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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3 章 明月清风(229)万字更(1 / 1)

明月清风(229)

皇太极靠在榻上,闭着眼睛却睡不着,脑子里一刻都不得清闲。

新明这么大张旗鼓的处置了那些官员,把大清花费极大的代价拉拢的眼睛和耳朵清理了差不多了。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之前的猜测是对的,陈仁锡被新明的人带回去了,且此人很不当用,一点都没扛住,这就给招了。且招的那么彻底。

大张旗鼓的处置,还有别的意思吗?

未尝没有!

比如,叫百姓知道,大清在新明的朝中安插了奸细!这会叫百姓对大清有更多的恶感,这是不是要动刀兵的前奏呢?

只要百姓支持,民间只要有这样的态度,那新明就再不会犹豫。

所以,跟新明的谈判还得尽快给予答复!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说明新明随时会用兵的。

一些商贸上的事可以谈,但是质子这个事却真的得给答复了。

而今几个皇子,出身最贵重的就数八阿哥。

八阿哥——不舍得呀!关键是,这里面得照顾科尔沁的情绪。本就是大清势弱,跟蒙古的关系若是再不维护,他们可能就奔着新明去了。或者,他们会在两者之间游离。这是要坏事的呀!

所以,思量再三,除非庄妃肚子里再出来一个阿哥来,否则,八阿哥不能送。

那还能是谁呢?

按照新明的说法,无嫡子,长子就足够贵重了。

“送豪格去?”唯一一个成年的儿子!可这个儿子不是为君的料子。

才一这么想,可又觉得不行,豪格正在重新筹建正蓝旗,之后他得领了正蓝旗。哪里还有比亲儿子更妥当的人选。

这边正思量着呢,外面就传来脚步声,然后紧跟着就禀报,“皇上,大阿哥府里出事了。”

怎么了?皇太极猛的坐起来,有些头晕,晃悠了一下才稳当了,“豪格怎么了?”

“大阿哥府里失火了,福晋在火里没能出来!”

皇太极一愣,这是什么样的火,能叫主子福晋出不来?不用再细问了,大福晋是被豪格给杀了!

原因嘛,不外乎是那是莽古济的女儿。莽古济要杀他的皇阿玛,他不能留这个祸患在,万一哪一天真对着自己这个父汗动手了,他怕悔之晚矣!

失火了……那就当时失火了吧!

皇太极又把从莽古尔泰府里抄家抄出来的许多东西,都赏赐给豪格,“失火了,必是损失不少,补给他吧。”

于是,这件事真就当是失火处置了。

这件事搅和的,又是一晚上没睡。早起就听说新明的使臣在收拾东西,这是要回去的意思。朱运仓紧跟着就进宫见了皇太极,“……快过年了,也该回去了!过完年再谈。”

这哪里是过完年再谈,分明就是过完年,过了这个寒冷的季节,开春后怕是要开战吧。

皇太极一脸怅然,“这样,迟两天也不耽搁什么,先把这些协议都签了。至于质子这个事……朕应下了,不过是皇阿哥年纪小,这天冷,路又远,确实是不方便。等明年开春吧,至少过了年,天稍微和暖一些了,一准给送去。”

朱运仓就猜测,这庄妃怕不是过了年就要生的吧。

八成是的!至于说庄妃万一生的不是阿哥,会不会弄个假的,这个不会!皇太极怕将来新明会扶持这个质子,到那个时候,那才是真的坏了呢。

庄妃若是生了阿哥,那就看皇太极偏着谁,谁的段位更高了。这不是自家需要操心的,只要应承下,延后送也是可以的,这都是小事。

皇太极应承下的事,转脸还是传出去了。后宫里自然是得了消息的!

自从得了这个消息,海兰珠就不好了,得不错眼的盯着八阿哥,好似下一刻这孩子就被被抱去一般。周玉凤每日里守着这母子,安抚说,“……过了年,庄妃娘娘也该生了……”

可宫里不都说,庄妃的反应跟之前生格格的时候是一样的,这一胎八成又是格格。

所以,皇上说的过了年要送走的,必是我的八阿哥。

周玉凤低声道,“娘娘,科尔沁一后二妃,只得了这一个阿哥。庄妃娘娘肚子里的若是格格,那咱们八阿哥,就更珍贵了!就是皇上要送,可也得看科尔沁答应不答应呀!”科尔沁的重要性比之前更甚,所以,你娘家的态度很重要!

