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沈为清在一阵头疼欲裂中醒来,他伸手用力摁住额角。
“嘎吱”
卧室门忽然被打开。
沈为清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走进来的是张盛。
“醒了?”
“你怎么在这里?”
郑盛听着他哑到像是下一秒就要坏掉似的喉咙,叹息一声,“昨天是我从陆止那里把你接回来的。”
沈为清隐约有了点印象,他嗯了一声。
“还有力气去洗漱吗?”张盛问。
沈为清又嗯了一声。
“那你先去洗漱吧,洗漱完出来吃饭。”张盛说完便先出去了。
沈为清快速地冲了个澡,出来时,张盛正将饭菜端上桌,他环视了一圈,地板干净明亮,沙发整洁,那些随处可见的酒罐也被清理掉了,所有的窗户都大开着,外面的阳台上还晾晒着换下来的沙发套及床上四件套…
张盛:“发什么呆?”
沈为清走了过去,“都是你收拾的?”
张盛盛着汤,“不然还是你自己醉酒梦游收拾的?”说完,将盛好的醒酒汤给他递了过去。
沈为清接了过来,“你昨晚没回去?”
张盛:“你昨天那样我能放心走?”
沈为清再迟钝,也意识到他经纪人心情很不好,并且来源自己,于是便低下头默默喝汤,不说话了。
半晌,张盛没忍住问:“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沈为清的动作顿下来,他看向他。
张盛看着他因宿醉而略显苍白的脸,声音到底还是放柔了点,“跟鹿熹的事,还打算隐瞒我们多久?”
“你怎么知道…”
“你昨晚喝醉了跟陆止说的,我去接你的时候,陆止又告诉了我。”卖的毫不犹豫。
沈为清低下头沉默了几秒,随后重新看向张盛,“嗯,我跟鹿熹分手了,半个月前。”他顿了顿,又道:“放心吧张哥,我会很快调整好,不会影响后面的工作的。”
张盛愣了几秒,“不打算…挽回了?”
沈为清弯了下嘴唇,“张哥,我有这么不值钱吗?”
张盛瞪大眼睛。
沈为清会不值钱?开什么玩笑!
也就是…在鹿熹面前不值钱了点…
他这样的回答,让张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沈为清的经纪人,看待任何跟他相关的事,自然是站在他的角度,因此在他看来,他们这段感情中,他付出的更多,但他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他并因为没有看到就否定鹿熹的付出。
所以,如今他们俩真的分手了,他这心里还挺不得劲的。
要没有看到他昨夜喝醉之后的狼狈,一室的狼藉,他或许就真相信他这句话了,他现在担心的就是,他表面上说着会调整,但私底下把什么都闷在心里,时间久了,他真怕他把自己折腾出病来。
吃完饭后,沈为清问道:“我后面还有什么工作吗?”
张盛想了想,把他后面一段时间的工作安排说了下。
沈为清又道:“把靠后的工作都依次往前挪吧。”
张盛愣了两秒,不可置信道:“都往前挪?你疯了?”他这段时间的行程原本也不算轻松,按照原定的安排多少还有点休息的时间,要照他说的,都往前挪,他是打算把自己累死在工作上?
