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因为喝醉了还是刚沐浴完,顾凉面上泛着淡淡的粉,身上的月白色舞衣穿的也很凌乱,好在该遮的都遮着。
裴聿笑了笑,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遗憾,她拖着裙摆走下石阶来到庭院中,站在裴聿这边的扶栏下,仰头看他。
“皇叔,我给你跳个舞吧。”
姐姐说皇叔什么都不缺,皇叔说只缺一个她,既然暂时不能把自己送出去,只能由自己亲跳一曲送出去。
“我还没给人跳过舞呢……”
顾凉面上发热,正要离远些跳,裴聿叫住她:“先把鞋穿上,别着凉。”
“马上就好了,不会的。”
顾凉难得任性一次,长袖款摆身形划入月下,翩翩起舞,安静的夜没有丝竹伴奏,她依然跳的很认真。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不外如是。
顾凉一舞过后,有些小喘,头重脚轻,已经困得要睁不开眼睛了。
不等她走过去,裴聿已经来到她身侧,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顾凉干脆闭上了眼睛,揽住他脖颈,埋在他胸前瓮声瓮气问:“皇叔喜欢吗?”
“喜欢。”
裴聿毫不犹豫的说道,顾凉笑弯了嘴角,等裴聿将她抱进屋时,怀里的人已经沉沉睡去。
裴聿将她放下,寻了绢帕浸湿热水给她擦了脚,盖了锦被,轻轻吻在她额上。
“姣姣,余生有你,我再无所求。”
……
皇帝脸色阴沉,“既然如此,平遥长公主行事荒唐,愧对皇恩。褫夺封号,贬为庶民,即日起禁足平遥,没有朕的旨意不得擅自回京!”
晋国公大骇,愣了好半晌才迟钝的趴在地上谢了恩。
本以为褫夺封号禁足平遥,就差不多了,皇帝竟做的这么决绝,直接将平遥长公主贬为庶民。
朝臣视线怜悯的看着失魂落魄的晋国公。
平遥长公主坏就坏在是晋国公府的人,这几年晋国公府愈发目中无人藐视圣上,皇帝一早就苦于找不到机会处置他们。
平遥长公主这就自己撞到枪口上了。
平遥长公主被接回公主府的当日,就听闻了这一噩耗,当场气晕了。
醒来后便在房内发疯,目光所及之处,只要是能砸的,全部让她摔了泄愤。
屋外侍女战战兢兢,不敢近前,“驸马……锦衣卫都已经来了,皇上要求长……裴姑娘尽快离京。”
“本宫不走!!”
平遥长公主抓着花瓶砸了出去。
她身上囚衣都还未换下,头发乱糟糟的,疯婆子一样大吼:“本宫是公主!!邺京就是本宫的家!本宫说不走就不走!”
“你这贱人刚才管本宫叫什么?!把她给我拖下去!拖下去!本宫不想再看见她!”
驸马一脸冷漠站在房内,平静的声音带着尖锐,“皇上已经下令,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你早就不是公主了。”
“皇上还肯让你在平遥禁足,起码你衣食无忧。若迟迟不肯走,惹怒了皇上……”
“你闭嘴!本宫的封号是父皇封的!本宫是长公主!”
平遥长公主张着手朝他冲了过去,可驸马的下人早就做好了准备,她一步也靠近不了驸马。
只能不断唾骂:“你全家都是靠本宫起来的!你现在胆子大了!敢跟本宫这么说话!当心本宫休了你!你快去给本宫求情!去找本宫的外祖!本宫只不过是送了一张纸!凭什么贬本宫!”
平遥长公主委屈极了,她就算害了顾凉,也什么便宜都没占到,就这么丢了公主之尊,她不甘心!
“母亲……”裴敏怯生生从门外走了进来。
平遥长公主眼睛一亮,赶紧飞身扑了过去。
“敏敏!敏敏你可来了!你快……快去找你重祖父,帮本宫说话!娘不能走,娘不能离京啊!娘走了你怎么办!”
平遥长公主抓着裴敏的胳膊,用了极大的力气。
裴敏疼的龇牙咧嘴,一用力推开了她!
“母亲!你还是快走吧!”
平遥长公主愣住了,“敏敏,你说什么?”
“如今邺京都知道了,您以前做的那些事!现在皇上下了处置,好多人往府上砸东西,我昨日出门,还被扔了烂菜叶子!”
裴敏恨死了,不仅恨那些刁民,恨顾凉和裴聿,更恨平遥长公主!
要不是她娘执意要害顾凉,要不是琳琅先把这一切曝光,她本来能好好的!
