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有街坊上门,老朴说让他替一会儿。
半个小时左右的功夫吧,他就帮老朴赢了一百二。
老朴说他手气好,帮自己转了运,死活非要塞给他六十,他推辞不过,就收下了。
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他都下场了,场场都赢。
他拿着赢来的钱,给媳妇买了对金耳环,给儿子买了个旱冰鞋,给女儿买了个洋娃娃。还给家里置办了个17寸的彩电。
他跟家里说老朴托人给他找了个看仓库的活儿,从此晚出早归,基本就长在老朴家。
可赌博这事儿,它不仅归概率学管,它还归玄学管,有人赢,就有人输,再说还有人做套儿呢。
后来,胡一通在牌桌上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
他卖掉了给媳妇买的金耳环,卖掉了电视机,卖掉了家里能卖钱的其他物件。
再后来,他为了平八千块的赌债,亲自把被药翻的老婆送到了老朴的炕上......
1992年,胡一通和赵雅萍离婚了。
女儿归妈,儿子归爸。
好好的一个家,从此四分五裂。
赵雅萍带着胡归乐搬走后,刚念高一的胡归元直接搬到了学校宿舍,寒暑假他出去工地搬砖扛水泥挣生活费,此后两年都没再回那个家。
胡一通在老朴的牵线儿下,将院子租给了一家姓许的,一年能收到两千块钱房租,他揣着钱直接住到了老朴家。
但没三天,两千块就又输没了。
老朴倒是没赶他,吃吃喝喝也总是带他一口。他偶尔能从亲戚朋友那里骗到点钱,就上桌耍两把,后来亲戚朋友都视他如瘟疫,他极少能弄到钱的时候呢,就看别人耍。
两三年的功夫,胡一通就从一个精神小伙儿变成了一个眼窝凹陷、目光游移,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赌棍,曾经幸福的家庭生活,早已在他的记忆中越飘越远,他甚至忘了离婚后他还有个需要他抚养的儿子.....
这个儿子倒是也没打算指望他养。
父母离婚,家庭破碎,监护人不尽抚养未成年子女的任务,这些都没有影响到胡归元年级第一的学习成绩。
他跟别的青春期叛逆的小孩不一样,他直接跳过了这一阶段,每天的功课、课余的工作,以及对未来的精准规划,都让他自律的如同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他没有时间和心情去抱怨生活,他得抓紧去赚眼下的生活费和大学的学费。
1994年7月,他收到了q大的录取通知书,那一刻,他知道,他摆脱了父亲性格骤变,母亲带着妹妹离婚出走后带来的困境。
他的未来,不一样了。
但这操蛋的生活,却总是事与愿违,在他最满足最快乐的时候,给了他致命一击!
他在工地从脚手架上坠落,陷入了昏迷,腿也被摔断了一条,这一切,好像和多年前他爸被打劫那次如出一辙。
不过他比他爸要惨的多。
胡一通当时有家人照顾,医药费也没有影响到家庭正常生活。
他呢,不仅没人照顾,还被他那个无良的爹从工棚的行李中搜走了全部积蓄。
等到他的腿拖拖拉拉的终于被允许下地行走时,已经是10月下旬的事了。
工头还算有良心,给他支付了全部医药费和剩余工钱,但大学的报到时间早已错过,他攒的学费也被他爹挥霍光了。
出院后,胡归元从工友那里借了辆小三轮,去工棚把自己的行李物品拉上回了胡家小院。院子被租出去了,还没到期,他也不管,拿出准备好的斧头,几下就劈开了木门。
院子里的租客一家刚好都在,他们先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破门而入,而后女人们就一起爆发出一阵惊声尖叫,三个男的则紧张的抄起了凳子。
胡归元皱着眉挖了挖耳朵,太吵了。
他步步逼近,租客们节节后退,末了,他一斧子劈到了桌上:“这房子,不租了,你们赶紧,搬走,今天不搬,我就一把火给你们烧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没事先跟你们打招呼。”
许家父子面面相觑,末了,还是年长的许天放上前一步:“你是这家房主?这房子是胡一通租给我们的,房租都是按年交的,今年的还有仨月才到期,你没道理让我们搬!”
胡归元:“别急,我现在就去收拾胡一通,等我把他料理了,再来跟你们说房租的事儿。”
说完,他出去把三轮推进了院中,临走前儿,还举着斧头朝许家众人点了点:“替我看着点儿,别弄脏了。”
许家众人被他的斧头吓着了,等他走后,许怀文战战兢兢的问他爸:“这就是那个胡一通的儿子胡归元?”
许天放黑着脸点了点头。
许怀武见人应该是走远了,顿时来了能耐,舞舞扎扎的说:“刀呢?给我把刀拿来,这小比崽子敢上咱家炸刺,是没把我武爷放在眼里啊,我剁了他。”
话音刚落,被他哥许怀文狠狠在脑后拍了一记:“装特么什么犊子,滚蛋!”
许怀武摸着后脑勺,梗梗着脖子,一脸的不忿。
怀文不再搭理他,表情凝重的问他爸:“内小子是不是疯了?咱们搬么?”
许天放皱着眉想了想,然后对他说:“你悄悄的跟上去瞧瞧,看他上哪了,要真是疯了,咱们就搬,我先让你妈她们收拾着。”
许怀文点了点头,立刻就出了门。
他很快就跟上了胡归元,这小子扛着斧头,脚下生风的就到了老朴家。
不敲门不叫门,直接拿大斧头劈,三五下就给木门劈的四分五裂。
白天老朴家没有赌局,屋里胡一通和老朴正四仰八叉的睡的正香,大门被劈成那样儿都没把他俩劈醒。
胡归元不带犹豫的,直接掀帘子进了屋,一看那俩人还在睡,就从院子里接了一盆自来水,照着俩人脑袋上就泼了去。
嗷嗷两声,老朴和胡一通就被激醒了,他俩惊慌失措的坐起身,就看到一个有些面熟的小伙子,举着斧头满屋子乱劈。
劈完桌子劈柜子,劈完柜子劈椅子,劈完椅子就蹿上了炕。
“嗷”一声,老朴和胡一通就连滚带爬的翻逃到了地上。
“你....你你你,你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