围却显得有些奇怪,苏余珊坐在一旁明明没有话都没有说,可就是给人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
就在骆臻忍不住开口想要随便找个借口回避一下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脸上突然接触到了一滴冰凉又湿润的液体。
他抬起头,听见易捷兴奋的声音传来:“下雨了,现在马上进入拍摄。”
这天晚上的拍摄并不顺利,来来去去的重复了好几次,等到拍摄下来的画面终于能让易捷满意之后,骆臻裹着何弛递上来的浴巾,只感觉有些头重脚轻。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刚醒来,他就发现自己感冒了。
打了个电话给何弛后,骆臻继续蒙着脑袋缩进被子里睡觉,何弛有这间房间的房卡,他走进来后没有吵醒骆臻,而是放轻动作的伸手,在他额头上试探了一下。
手心下的触感有些烫,应该是发烧了。
何弛留了张纸条放在桌上,告诉骆臻自己去买药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带上门离开。
但他刚走到走廊的尽头,还没有按亮电梯的按钮,电梯门就打开了,里面走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纪老师。”何弛下意识的问好,说完之后就准备踏进电梯,但对方却先拦住了他,“骆臻呢?”
“骆哥在房间。”
“他生病了吗?”
纪越问出口的时候,何弛已经完全呆住了,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啊,纪越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骆哥告诉他的?
纪越瞟了眼他迷惑的表情,解释道:“易捷告诉我的,昨天晚上拍了那么久,雨势越来越大,骆臻身体不是很好,很有可能会生病。”
何弛反应过来:“哦,哦!”
“我带了药过来,你直接打电话去跟剧组请假,说明天下午复工。”纪越吩咐完,拎着感冒药和买好的早餐就走了。
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之后,何弛才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但是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抓了抓头,脸上是止不住的疑惑,怎么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骆臻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感觉耳边有声音响起,他睁开眼转过头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纪越。
“醒了?”纪越本来就注意着他的动静,发现他醒来之后放下手中的杯子,“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骆臻正想点头,突然发现自己额头上好像有点不对劲,伸出手将上面的东西拿下来之后才发现是退烧贴。
他撑着床坐起来,点了点头:“头没那么晕了。”
过了那么久,退烧贴已经没什么用了,纪越接过丢进垃圾桶里,把手中的感冒药递给他,“何弛帮你请了假,今天就待在酒店好好休息,明天下午再去上工就行。”
感冒药有些苦涩,还带着点酸味,骆臻闭眼仰头一股脑全喝了下去,正准备说话时,突然感觉唇瓣触碰到了一股温热,他下意识的张嘴,舌尖传来了柠檬的味道,有点甜又有点清凉。
骆臻含着糖,突然觉得被退烧贴降下去的体温又回来了,急速的蔓延上他的脸颊,脑子都被热的有点晕乎乎了。
他正想说些什么,却看到面前的纪越神色无比自然,就好像刚刚的动作不能再正常一样。
见骆臻看过来,他挑了挑眉,“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随便挑的。”
纪越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各种味道的都有,然后递了过来。
骆臻手心里捧着有些扎手的糖果,心想,这难道是糖果口味的问题吗?
也许是受了高烧的影响,脑子懵懵的实在是不适合思考,五分钟之后他才点了点头,对,是他太敏感了,就是糖果味道的问题。
骆臻的感冒来得快去的也快,第二天上午吃完早餐之后就能继续回片场了。
他过去的时候,易捷正在赶苏余珊的戏份,见他来了还问了一句身体怎么样,还需不需要继续休息。
骆臻摇摇头:“没事了,谢谢导演,进度怎么样了?”
苏余珊饰演的曲颖和他的对手戏比较多,那边顺利的话,他也能加快一点速度。
“不怎么样。”易捷叹了口气,点燃一支烟,他看了眼正在旁边补妆的苏余珊,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这年头,演员是真的难找。”
苏余珊的演技并不算好,不然之前拍锦衣夜行的时候,也不会被吴导骂那么多次了。
虽然比起之前的网红小姐,她要省事的多,但跟纪越骆臻还有其他人比起来,差别就马上出来了。
但现在已经进入拍摄的后半段了,没那么多时间可以再让他挑剔了,之前把安然赶走是事出有因,但也引来了投资方的不满,现在苏余珊虽然能力不够,但至少性子好,易捷没有办法再把她给换了。
他深深的吸了口烟,转头看向骆臻:“小骆啊,你这段时间有空的话,带带她,你们两对手戏比较多,更容易搭上。”
骆臻迟疑了两秒,点了点头:“好。”他转头看了看片场,问道:“易导,您看到纪老师了吗?”