裴敏绕过平遥长公主,跑到了驸马身边。
“娘,你就赶紧走吧!等你走了以后,我就和爹搬回任府去!过些日子就没人记得这件事了!”
平遥长公主摔坐在地,愣愣看着裴敏。
她是干了不少恶事,但这其中又有多少是为了裴敏干的,驸马跟她感情不睦,不帮她就算了,她一心帮衬的女儿竟然也是这副德行!!
平遥长公主眼圈通红,她看了看外头,问道:“裴嘉来了吗?”
“从今天早上开始,康亲王府就没人进出了!今早康亲王连早朝都没有去。”驸马冷冷道。
平遥长公主牙关紧咬,半晌才从地上爬起来。
“本宫不要今日走!本宫明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再走!你!去告诉外头那些锦衣卫!让他们都滚远点!明天再来接人!”
“娘……您一定要留这一天做什么啊!”
“闭嘴!滚出去!都滚!”
驸马拉着裴敏头也不回的走了。
……
镇北王府
玉壶给顾凉和裴聿摆宴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今日公主府的八卦。
顾凉有些错愕,对裴聿道:“皇帝真的将平遥长公主贬为庶民了?怎么会这么狠?”
她以为至多也就是让平遥长公主多蹲几天大牢,吃点皮肉之苦罢了。
裴聿道:“任赫将她之前在平遥干的那些事,连夜整理成奏章递到了我手里,不提上去太可惜了。”
“任赫?”
顾凉想了想,长哦一声,“是驸马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是夫妻不睦,他这本意是想将平遥长公主弄死
太子妃的威严和气势是在骨子里的,福儿和宫女区区两个下人,岂能挡得住,当即跪在了地上。
见她二人扑跪在地,却一字不说,太子妃的心中更是愠怒,“你二人到底是如实告诉本妃你二人的所作所为,还是要本妃一点一点逼得你们说实话?”
太子妃看似询问,实则威胁,见她二人不说话,太子妃一个眼神瞥向随意。
随意大步上前,抓着福儿的发髻,强迫她抬起头来,一手扯掉她头上的簪子,拿着尖头在她眼前比划了一圈,再渐渐往下落在某个穴道上,阴森森的笑着:“我自是不才,知晓一些医术,你不懂,我告诉你。这个穴,我若扎下去,你浑身刺痛,针扎一样的疼,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痛,上至头皮下至脚趾。”
发簪又往下挪了三寸,“这个穴,扎下去以后虽然不疼,但是很痒,怎么抓都抓不爽快。”
“这个穴,扎下去之后你会浑身冒红点,然后鼓包,流脓,最后你会掉皮,浑身的皮都掉光,一点儿也不留……”
“别说了!”随意说了没几句,福儿就尖叫着挣扎起来。
“娘娘饶命!我说!我都说!求求你别惩罚奴婢,奴婢知无不言言不尽!”随意一松手,福儿又狼狈的扑倒在太子妃的脚下,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太子妃气得牙痒痒,怒骂道:“说!你将玉佩卖到何处去了!”
“奴婢不知道啊娘娘。”福儿一边哭一边说:“奴婢将、将玉佩给出宫采买的赵全赵大人了,奴婢也不知道赵大人把玉佩当到何处了,奴婢说的是实话啊,绝不敢欺瞒太子妃娘娘。”
福儿真是被吓怕了,觉得自己说的秘密多一些便能不受那插穴的刑罚,便将所知道的事情颠三倒四的全部都说了出来,大多都是关于赵全谋私的丑事,太子妃神色有些阴沉。
赵全乃是宣成皇帝面前大公公高有为的义子,一直干的是为宫内采买的事,年前出去采买时,给皇上寻了一个长相极美的扬州瘦马,得到皇上的欢心,算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可福儿不但爆出了赵全采买时谋私的事,竟然还说,那被封为月美人的扬州瘦马,和赵全有私情,二人已经来往了很长一阵子,这种关乎到皇上的大事,太子妃也不能随意做主。
沉默许久后,太子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随意,你拿着我的帖子送去皇上那里,就说本妃有要事禀报皇上。”
太子妃看了一眼福儿,“若你所说属实,看在你识相的份儿上,本妃可饶你性命,可若是你为了活命胡言乱语,本妃定要你生不如死,不但是你,连你在宫外的家人也要受到牵连。”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福儿说完,把身后的宫女也拖了出来,“凉心也知道此事,凉心也可以给太子妃作证,不但如此,奴婢们还知道月美人把她和赵大人的私物藏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