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们一群人在院子里支起了一张桌子,吃烧烤、喝啤酒。
在吃饭的时候,已经从团县委调到信访局的刘晓燕偶然提到了最近双山木雕厂的一些员工因为拿不到工资而到县政府上访的事,并且感叹这个曾经是全县明星企业的双山木雕厂如今沦落到了连职工的工资都发不下来的情况,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性格最有活跃,消息也向来灵通的宋晖听了刘晓燕的说道:“晓燕,我听说木雕厂的那些人这次去县政府上访,除了讨要工资之外,还是为了抵制一个副厂长成为厂长,对不对?”
刘晓燕笑道:“宋晖,我发现你的消息真是够灵通的啊!”
宋晖自豪的笑道:“那是当然!我号称是县委大院的百晓生,对各种消息当然都十分了解,要是我不知道这件事,那岂不就是浪得虚名了?”
县土地局的陈晓静如今正在跟宋晖谈恋爱,看到宋晖洋洋得意的样子,便笑道:“你们看看宋晖,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宋晖自从跟陈晓静谈恋爱以来,经常被陈晓静批评,已经训练出来了,所以对于今天陈晓静的批评,他根本就毫不在意,笑道:“晓静,我这是跟咱们同学们互通消息,让他们都能掌握咱们县的实时动态,对不对?”
陈晓静倒也并不是真的批评宋晖,反而是挺喜欢宋晖的活跃性格,又笑道:“行,反正你怎么说都有理。”
得到了陈晓静这句委婉赞扬的话,宋晖就更加兴奋了,又问道:“听说县里正准备对双山木雕厂进行改制呢!双山木雕厂现在混成这个样子,也确实需要国进民退了!庆东,你是双山镇的副镇长,应该知道这事吧?”
陈庆东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说道:“是吗?双山木雕厂是县属企业,跟我们镇政府打交道不多,我还真不知道这事。”
在人大工作的徐明阳这时候说道:“确实是有这事,我也听说了。据说,双山木雕厂的原厂长王文辉脑溢血住院了,已经无法主持木雕厂的工作,县领导如今正在研究新的厂长人选呢。”
宋晖说道:“我也听说这事了。不过,木雕厂现在的情况这么复杂,那里就是个龙潭虎穴!谁愿意去那儿啊!”
徐明阳说道:“这个可不一定是坏事!我听说咱们徐书记这次对双山木雕厂的事情十分上心,这次的新厂长人选也要他亲自拍板决定。你们想啊,谁要是成为了这个木雕厂的新厂长,那就是得到了徐书记的信任,进入了徐书记的盘子啊!在木雕厂镀镀金再交流到机关单位,以后的进步可就要坐火箭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去木雕厂镀金可不是好镀的!”宋晖说道,“弄不好可要陷到里面啊!要是给我这么一个机会,我估计得好好想想才行!”
徐明阳也是一个十分渴望进步,但是却没有什么好机会的人,因为人大是个养老的地方,而不是个容易出干部的地方,徐阳明一直想调入更好的单位,比如两办或者组织部等,但是却一直无法如愿。
听了宋晖的话,徐明阳颇有些感慨的说道:“要是给我这么一个机会,我倒是愿意去试一试!危险是有危险,但是人生难得几回搏啊!”
陈庆东这个当事人听着他们议论这件事,却很有一点超然物外的感觉,这种感觉真是十分奇妙。
“没看出来呀明阳,还挺有野心的嘛!”宋晖笑道,然后又问担任县委常委、县委副书记鹿光明秘书的魏一涛:“涛哥,你是领导秘书,应该知道点内幕消息吧?要不然给兄弟们透露透露,谁会去木雕厂做这个新厂长?”
魏一涛是个组织原则很强的人,他当然不会乱说这种消息,便笑道:“这件事我是知道,但是谁来做这个木雕厂的新厂长,我还真不知道。”
宋晖不相信的说道:“涛哥,你是鹿书记的秘书,还能不知道?”
魏一涛坚定的说道:“真的不知道。”
陈晓静瞪了一眼宋晖,道:“宋晖,你没事打听这个干吗?就算是涛哥知道也不能说啊,要不然你就不是逼着涛哥犯错误吗!”
宋晖连忙嘿嘿笑道:“好!好!不问了!喝酒!喝酒!来,兄弟们姐妹们,端起你们的杯子,为了这么美好的夏夜,为了咱们的美好前程,我提议,咱们一块干一杯!”
大家都举起了杯子,一块喊道:“干杯”
……
第二天下午,陈庆东接到了杨群打来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杨群就十分感激的说道:“陈镇长,真是太感谢你了!今天刘老师告诉杨昕,学校已经给杨昕留了一个参赛名额!”
陈庆东笑道:“那我祝福杨昕能拿到一个好成绩。”
“我一定好好叮嘱杨昕,认真复习,好好考试,不能辜负陈镇长的这份大恩大德!”