昨天下午骆臻退烧后,纪越就离开了,他本来打算今天好好谢谢他的,结果一直没找到人。
“纪越?”易捷踩灭烟头,“昨天晚上秦凯打电话来了,说要请两天假。”
易捷对于演员请假一向是很不赞同的,这次能批准,除了这人是纪越以外,更多的还是因为事情紧急。
秦凯虽然没有明说,但通过声音他还是能听出来的,纪越那里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易捷想的不错,纪越现在的处境确实不好,但有多不好,秦凯自己也不知道。
他在车旁紧张的来回渡步,时不时的就往远处的那栋房子的方向看上几眼,但等待的人还一直都没有出来。
就在秦凯心急如焚准备掏出手机打电话的时候,一道穿着烟灰色外套的身影出现了,他赶紧快跑着迎了上去,“今天怎么……这是怎么回事!他动手了?!”
满肚子的疑问在看到纪越脸上的伤痕后全都咽了下去,秦凯满目震惊,简直心疼的不行。
纪越抬头摸了摸自己的额角,指腹上是殷红的血迹。
他嘲讽的扯了扯嘴角:“他现在这样,也只能动手了。”
还是拿水杯砸的,毕竟以那人现在的模样,可没有力气再亲手来打他了。
目光触碰到他身上的水渍后,秦凯也反应了过来,长叹了一口气,把纪越拉到车上,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医药箱,开始给他擦药。
棉签上的碘伏触碰到伤口有些冰凉,也有些刺痛,但从头到尾,纪越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再变过。
秦凯小心翼翼的上完药,正准备拿绷带给他贴上,却被纪越挡了回去:“后天就回剧组了,会被看出来。”
伤口没那么容易好,两天的时间肯定不够恢复。
“没事,到时候跟易捷说一声,咱们带顶帽子就行了。”
纪越依旧摇头,这哪里是戴帽子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从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态度坚决,秦凯也就收回了手,“他为什么要打你啊。”
秦凯是真的心疼,纪越是一个无比在乎自己形象的人,结果这回去一趟,不到二十分钟的功夫就破了相。
“咱们不是说好,要忍过这段时间吗?”
纪越从前也被打过,但那是小时候,还刚被接回来没有多久的时候。
纪越性子冲,什么好歹都不听,那人生起气来就会用拐杖打在他身上。
但后来他长大了,进了娱乐圈,懂得怎么掩藏自己的感情,怎么伪装自己后,就再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的事发生了。
纪越靠在椅背上,双目阖上:“他想要我订婚。”
“订婚?”秦凯愣了愣,“和谁?”
“无非就是谁谁家的小姐。”他轻嗤一声,他连那个所谓的未婚妻的名字都没有记住。八壹中文網
纪家现在就如同在风暴里漂泊的一艘大船一样,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内部早已破败不堪,只需要等一个时机,等到船的底部彻底的出现了破洞,这艘船也该沉了。
但偏偏有人不想让它沉,还想要利用他去填补那个破洞。
可能吗?
秦凯斟酌了几秒,道:“其实按照我们的计划,你可以先订婚,等到结婚之前这些事肯定都可以全部解决了。”
实在没必要,在这个当口惹那个人生气。
纪越没说话,但秦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人都已经开始动手了,就说明他是真的气得不轻了,纪越额上的伤疤倒还是其次,只怕他之后还会什么别的动作,如果影响到他们的计划,那就不好了……
不,不对。
想着想着,秦凯猛地摇了摇头。
纪越并不是那么不理智的人,之前那么长的时间,那么多的条件,他都忍过来了,今天就因为一句订婚而选择冒险,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纪越,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秦凯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嘻嘻哈哈,而是无比严肃的问道。
纪越睁开眼,这一幕对他来说很熟悉,因为在几分钟之前,那人也是那样,沉着声用那种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归西的语气,问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
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他点了点头,说:“是。”
然后那人接着问,他喜欢的人是谁。
但纪越却不肯说,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我是不会订婚的。”
那人好像快要气死了,顾不得医嘱愤怒的从床头还装着半杯温水的玻璃杯砸了过来,纪越没躲,他倒也没觉得被砸的有多痛。
毕竟从前,比这还要痛很多倍的伤他都尝试过了。
但这会儿,他却没有隐瞒秦凯,反而主动说了出来:“那人你也认识,是骆臻。”
他的语气一贯的冷淡低沉,但却给了懵逼中的秦凯,一记仿佛平地惊雷、前天霹雳的重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