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老刘四个人,糜芳不依不饶,咄咄逼人道:
“是陶谦,还是陈登?我看就是陈登吧!他可是看我们老早就不顺眼了,一直想找机会扳倒我大哥。说吧,是不是他指使你们的?”
“我一看你们几个就不是好东西,强行闯门不说,还在这里死皮赖脸不走,你们要不要脸啊!草!”
老刘一听,心里甚至也在暗暗点头。这糜芳转移话题的能力也是厉害。
老刘一笑:“我们啥也不是。今天来隆福寺我们就是上个香。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我就是一个小商人。”
“你糊弄谁呢?你绝对不是什么小商人,你背后肯定有主使!要不然你就真是什么也不懂的傻子,你是傻子么?你不是啊!”
“就冲你长成一副着急送死的样,你也不像是个傻子,至少傻子不会自己找死!哈哈哈……”
老刘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就见阶梯之下传来一阵踢踏的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个破衣烂衫的车老板。
老刘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雇佣的牛车老板。
“你来这里干什么?没你的事!快走!”老刘本意的是好的。这种场合跑来无辜的人牵涉其中,本身就是对无辜者的不负责任。
“你们,还没、还没……”车老板结结巴巴地说道。
何平一听就急了:“车老板,你有完没完!捣什么乱?我们不是给过你车前了么?一个破牛车,你非要现在要钱么?也不看看场合?”
尽管何平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被糜芳听到了。就见糜芳忽然腮帮子一鼓,一股口水就喷了出来。
“噗--哈哈哈……什么什么?破牛车?小爷我他么没听错吧?”
“你们刚才不是还说自己是商人么?商人做破牛车?你糊弄鬼呢?”
“你们是他么哪儿来的招摇撞骗的王八蛋?竟然还讹诈起我来了?”
“刚才怪小爷我瞎了眼,真拿你们当盘菜,想不到你们连当剩菜、当垃圾的资格都没有!”
说着,糜芳捧腹大笑,身旁的众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何平的脸憋得通红,两个夫人甘兰和露西拉脸色也不好看。而车老板则是一脸懵逼。
见眼前人们该笑的笑,该气的气,那车老板愈发满头大汗,冲着老刘呼喊着:
“我、我没开玩笑!我是说,你们、你们还没走啊!”
车夫一紧张就结巴得不行,现在总算是话说清楚了。原来这个“还没”不是没付钱,是还没走。
“走?我们干嘛要走?正事还没办呢!”老刘淡淡道。
但是那车老板却急声呼喊道:“下、下面,一群衙役!要来抓人了!”
“我说,你们几个是、不是犯了什么事,要躲在山、山上?你们别害我!”
车老板说着,一边急急求饶。都快要哭着跪下了。
而在山脚下,隐约可以看到黑压压的人群正在往山顶走来。
糜芳见状便哈哈大笑起来:
“看看,看看,笮融大人跟我们就是心有灵犀啊,不用问就知道我们有困难。”
说着,他看向老刘,眼神里满是得意:
“我刚才让你走你不走,现在怎么样?人家来抓你了吧?”
“你们可真是不知死的东西啊,我就说嘛,你们不是傻子,傻子不会蠢到你们这个地步。我倒要看看,现在你们怎么逃?”
糜芳愈发得意,甚至将他手里那柄小扇子摇了起来,就等看戏。
等那群人离近了,糜芳就是一愣,这群人根本连见都没见过。
“喂!兄弟们,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怎么在笮大人那里没见过你们?”
“要抓人就赶紧把他们抓走,我看着都烦了!”
“快点啊!别磨蹭!一会儿小爷还要下山泡妞呢!别让他们挡了我的道、坏我的兴致!”
就见这群人依然是面无表情,为首的粗壮大汉更是面沉似水。
“王爷,你怎么样?”粗壮大汉说道。
“没事。华兄弟,你来得挺快啊,该办的事办完了?”
“办完了,果然不出您所料,那小子直接就想出来给‘那人’送信,被我们拦住了。还是您神算啊!”