对!还有科尔沁,我这就让人给阿爸送信去。

寒冬腊月,风雪阻隔了来往的路,科尔沁台吉紧赶慢赶,也只在正月底的时候,赶到了盛京。

在大殿上,当着满朝的大臣,科尔沁台吉直言说:“不管送哪个阿哥,都不能送八阿哥!”

这话别说皇太极了,就问在坐的谁能舒服?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没办法不是吗?这种时候,正该同舟共济才是!八阿哥贵重,所以,八阿哥就送不得吗?

真送了八阿哥,皇上难道不知道要让科尔沁的女人再生一个阿哥吗?

豪格当时就恼了,“台吉,你这是何意?皇家的事……”

“豪格!”皇太极呵止了豪格,“不可枉言。”

豪格一肚子的火气,将脸撇在一边。

前面僵持不下,后宫里,海兰珠抱着八阿哥,就跪在皇后的寝宫之外,“……姑姑这是容不下我们母子!既然如此,我们死在一处便是了!谁要分开我们母子,就来给我们母子收尸。”

哲哲被这混账东西给气的头晕眼花,庄妃扶着马上要临产的肚子,先安抚哲哲,“姑姑先别动气,我去跟姐姐讲道理。”

哲哲摆了摆手,庄妃才转身往出走。

囊囊贵妃把玩着手腕上的镯子,说着风凉话,“这话怎么说的,这要是庄妃肚子里的是个阿哥,不什么事都没有吗?”

庄妃脚步一顿,手抚在肚子上。而后稳稳当当的迈过门槛,去外面看跪在地上的海兰珠,“姐姐起来吧……”

海兰珠抬起头来,“因为我生了儿子,姑姑和你就看我不顺眼。因为儿子没给姑姑养,你们就要把我的儿子送走?”

庄妃问说,“谁告诉你,姑姑要养你的儿子了?若是姑姑乐意,有的是人将儿子给姑姑养。你起来吧,这事不是还没定吗?”孩子小是事实,这是可以拖的事情。能拖半年,就能拖一年,能拖一年,就能拖两年。要走了,结果孩子病了,发热了,动不了身了,这就是现成的借口,对吧!拖个一两年,说不定你就能再生一个,或是宫里的哪个蒙古妃子生个阿哥也不一定。像是囊囊贵妃,他的儿子比咱们的儿子都贵重,叫她去生呀!这是不要急,不要慌,稳住就一定能办成的事,你急什么?

偏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这些话却没法挑明了说。

她就道:“姐姐起来,我送你回宫,必是不会送八阿哥的,这道理,我回去跟你慢慢说。”

不去!

海兰珠一把推开庄妃伸过来的手,“你向来比我聪明,我算计不过你,你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死扛!

庄妃皱眉,还要再说了,苏麻急匆匆的进来,凑过来低声道:“主子,台吉来了,在前面跟皇上闹起来。”

为了八阿哥的事?

是的!

“糊涂!”大清虽不是新明的对手,但是对科尔沁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不服管,自会换个台吉来管。这是在犯蠢!

她这一急,肚子就隐隐作痛,“走!扶我去前面。”

格格!

“走!”庄妃扶着苏麻,一步一步朝前面去了。到了大殿外,庄妃不等通报就喊,“皇上,臣妾叫人瞧过了,臣妾肚子里这个……是个阿哥。臣妾祈求皇上,待臣妾生下阿哥,请您允臣妾跟着阿哥去新明照顾他,等安顿好阿哥,臣妾即归!”

皇太极一愣,大殿里的人都是一愣!