沈为清垂着眼眸,半天没说话。
就在张盛正准备好好劝劝他时,却听见他的声音响起。
“没法停下来,得让自己忙起来。”
……
粉丝们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尤其是他们俩的cp粉们。
一个月以来,沈为清跟空中飞人似的拼命工作,而鹿熹前半个月的行程还算正常,而后半月,没有任何行程,她的微博以及工作室都没有任何消息。
不过,粉丝们倒也没有想的太多。
鹿熹后半月工作停滞的原因是,陶然发现了她电话号码被私生打爆的事,并且已经持续了很长的时间,难怪她总是不接她的电话,不是没电就是关机,难怪她在听到来电铃声时会露出一副惊弓之鸟的表情。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了她藏着的药。
有安眠药,还有抗抑郁的药…
邵钰这段时间,隔三差五都会过来。
邵钰,著名心理医生。
也一直都是鹿熹的心理医生。
只是在鹿熹的心理状态好的差不多,不会影响到她的工作与生活之后,他便出国深造去了,前段时间刚回国,便收到了陶然的求助微信,告诉他,鹿熹的抑郁症又复发了。
邵钰坐在鹿熹的对面,温声问着:“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鹿熹轻轻地朝他笑了笑,“挺好的。”
邵钰却并没有因为她的笑跟回答觉得轻松,反而觉得棘手的厉害。
邵钰治疗过很多的抑郁症患者,但要说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鹿熹,他不是一个追星的人,她的高光跟衰落不过仅一年多,她前期时候有多受人喜欢,后期便有多遭人厌恶,他不是一个爱关注娱乐新闻的人,都知道那个被全网黑滚出娱乐圈的女爱豆鹿熹。
她成为自己患者的那天,不过才二十岁。
那个时候,她已经遭受了长达半年的网络暴力,想来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再负荷下去,这才终于接受了心理医生的治疗,初次见面时,她便已经是重度抑郁症。
邵钰花费了很长时间,才让鹿熹愿意对他一点点的敞开心扉,在逐步了解到她的家庭以及她一系列的成长经历之后,他这才恍然大悟,她的抑郁从来都是有迹可循的,这场网暴只是压垮她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原本就是一个把心门闭的很紧的人,当初让她信赖自己也没少费功夫,如今他们近两年没有再联系,对她而言,他与一个新的心理医生并没有什么区别,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但二十六岁的鹿熹明显要比二十岁的鹿熹更防备,更警惕。
他感觉的出来,她在抗拒他,她拒绝接受跟他的交流沟通,拒绝他的帮助,她给自己内心竖起高高的墙围,她不愿意出来,更不愿意让人进去。
在后面的交流中,陶然跟赠赠都只能听到邵钰温柔耐心的声音,鹿熹的回应简短疏离。
“邵医生,我累了。”鹿熹忽然道。
要换句话,邵钰应该高兴她的主动开口。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们下次再聊。”邵钰朝她温柔地笑了笑。
鹿熹站起身来,“那我就先回房间了,赠赠会送您下去的。”说完,她转身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陶然朝赠赠示意了下,赠赠立即跟上鹿熹。
“熹熹姐,我给你整理下床铺。”
鹿熹知道,其实她的床铺根本就不需要整理,她只是想找个借口跟她一起进去罢了,不过,她没有戳穿她,其实她们根本就不用这么紧张她,她什么都不会做的。
陶然送邵钰出去。
“邵医生,今天辛苦您了。”
邵钰摇摇头,问她:“她最近睡眠怎么样?”
因为太过害怕,陶然跟赠赠这段时间,都轮流住在鹿熹这里。
陶然叹了声气,道:“睡的很不好,就算吃了安眠药,半夜也会被惊醒,惊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还是有一次起夜,她才意外发现她就算吃了安眠药也会半夜惊醒过来,想到在她还在睡眠中,而她已经是清醒状态,要是她万一…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在大夏天里,她都能惊出一身冷汗。
所以在那段时间,她跟赠赠都睡不好,后半夜也都是清醒着陪着她熬,结果她们两人的状态看上去比鹿熹还要糟糕,最后还是在鹿熹的极力保证什么都不会做,也在她们观察了一个多星期之后,她们这才慢慢放心下来。
她后面也惊醒之后,确实什么都没做,要不就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到天亮,要不就一个人去客厅翻看着剧本,翻来覆去都是无人区,她知道,那剧本上有很多沈老师给她标过的注解。
“吃饭呢?”邵钰继续问。
陶然还是摇头,“吃的很少,在剧组的时候,不吃饭好歹还会吃点水果,但现在,饭也不好好吃,水果也不吃…”说到这里,陶然觉得鼻腔一阵酸楚。
就是在黑猫尸体那事过后,她的状态就变了,后面又被私生打爆电话,跟沈老师冷战,私生围追堵截,媒体断章取义,网友跟风叫骂,这一切都在推搡着鹿熹。
陶然不敢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鹿熹现在的状态跟六年前太像了,而她唯一能让她觉得心安的是,她好像真的只是在扛着在熬着,真没有哪方面的想法,陶然不觉得不是因为她害怕,可能是因为心里还有牵挂吧。
而她的牵挂就是沈老师…
陶然不只一次的想给沈为清打电话,告诉他鹿熹现在的状况,告诉他鹿熹很需要他,但鹿熹不愿意,极端的不愿意,她不愿意让沈为清看到她现在的状态跟模样,她也不敢逼她。
“邵医生,我能信任的就只有你了,拜托你,帮帮我们。”陶然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朝邵钰深深的鞠躬,她现在也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邵钰赶紧扶住她的胳膊,“鹿熹是我的病人,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作者有话要说:他们都在受各自的苦
随机送50个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