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瞪圆了眼，顾臣烨和叶氏面如死灰。
叶氏流泪满面，哽咽着说道：
“公公……公公此事可还有转圜的余地……玉珠她……”
江公公收起圣旨，缓缓摇了摇头，叹息说：“此诏已是叶大人险些在太极殿磕破了头，才求得皇上从轻发落。否则顾玉珠本是要绞发为尼，终身在佛前忏悔扰乱朝会，所铸成的大错。”
顾臣烨咬着牙说道：“多谢公公。”
江公公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锦衣卫指挥使冷冷说道：“皇上恩赐，顾玉珠可以养好伤再走。届时会由锦衣卫将她送去寒水寺。只准一人随行。”
“……是。”顾臣烨闭着眼睛说道。
指挥使点点头，转身吩咐身后两个下属：“皇上御赐给郡主的翡翠玉佛快到了，届时你们随我一起给郡主搬去。”
满院子的人表情复杂难分。
人走了以后，叶氏才放开声音嚎啕大哭起来。
沈氏满眼忧心，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大小姐怎就这么命苦，寒水寺远在北地，天寒地冻，穷山恶水，大小姐如何撑得住啊！”
顾臣烨眼神飘忽，闭了闭眼睛说道：“都别哭了！皇令已下，哭有何用！受苦也是她自己作的！”
“爹！爹你不能不管我！”
闺房的大门被顾玉珠一把推开！
她一直躲在门后，听了顾臣烨的话忍无可忍直接冲了出来！
“爹！我不能去寒水寺！我不要去寒水寺！爹你救救我吧！我求你了爹！”
顾玉珠哭跪在顾臣烨面前。
她身上的伤惨不忍睹，一张脸肿成了包子，只看得到一条眼缝，胳膊腿哪里都是肿的，走路都要晃三晃。
怎一个可怜了得。
顾臣烨也是一脸的不忍，可看她也来气，“我救不了你！你老实过去……日后有机会，爹再接你回京。”
“玉珠……玉珠你别怕，你先回去，你先把伤养好……”
叶氏抱着顾玉珠泣不成声。
顾玉珠立即转移目标，“娘，你一定要救我……我若去了寒水寺，一定会死的。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用那药粉，可那都是杨斌告诉我的，我只是想要在朝会上，让爹娘为我骄傲一次，就像之前顾凉那样……可是我……”
“对啊！”沈氏抹抹眼泪，跪行两步说：“夫人，还有三小姐呢，让三小姐去求情啊！”
沈氏温柔的语气不疾不徐的说道：
“三小姐在大朝会上一曲惊人，皇上还把进贡的翡翠玉佛赐给了三小姐。三小姐若是相劝，大小姐肯定能留下来的！”
顾臣烨焦头烂额，冲院外吼道：“让人去请三小姐！人来了没有！她长姐就要被发落到寒水寺了！她也不来看看，心叫狗吃了？！”
“爹……”
顾凉从月门后款款步出，顾臣烨表情一僵，嘴角抽搐了几下。
赶紧遮掩的咳嗽了两声，“你躲在那里做什么……”
沈氏说道：“三小姐，您方才都听见了吧？大小姐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你就为她求一求情吧！”
叶氏希冀的看向顾凉。
顾凉叹息了一声。
“姨娘以为我不想吗？可此事实在难办。朝会上长姐惹来的麻烦，已经让邺京谣言纷纷，说长姐是煞星，灾星。会给大雍惹来灾祸……”
顾凉满眼心疼忧虑，语气和情绪都十分到位，演的惟妙惟肖。
“我一早派人打听，还说坊间不少激进百姓，说要点火将长姐烧死。若不是五城兵马司都看着，怕是要把整个尚书府烧掉……”
“你闭嘴——”
顾玉珠从叶氏怀里挣出来，龇牙咧嘴表情狰狞冲顾凉扑去。
“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你就是不想帮我！你想我死在寒水寺！”
“玉珠！”
叶氏死死抱着她，“你先别急……你先等姣姣说完。姣姣也没说不帮你求情！”
顾凉道：“长姐在朝会上惹来毒虫缠身一事，若不将真相大白天下，长姐恐怕连命都留不住了。可这真相一出，必定惹来众怒，若是皇上再饶恕了长姐，不做处置，那怕是尚书府……”
她顿了顿，拖长调子慢悠悠的说：“我倒可以去替长姐一试……”
“不必说了。”
顾臣烨打断了她，揉了揉山根，“皇上再如何喜爱你，也不会朝令夕改。此事若不给朝臣和百姓一个交代，玉珠的下场只会更惨！”
叶氏何尝不知，一夜间她眼泪都要哭干了，各种主意想了一圈，可都无济于事。
沈氏转了转眼珠，又说：“叶老将军刚打了胜仗，若是……”
“是啊，外祖刚打了胜仗，就为此等险些败坏国运的要事求情……”
顾凉未尽之言意味深长。
顾臣烨重重叹了一声，拧眉看向顾玉珠，“你就去吧。等过几年，百姓将此事忘了，爹再去跟你外祖想办法把你接回来。”
沈氏拧着眉，“可是老爷……这几年过去，大姑娘的婚事怎么办？”
顾臣烨一阵头痛，“婚事……她现在在邺京哪里还等得到婚事！不如去了北边几年，回去等这事被忘的差不多了再说。”
他心里后悔啊，当时本是想多观望观望，再把顾玉珠嫁给值得追随的王爷。
不成想意外先至，眼下不要说皇子龙孙，就是普通世家的少爷，也不一定瞧得上顾玉珠。
顾玉珠浑身发抖，重重喘息两声，两眼一翻晕在叶氏怀中。
在一阵手忙脚乱的混乱之中，顾凉施施然离开了。
玉壶：“小姐就这么走了，夫人那边……”
“无碍。”顾凉淡淡道。
顾玉珠方才那样的反应，叶氏心里也有数。
凤箫笑着说：“真是大快人心，这顾玉珠走了怕也回不来了，小姐，要不要我们半路去……”
凤箫暗暗做了个手势。
顾凉瞄了眼，轻笑声说：“不必。她这一去沛国公府必定在暗中派人保护。我外公最是难缠，就是你们得了手，他必定追查到底。我也不想给皇叔招惹麻烦。”
凤箫和玉壶暗暗对视了一眼。
心说明的不行就暗的来，顾凉小看了裴聿手中的影卫。
就是半路杀不得，寒水寺在北边，临近的州府郡县全有北地的兵，都是裴聿的人。
这几年间暗杀一个顾玉珠，探囊取物。
顾凉慢悠悠道：“她很快会回来的。”
凤箫一惊，“小姐为何这么说？”
顾凉敛了敛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