还没等反应过来呢,苏麻就喊了起来,“娘娘……娘娘要生了……”

走不回后宫了!快!快!安排在后殿。

皇太极跟了进去,庄妃拉着皇太极的手,“……眼看要生了,乳娘就在永福宫,这位乳娘生下的是个阿哥……”

意思是若生下来的是格格,就说是双生的,报了乳娘的儿子充数。

可这万一……

庄妃低声道,“若是万一……过几年就说孩子身子不好,或是耳朵听不真了,或是眼睛瞧不清了……总有缘故……否了他便是!”她说着,就皱着眉,紧紧的攥着皇太极的手,“若是阿哥,臣妾就带着咱们九阿哥,去新明……臣妾主动求了送孩子去,臣妾有私心。科尔沁生了臣妾,养了臣妾,这次,臣妾为了保科尔沁,舍了儿子!臣妾若不跟着孩子去,怕将来孩子会恨臣妾的!臣妾将三个格格托付给皇上和姑姑……守着咱们九阿哥……从今以后,臣妾在新明,日日等着皇上接臣妾和孩子回来……”

皇太极以额头贴在庄妃的额头上,“好!朕记着呢,朕一日都不敢忘要接你们回来……”

庄妃推了皇太极一把,“皇上去外面……等着……”

好!

于是,很多人都在等着。这一等,就是第二天的黎明,这个孩子来的异常的艰难,早起太阳跳出地平线,火红的太阳光撒满宫殿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婴孩啼哭声,打破了这焦灼。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庄妃娘娘生下了九阿哥——

众目睽睽之下,还没清洗的小婴孩从里面抱了出来。

老天保佑,这就是个刚生下来的孩子。庄妃真的生了个阿哥,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但在此为难时刻,庄妃挺身而出,自愿为质,这便是大义!

苏麻一边给庄妃清洗,一边低声道,“格格……何必呢?”

庄妃面色安然,“进退有度,取舍相得,你得去琢磨这个话。”

奴婢不懂。

“有时候一味的进,并不是好的!反之,退一步,看似坏事,但却也未必。今日之舍,为的是他日之得!”她没有生完孩子之后的疲惫,眼里反而多了几分神采。

苏麻低声道,“那这……不是坏事?”

庄妃摇头,“你得把这当做天下最坏的事去办!懂吗?”

懂!

人被移回了永福宫,来看望的人络绎不绝。

哲哲说,“你怎么那么冲动?事可以缓缓的安排……”

“姑姑!科尔沁这次冲动了,这事得你去说!万万不可再如此了。别的部落或可动摇,可唯科尔沁不行!”说着,就攥住了哲哲的手,“真要是科尔沁……姑姑呀,咱们死无葬身之地了!”

哲哲打了个冷颤,“知道!知道!我跟你阿爸去说。”

“背叛了大清,跟新明苟合,科尔沁得到的不会比如今更多,反而会招致大清全力反击!所以,既然做了选择,就不要再生事端了!越是大清与大明比处于劣势的时候,科尔沁越是得恭敬。杀鸡儆猴,得防着皇上拿科尔沁立威!您将我的话转告给阿爸!我身为科尔沁的女儿,这是最后能为科尔沁做的了!”

好孩子!科尔沁永远欠你的!你放心,我一定随时提醒皇上,只要宫里再出生身份高的阿哥,一定换你和咱们九阿哥回来。

“有姑姑在,我放心呢。”

哲哲走了,海兰珠来了。她有些讪讪的,很是坐立不安,“我不是……不是逼着你走的……”

“姐姐!”庄妃拉着她的手,“不怪你!姐姐离不得皇上,离不得八阿哥,离了谁,你都会生不如死,姐姐的心意我知道!只是姐姐单纯,对身边之人,还是要有几分提防之心的。”

海兰珠不住的点头,以为说的是囊囊贵妃安排人的事了,就应道:“肯定小心呢!以后,我会常跟皇上提你的。”

庄妃摇头,“姐姐好好的就行,越是不重视我们,许是我们在新明的日子越是能好过一些。”

嗯嗯嗯,我肯定不多提。说着,就拽了个荷包来,“里面是银票,都给你带上。”然后局促的起身,“我……我……那我走了……”

好!

