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忍不住开口：“镇北王当时没来得及呈报，难道事后都没有时间吗？你分明是故意瞒报皇上调遣将士，此乃大罪！”
“太子。”
皇帝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住口，缓缓看向裴聿，又一副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太子虽然冒进，但他的话不无道理。”
许首辅上前一步：“陛下！”
皇帝打断了他，“朕知道镇北王是为了大局着想。朕也是愿意宽恕镇北王的。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朕放任了这一次，日后若再有将士纷纷效仿，那朕如何归束将士呢？”
裴聿一脸镇定道：“臣弟知道皇兄的难处，这次来便是请罪的。”
这话一出，打了皇帝一个措手不及，准备的一堆腹稿此刻都说不出口。
只见裴聿从身上取下一块虎型符，边上伺候的小太监立即上前。
恭敬的捧在掌心，交到了上首皇帝的桌案上。
皇帝望着虎符目光讳莫如深，裴聿徐徐说道：“臣弟擅自调兵，虽说是为了大雍，可也的确僭越了皇兄。辜负了皇兄信任，这虎符是皇兄当年给的，如今便算是臣弟为调兵一事请罪，请皇兄受下。”
许首辅暗暗看了眼裴聿，立即走上前，紧跟着说道：
“皇上，镇北王的诚意已经摆在眼下！老臣以为足矣抵镇北王擅自调兵之过。”
皇帝牙都要咬碎了。
虎符，这半块虎符还有什么用？好像裴聿调兵的时候用了一样！
他调遣北地那帮人还需要用这个？
交了虎符这事儿就翻篇，那就相当于裴聿什么惩罚都没受到！
他不要这半块虎符，他要裴聿手中北地的将权！
可眼下他如何都开不了口，皇帝立志要对外树立一个贤德的名声，可他若主动要求裴聿让出北地，那他的名声就岌岌可危了。
皇帝看向太子，这件事只有由他来说。
可太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案上的虎符，接到皇帝的目光，还心虚的避开了。
皇帝捏紧了拳头。
太子实在愚蠢！他难道看不出这半块虎符在裴聿手里，跟石头无疑吗！
“皇上……”
内阁一半人都在替裴聿讲话，事发突然，皇帝根本没来记得跟其他人商讨，要如何惩罚裴聿。
他长舒了一口气，忍着火收下了半块虎符。
“既然如此，那朕就收下了。皇弟，日后做事记得要三思而后行，这次的事朕不希望再发生了……”
“是。”
皇帝准备遣他们下去，可还没说出口，许首辅又说：
“皇上，惩罚镇北王的事已经翻篇，那关于北地军驰援南地，一举得胜。镇北王应当得到嘉奖才对。”
太子鼻子都要气歪了。
“皇叔他擅自调兵，父皇没有严惩已是看在南地大捷的面子上，两两抵消了。还要何嘉奖？！”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镇北王已经为擅自调兵，交出了虎符。并未得到宽恕，哪里能说抵消。”
皇帝捏紧了拳头，看着站在下头的许首辅和裴聿两人。
很难不怀疑，是两个人是早有勾结！就是为了现在！
裴聿给出了一块对他而言本就无用的石头，还要换他一个恩赏！！
许首辅平静的陈述事实，“想必此时北地军驰援南地大捷一事，已经传遍邺京。镇北王虽有错，但却功大于过。皇上是仁君，应当要分开处置这两件事。如若不然，坊间流言传起来，有损陛下圣誉。”
皇帝沉着脸捻着手指，他并不想退这一步，如此一来岂不是让裴聿太得意了！！
正想着如何含混过去，有人站在殿外说道：“陛下！小人有事禀告！”
皇帝揉着山根道：“进来吧。”
御林军走到殿前跪下，行礼后说：“陛下，从方才起，陆续有百姓到宫门前跪拜，至今还有一众人在！都是拜陛下的。”
皇帝愣了一下，殿内众人也纷纷一惊。
裴聿眸色动了动。
“怎么回事？”皇帝问。
“百姓都说陛下用兵如神，暗中吩咐镇北王，调遣北地军驰援叶老将军，打退了金国！”
御林军也是一脸激动，并不知内情。
裴聿瞳孔一缩，忽然记起今早吩咐凤箫去传的话。
难不成是……
他眸色一柔，嘴角扬起弧度。
“听说还有许多百姓在镇北王府前，在王府门口堆放了许多吃食。”
御林军滔滔不绝的传递着百姓的话，丝毫没有发觉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许首辅心下也很吃惊，没想到王爷暗中还有这样的安排，真是神了。
百姓如此自发狂热的感谢镇北王，若是皇帝这时严惩，必定引起一阵动荡。
百姓哪里知道什么规矩，在他们眼中，击退了敌国的北地军就是英雄。
而皇帝派遣了北地军打了胜仗，是运筹帷幄的仁君。
如若他这会儿因为规矩处置镇北王，更是打自己的脸，岂不是在告诉百姓，这法子与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他甚至连一个援兵都没有加派给南地。
如此明显的差距，镇北王的名声只会比他更加响亮。
这是皇帝最不能忍受的！
但也不是没有给皇帝台阶，那些在宫门外跪拜的百姓就是台阶。
只要他能不追究，他就也是受益人之一。
皇帝长吁了一口气，“你先下去吧。宫门外的百姓，若没有引起混乱不必驱逐。”
没有人不喜欢被爱戴跪拜的感觉。
御林军离开后，皇帝掀眼往裴聿看去。
“这次的事也是朕欠考虑了。皇弟虽然僭越，但也帮了朕和百姓。”
皇帝拿起虎符，示意小太监送下去。
语气平静的说：“皇弟是朕的左膀右臂，当初若不是皇弟，朕也坐不稳这个皇位。这虎符你继续拿着，不是为朕，而是为了这大雍百姓，继续镇守北地吧。”
“至于嘉奖，金银珠宝过于俗气，待朕自己想几日再说。都退下吧。”
太子两眼通红，假意跟着众人离去。
没多久却又折返了回来。
“父皇！裴聿只有半块虎符，却能调遣北地将士，其心可诛！就是为了堵天下之口，大可以赏赐些金银财宝打发了！您为何又把虎符还给他！”
皇帝冷冷看了他一眼。
“蠢材。你以为那虎符在他手里和不在他手里，有何区别？朕拿到了也不过是块铁疙瘩。可若是有人知道他交了虎符，就算是他自己要给的，他若想引导，也能引导到是朕主动要他上缴的！”
若能连北地一起拿回来，真当他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