老刘一笑,华雄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原来老刘在出发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可能会出变故,而且这变故就出在王朗府上。
那个叫王韬的家伙,别看是王朗的族弟兼管家,但实际上跟王朗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就连王朗将他收在家中,也是看在宗族的面子上,而不是说王韬有什么能力甚至才华,相反,王韬游手好闲,吊儿郎当,是个不学无术之徒。
因此,在暗中征得王朗的同意后,老刘就派华雄返回王府,安总监视王韬的一举一动。果不其然,等王朗一离开,王韬就带着密信来到笮大人到府上。
华雄眼看不能让他进入笮府,于是半道上就把他抓了,送进了徐州州衙大牢。而笮融这个时候不在府中,一定是去了别的地方。经过侧面打听,笮融现在正在隆福寺,再加上老刘今天也说要去隆福寺,于是华雄干脆来这里报信。
而身后那些衙役,则是华雄为了以防万一,在州衙公堂上借的。
公堂上的那些衙役们,最早都是听了老刘在堂上帮助何平父亲何掌柜翻案的那一批,后来老刘自曝身份就是大汉耽罗王。那群衙役这才庆幸自己“跟对了人”,于是老刘但有所命,以吕捕头为首的州衙衙役那是乐得不行。
至于老刘呢,其实也早留下了这一招后手。按理来说,换了一些其他人,对那些得罪过自己的人,要么就是记恨着,要么就干脆报仇。
但面对那些嘲讽过自己的衙役们,老刘根本也没计较什么。其一就是老刘这种身份段位的人,去跟一个小小衙役置气实在没必要。第二点就是徐州鱼龙混杂,老刘需要在各行各业、三教九流都安插自己的眼线,这样才能确保新政施行。
所以老刘对他能用就用,不能用的,也不去跟他们算账。那些人自然是感恩戴德,不管老刘让他们干啥就干啥。
就见此时,华雄也汇报完了,在一旁垂手静静站立着。
“我说你们咋回事?你们不是州衙的人吗?州衙不是归笮融大人调配吗?怎么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你们看清楚!小爷我是糜芳!你们的糜二爷!你们还要听谁啊?”
糜芳歇斯底里的吼着,就跟自己真的是州衙发号施令的主人一样。
老刘冷笑道:“糜芳,你可真拿自己当盘菜,你以为你是谁啊?”
“别说你哥哥糜芳了,就来笮融来了我都不怕。你还在这里猖狂?”
糜芳一愣:“我说你他么是有病,还病得不轻。你连笮大人都直呼其名了,你算什么东西?你配么?”
“还我哥,你更不配说我哥了,他一个手指就能捻死你!你提他我都嫌是脏了他的名头!”
“赶紧滚!别让小爷我多费唇舌了!说得我口干!草!”
说着,糜芳和两个小沙弥就上来推老刘。
眼看几个人的推搡就要波及老刘的时候,何平忽然从后面窜了出来,为老刘一挡。由于瞬间没收住,加上几个人推搡的用力。何平直接脚下一踩空,整个人后仰摔倒。
可问题是,他正站在平台和阶梯的交会处。这一脚踩空,整个人向后仰倒的,眼看马上就要摔下山脚了。
“何平!”老刘吃了一惊,连忙下意识拽住何平的胳膊,华雄也是眼疾手快,连忙用壮硕的身子卡住了何平的下盘,何平这才没有跌下山脚。
“好险好险!”何平惊魂未定道:“谢谢二位师父!”
糜芳一看就是一阵嗤笑:“还两位师父?你瞧瞧你这师父们都是什么会货色?当然,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都是一样的怂货!”
老刘此时已经是满腔怒火,双拳紧攥。只要再来一点点刺激,他甚至可能当场宰了这孙子。但看到身后来人时,老刘却又释然了。
糜芳怎么可能放过这样一丝“服软”的小细节?看到老刘一开始还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现在却又怂了,于是又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着?不言语了?怂了?刚才不是挺硬气的么?”
就在糜芳得意的时候,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就见来得是一个中年富商。
老刘一看,对面这富商可是太有牌面了。后面跟着青罗伞盖仪仗队,水火棍棒开路人。自己则穿着一身玄色锦袍,上绣日月山光,云纹金线。
就光是这一身行头加上仪仗,普通老百姓就连见都没见过,何谈享受了。不用说,能有这排面得,肯定就是这徐州第一首富,糜竺。
就见糜竺笑呵呵地来到众人近前,那些围观百姓和沙弥都纷纷行礼。就连刚才不可一世的糜芳也低下了头,弱弱喊了一声:“大哥。”
就见糜竺本来还笑着的脸,听到糜芳说话,瞬间沉了下来。
随后大手一扬,在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啪--!”糜芳白皙的脸上,瞬间多出了一道清晰的淡红掌印!
“哥!你干什么?我哪儿招你了?”糜芳忍痛怒道。
糜竺眯缝着眼睛,半晌幽幽地挤出一句:“我糜家的规矩,你都忘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