“呵呵,杨哥,你言重了!我其实没做什么,关键还是杨昕的成绩好,我最多就是起了点催化剂的作用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杨昕要是能在全国物理竞赛上取得好成绩,就不光是自己受益,这同样也是咱们柳林县的光荣啊。”
杨群今天接到刘老师的通知,得知杨昕已经提前得到了一个参赛名额之后,杨群就对陈庆东充满了感激,同时也更加明白了陈庆东的能力之强!同时,他也对自己之前一天表现出来的对陈庆东的不信任而感到很有些过意不去。
现在,杨群在电话中听到陈庆东对帮了自己的事非常谦虚,心里面便对陈庆东的人品更加佩服了,同时暗暗在心里想到,如果陈庆东以后真的能成为双山木雕厂的厂长,那么只要陈庆东用得着自己的地方,就一定鞠躬尽瘁,好好帮助陈庆东!
带着这份感激之情,杨群又说道:“陈镇长,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顿饭吧!”
陈庆东打着电话,心里也很高兴,他知道这个杨群对自己的印象是越来越好了,不过陈庆东是准备把杨群派上大用场的,他就是想让杨群记得自己的恩情,当然不会接受他这一顿吃请!
陈庆东便笑道:“杨哥,还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我单位上有事,回不了城。”
“哦,那明天呢?”
“呵呵,明天也没空啊!最近县里正在大力抓卫生整治,还要在各个乡镇之间进行评比排名,我们全都忙的脚不沾地,这几天都够呛有时间回去啊!”
“这样啊,那陈镇长……”
“杨哥,要不然这顿饭就暂且记着吧!”陈庆东打断杨群的话,颇有深意的说道,“以后有的是吃饭的机会!”
杨群自然知道陈庆东这句话的言外之意,竟然也颇为玩味的说道:“那好,陈镇长,只有你以后喊我吃饭,我绝对随叫随到!”
陈庆东笑了起来,道:“好,杨哥,我明白了。”
“陈镇长,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祝你工作顺利!”
“呵呵,好的,谢谢杨哥。”
挂了电话以后,陈庆东又笑了起来,从刚才杨群那句隐晦的对自己表示忠心的话中,陈庆东感觉到这个杨群倒也是个挺机灵、而且挺有城府的人。不过,这样的一个人却在双山木雕厂混的这么差,由当年的一个副厂长,沦落到如今成了一个连工资都不能正常拿到的边缘人,除了让人感叹他命运不济之外,恐怕这也跟双山木雕厂的情况太复杂、太黑暗有关!
陈庆东又不禁沉思起来,自己去了木雕厂以后,又该从哪里找到突破口,打开局面呢?
另外,他会去双山木雕厂当厂长的事只是由张云刚给他谈了一次话,一直没有得到正式的明确,虽然从张云刚给他的这些谈话中,他觉得这件事应该是板上钉钉了,但是一天没有得到正是明确之前,陈庆东的心就得一直吊着。
陈庆东在这样焦急的心情中又度过了五天,终于张云刚又把陈庆东叫到了办公室。
“庆东,你去木雕厂的事已经大体定下来了。”张云刚开门见山的说道。
陈庆东心情很激动,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我明白了,张书记。”
张云刚看着陈庆东这副强作镇定的样子,丢给了陈庆东一根中华,笑道:“有什么想法?”
陈庆东本想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但是又想到在张云刚面前,还是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的好,便笑了笑,说道:“张书记,说实话,我这几天心里一直在打鼓。我听说木雕厂的情况非常复杂,我又没有过单独主政的经验,所以还真的是有点怯场。”
张云刚笑道:“有点怯场是正常的,木雕厂的情况确实非常复杂,里面的几个领导也都是些老油子了,而你毕竟还是个年轻人。不过,徐书记最终选定了你,就是因为你年轻,身上有股初生牛不怕虎的冲劲。而且,你在柳林县官场的根基不深,背景关系简单,这些都是徐书记看中你的原因。不过,相对的是,你在官场的根基浅,也是你的劣势,意味着你在面临着复杂局面的时候,可寻求帮助的途径就更窄一些。但是,庆东,有一句话你必须要记住,要做大事,就必须抓住主要矛盾。什么意思?就咱们柳林县来说,只要你能得到了徐书记的信任,那你就不用再考虑其他人了。这一点,你明白吧?”
陈庆东认真的说道:“我明白,张书记!”
“好。我知道你肯定会明白,你本来就是个一点就透的人。”张云刚挺高兴的说道,“这几天,你就把工作先放一放吧,我也已经给玉峰打好招呼了。另外,你也再多做一些功课,徐书记肯定会亲自找你谈一次话的,这个时间不定,不过应该就是最近几天了,你等通知就行。”
“张书记,我明白了!”陈庆东一脸坚定的说道。
张云刚笑着站了起来,陈庆东也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张云刚走到了陈庆东身边,拍了一下陈庆东的肩膀,笑道:“庆东,这件事我是在徐书记面前打了包票的。你去了木雕厂,一定要好好干,不要怕困难,不要怕一时的挫折,不要辜负徐书记的期望。”
陈庆东心情很激动,轻轻吐了一口气,道:“张书记,你放心吧,我这次去木雕厂,必定不辜负徐书记和张书记您的信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