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檀香缭绕，幽静无声。
康熙拿着一本折子，愣了很久一动没动。
梁九功见状，忽然想起了临走之时，红玉给他的眼色，眼睛一转，看了一旁的小太监一眼。
小太监十分会意，立马从外面又端了一壶热茶过来。
其实刚才康熙进来，这茶水就上来了。只是他没心情喝茶，这茶水就像他的心情一样，一点一点变凉。
梁九功接过新换的茶，小心翼翼的来到康熙身边，装作不经意的将这一套茶杯换上。
也许是动作太明显，康熙愣了一下，看上了梁九功换上来的茶杯。
“这套茶杯…”
康熙愣了一下没有再说话，但是梁九功好像毫无察觉一样，开始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介绍茶杯。
“皇上忘了，这不是前段日子万圣节的时候，惠妃娘娘送上来的，她自己烧制的茶杯吗。听说只有三套，送了皇上一套，他自己留了一套，另外一套给了大阿哥。”
梁九功说着，将手边的凉茶递给了一旁的小太监。自己则是留在康熙身边，拿起那精美的茶壶给康熙倒了一杯茶。
望着眼前色彩明亮，器型完美，又充满了设计的茶杯。
康熙忽然想起了自己收到礼物时的欢快。
明明眼前这套茶杯，明亮鲜艳不是自己喜欢的颜色。甚至有些花里胡哨。可当时自己收到的时候，心里却是那么的开心。
“这套茶杯呀，是惠妃娘娘特意烧制的，听说已经绝版了，十二花神降人间，这是这套十二花神的茶杯，有三个茶壶十二个茶杯，分别分成了三套。”
梁九功说着将茶叶倒进了牡丹花的茶杯。
康熙好像魔了一样端起了那茶杯。看了上面的花纹很久，露出了一丝微笑与怅然。
“是啊，她自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可以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宜用牡丹，就把那些他不喜欢的花型和牡丹送给了朕。
自己挑了自己喜欢的花色，美美的拿它装了不少东西，明明是茶壶，愣是让他装了不少奶茶果酒，还有果茶，她就是爱干这些在旁人眼里毫无意义的事情。”
好像在追念，又好像在欣赏。这一切都没逃过梁九功的眼睛。
“是呀，惠妃娘娘心灵手巧，奴才就没见过这样的妃子，整日里吃喝玩乐，把自己养得像个小姑娘一样，想弄什么就弄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活泼自在。
奴才有的时候甚至大胆觉得这样才是活了一回，这宫里谁不羡慕惠妃娘娘啊。”
梁九功不愧是最了解康熙的人。他这些话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让别人听见也不怕，反正他什么都没说，至于这些话会引导康熙自己想什么康熙最清楚。
端起牡丹杯，看着杯子里并不是往日自己喜欢喝着清茶。
而是红红的果汁里面还带着冰爽冰气。
“这是？”
康熙毕竟是男子，虽然出身高贵，但对于吃喝还真没那么多研究。
“回皇上是大夏天的天气热，这是冰西瓜汁，奴才看您忙了一上午了，喝些冰西瓜汁清爽有精神才能更好的看奏折啊。”
梁九功就是故意的，他太清楚后宫之中关于大阿哥未来的妻子之事引起了多大的轰动。
其实若是按原来的世界，纵使康熙有意打压也不会太过分。
可谁让这个世界的胤禔，像极了当年的李世民了。
有能力，有前途，文武双全，风度翩翩。朝野上下，俱是敬服。这是胤禔没有夺嫡之心。
可是也对太子造成了十分巨大的影响。前朝因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虽然太子没说，可是康熙心里明白，太子深深的忌惮自己的大儿子。
为了平衡他们兄弟之间。也为了能让他们兄弟之间能够缓和关系。康熙不得不让现在处于优势的胤禔让步。
梁九功这些东西一送来，康熙原本就愧疚的心越发不是滋味儿。
他没有李渊那么磨磨唧唧，在太子和老二之间犹豫不决。
可是他也是真心喜爱自己的大儿子。这一刻他也了解了曾经的李渊。
那左右为难不得寸进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多亏胤禔从来都没有李世民的那种想法。也多亏云落，从小就教导胤禔让他懂得避让。
可是眼看着自己大儿子一次又一次的退让，康熙的心里就愧疚一分就难过一分。
喝下了这杯冰西瓜汁，西瓜的甜蜜，冰块的清爽。仿佛让康熙品尝到了云落的滋味。
那个女人就是这样，高兴时甜如蜜糖。不高兴时冷若冰霜。可无论如何都叫人心生欢喜，欲罢不能。
“你这老东西故意拿这些东西上来，是想帮惠妃他们说话吗！”
康熙又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东西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梁九功倒也不害怕，而是恭敬地说道。
“皇上恕罪，奴才不敢，只是皇上在这坐了一上午了，咱家想着怎么样才能让皇上舒服一些，毕竟龙体为重。
老奴就想起了在惠妃娘娘那儿看见的小法子，这才献了丑，没有为谁说话的意思，从头到尾奴才心里只有主子。”
康熙没有计较，他知道这也是梁九功，为了安抚他，不让他再继续郁闷。
“这里没有外人，你倒也不用如此解释，朕都知道。说到底是朕自己心里有愧。可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了哪边，都心疼啊。”
若胤禔没有那么优秀也就罢了。偏偏他优秀的简直不像话。
就连康熙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大儿子是整个大清的体面。
文治武功能力思想，处处都给了他惊喜，让他开心。
可是，他不是太子。
“皇上不是和惠妃娘娘都商量好了吗？既然如此，就让老天爷做安排，皇上是天子，老天爷不会舍得让皇上为难的。”
现在云落最怕的就是康熙忽然良心发现，要给自己的大儿子一个美满姻缘。
因为他一旦良心发现，日后必会后悔。倒不如把一切定的死死的让他没办法反悔，交由老天来安排，这样他才不会日后找旧账。
梁九功的话并没有得到康熙的认同。
“都说娶妻娶贤，胤禔是出了名的才子，若只找一个空有美貌之人，岂不让他受委屈。哎，这八旗贵女的嫡出，女子们大多长的都是平头整脸，说不上难看也算不上好看。”
康熙这话说的倒是真的。现在还属于清朝初期，大清入关还没有多久。
历经了一朝又一朝的混乱。也不过刚刚稳定。
现在八旗贵族正经的福晋都是出生满蒙八旗。
身份倒是尊贵了，可是样貌却经不起推敲。毕竟满族本身就是马背上的种族。老一辈的八旗还经常与蒙族通婚。
一般的普通女子长得只不过是中人之姿罢了。
真正好看起来还是当八旗的贵族们，慢慢与汉族通婚之后。
竹简的才有一代又一代的美人。当然那汉族并不是真的汉族人，而是指汉族的八旗。
也就是说那些最先投靠于大清的汉人们。
在初期八旗贵女们长得还真就一般。远没有后期那些汉八旗的女子们妩媚多情。
“皇上，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呀，惠妃娘娘已经退让至此，您就从了她吧，惠妃娘娘性格刚烈，何必因此再闹得彼此不愉快呢。”
“哎，你去给我调查一下，咱们满族上三期可有出生名门望族长相俱佳的女子。”
康熙这话让梁九功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康熙是什么意思。
“皇上这意思是…”
放下了手中的牡丹碗。康熙叹了口气，望着空荡荡的大殿。
“就算不能鱼与熊掌兼得，我也不能不要这个手背呀。哎都是孽障。”
“皇上不好了，六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