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顾老太太和顾喜鹊眼珠瞪得滚圆，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叶氏。
离四月可还有四天时间，别的院子不知道，顾老太太下定主意交出中馈之前，可是一口气把院子里剩下的好鱼好肉全都吃了！饿四天肚子她还活不活了？
顾老太太砰得拍了桌子站起身，气喘吁吁，老脸涨红。
叶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轻飘飘说道：“文嬷嬷赶紧扶一扶老夫人，别晕在我这里，倒是我的罪过了。”
“大伯母，你这也太过分了。”顾喜鹊搀着顾老太太，红着眼说：
“您一定要中馈权才肯救顾府，祖母才把中馈权给你，可掌家不代表大伯母就能随便欺负老夫人了，这传出去对大伯母的名声可是有损，您可要想清楚！”
秀嬷嬷板着脸道：“六小姐这是在威胁我们夫人？”
平安附和，“夫人怎么就欺负老夫人了。这是板上钉钉的规矩，以前也没听说银子不够用还能向账房支取啊，本就是各院顾各院的。这离四月还有几天，又要发月例了，账簿上没钱了，我们夫人还得垫。六小姐要是觉得夫人仗势欺人，那这掌家让六小姐来做好了，您来掏钱？”
“我……我，你……”顾喜鹊说不出话来。
叶氏淡淡道，“好了，话我说得很清楚了，这月不会再发放月银，等下月初统一到账房那里去支取。按以前每月的月例，既然都是一家人，那这银子我先垫一个月的，等户部下银，铺子进银，就往这里走。”
“我会叫账房每月亲自来找我对账，这些银子各院平分。若是哪个月没有进账了，就只能勒紧裤腰带，各顾各的了。”
叶氏这是把话摊在了明面上，银子她可以掏，但只掏一个月，还只按各院月例掏，不多出一分钱。
往后拿顾臣烨的俸禄，和顾家铺子的流水分月例，若是没有，各管各的，饿死是算。
顾老太太气疯了，大口喘息质问：“你你你，你管家，你不掏一分钱？全都拿臣烨的？！你是不是疯了！！”
她悔得要死，本以为管家权还给叶氏，她仍然能拿捏她，让叶氏跟以前一样，掏叶家的铺子，让她们享快活日子。
可叶氏明摆着是要造反了！！
这还得了！
顾老太太眼睛一红，上前就要抢漆雕匣子，“你把钥匙和账簿刻章全部还给我！”
秀嬷嬷轻而易举就拿下了顾老太太，“老夫人这是干什么，掌家权哪里是说易主就易主的！我们夫人又没犯错！而且我们夫人是长房夫人！本来就应该管家！”
“她掌家连银钱都不肯掏一分，老身凭什么让她掌！”
叶氏笑了笑说，“老夫人若觉得委屈，不合规矩，就去公堂告我好了。告我不肯掏空陪嫁铺的流水，不仅不养夫家，还不养两个小叔子……您觉得如何？”
“你……你……”
顾老太太捂着胸口，眼前直冒星星。
文嬷嬷和顾喜鹊两个人手忙脚乱扶着人走了。
……
顾老太太犯了头疼，气急败坏地叫顾喜鹊守在顾府门口，顾臣烨刚一下朝，就被找了过来。
他脚下匆匆，神情有些不耐烦。
敷衍地行了个礼便问，“母亲寻我何事？”
顾老太太脑袋上带着抹额，一看便是犯了病，顾臣烨问都没问。
“臣烨啊，那叶婉梅要造反了，你可要好好的教训教训她啊！”
顾老太太添油加醋地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眼下她是钱也不肯掏，钥匙和刻章也不肯还，跟我耍无赖！臣烨，你可得拿出当丈夫的威严来！把这掌家权要回来啊！”
“要回来？要回来谁来出下个月的钱银？您吗？”
顾老太太惊了，顾喜鹊站在后头也忍不住张大了嘴，没想到顾臣烨这次竟不站在顾老太太这边。
“臣烨，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这么跟娘说话！”
顾臣烨揉了揉山根，顾老太太这话反反复复说了几十年，他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娘，您掌家这么多年了，还没玩够吗？也是时候该还给叶氏，颐养天年了。儿子最近朝务很忙，不能来给您请安，请您见谅。”
说罢转身离开了。
身后传来顾老太太摔茶盏的动静，顾臣烨面不改色，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里，叶氏收拾了一番正打算休息，秀嬷嬷撩帘子进来。
“夫人，老爷来了……”
主仆俩都很惊讶，除了初一十五，顾臣烨每月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二人刚成婚时的郎情妾意早已成为往事了。
这次突然过来绝对有事。
叶氏淡淡嗯了一声，没过多久，顾臣烨便进门了。
他看见叶氏一身亵衣，头发也放了下来，拧起眉道：“这才什么时辰，你没用晚膳？”
“我一向吃得早睡得早，老爷来有事吗？”
叶氏镇定自若地坐在炕上，也没下地的意思，顾臣烨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管家赶忙道：“夫人，老爷是特意来找您一起用膳的……”
“那不巧了，老爷还是去沈氏院子里吧，若不然林姨娘她们，应该也很乐意陪老爷再吃一顿。”
如今府上除了叶氏的院子，在哪里吃不是食难下咽！
顾臣烨今天特意空出肚子，想要来叶氏跟她亲近亲近，一同用晚膳，谁知道叶氏来了这一招。
饿肚子是不可避免的了。
顾臣烨抬手喊了下人出去，见叶氏没有要过来给他解衣衫的架势，只能自己解下了外衫挂好。
默不作声坐到叶氏对面。
半晌说道：“今日来找你，有些事要商量。”
叶氏捧着经书，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老爷直说吧。”
“眼下赈灾需要大比钱银，之前南地打仗户部已经支出不少军饷，眼下府库告急，拿不出这么多赈灾银了。南地之前还要求一批军需，眼下也拿不出来……我知道你的铺子生意很好，你手中有不少现银……可否支出一些给户部？”
顾臣烨行祈求之事，却不见祈求的姿态，言语间处处是居高临下的命令意味。
叶氏眼神顿了顿，慢条斯理的合起佛经。
“老爷太高看我了。叶家不是商户，手底下就那几间铺子，怎么可能拿的出赈灾的钱银。”
顾臣烨眉头紧锁，“能出一点是一点！”
“那好，那我就看在老爷的面子上，支出一些。”
顾臣烨表情瞬间缓和，点点头道：“你还算懂事……”
却见叶氏下了炕，走到妆台边打开抽屉，翻了一张宣纸出来，又顺手拿了笔墨。
放在了顾臣烨面前。
“这是干什么？”
“劳烦老爷打个欠条给我吧。”
叶氏指着纸面说：“就在这里开始写，把年月日国号都写了，最后再按个手印……”
顾臣烨气抖冷，差点没抬手掀翻面前的小几。
震怒道：“叶氏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