囊囊贵妃来看,不住的叹气,“你是个难得的有魄力的人,我觉得我有点喜欢你了!去新明没那么糟糕,那位皇后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你跟她多交往看看,对咱们九阿哥没坏处。”

庄妃就笑,“盼着娘娘尽快给九阿哥添个小兄弟。”

贵妃哈哈一笑,“会的!会的!”科尔沁的女人有两个儿子了,轮也该轮到自己了。

多尔衮和多铎的福晋来看她,庄妃是这么说的,“以后顾着点各自的爷,不要太牵挂娘家了。”

十四福晋就说,“是那边宫里给送的信,差点惹出大乱子。”

十五福晋气道,“本来没事的事,非闹的娘娘和九阿哥被送去……”

庄妃叹气,“所以,我才不放心你们。宫里你们常去皇后那里走动走动,我姐姐是个容易被人左右,情绪难自控的人,心思又格外的纤细敏感,有时候一句话说的不对,她容易多想。”

这个咱知道,一直也没敢亲近不是?

说了许多的体己话,一个月子里,几乎是天天都有人来看望。出了月子,也是二月底,三月初了。外面虽也是春寒料峭,但听闻新明在关内物资调拨的就没停,庄妃到底是没拖延,请旨往新明为质!

皇太极抱着才满月的幼子,良久之后才道:“取名福临吧。”

好!就叫福临。

然后四爷和桐桐就接到国书,大清国送九皇子福临前来为质,因皇子年幼,其生母庄妃跟随,照料皇子。

两人中间摆着国书,面面相觑,还真就给这么送来了。

怎么着呀?

因着有庄妃跟着,不能说养育宫中,这不合适。

林雨桐就说,“靖海侯府夺爵之后,人都回老家了,这侯府空下来也没几天,也好收拾,安置在那边吧。再叫红娘子派一队女卫,如何?”

这是防止有人对庄妃的个人生活进行无端的攻击。

四爷挠头,行吧!就这么安顿吧。

三月十五日,庄妃带着九阿哥福临,踏入了新明的皇宫。那位新明的皇后站在台阶上迎着她们,面带浅笑。一进来就先叫了太医,给看诊。

太医说孩子体寒,怕是乳娘的体质的问题,连带的乳娘也得调理。又说庄妃多思多虑,舟车劳顿,得好好的养上半年。

林雨桐就把安排给说了,“那侯府修的精致,院落也好。冬天取暖,夏天避暑,都有合适的院子,最适合养身体了。府里的一应开销,从亲王例。侍卫都为女卫,彼此方便。”说着,就无奈的笑了笑,“战争,说到底,最无辜的就是妇人和孩子。咱们没有为难的意思!我知道,庄妃娘娘读汉家的书,那您就该知道,汉人最喜欢的一个字,便是——和。以和为贵,能以‘和’来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但汉人最在乎的还有一种品格,那便是气节!”

庄妃缓缓点头,她心里有几分明白这位皇后的意思了。

因着庄妃才出月子,且一路舟车劳顿,两人并没有深谈。林雨桐打发人,叫把庄妃好好的送回去了。

这侯府果然很好,春寒料峭的天气,离了大毛衣裳都不成的。结果这边的院子里处处温暖如春。苏麻帮着乳娘把九阿哥身上的厚襁褓去了,好似连这么大的孩子也知道这般更舒服,睡的舒展安稳了。

庄妃梳洗出来,苏麻就问:“格格,那位皇后……说的是什么意思?”

别管是什么意思,咱们初来乍到,还是先观望吧!没听人家太医说吗?自己这身子得休养半年,那就休养嘛!好好养孩子,好好养身体,看上半年一年的,而后再说,“你记着,万事不要急!急了就容易犯错!永远干当下对你有利的事,那就走不了大样子。苏麻,这里不是大清,得收敛了。”

奴婢早就收敛了,自从知道,皇上想撇开自家格格,也不过是说翻脸就翻脸的事之后,怎敢不收敛?“奴婢是没想到,皇上说送就真送,娘娘要来,皇上便答应了……”

庄妃没言语,她想起后宫那些采买的账目,同样的药材,连着数月都在采买,且都要最好的。各个宫里用什么药,都有据可查的。只有皇上用什么药,没法去查。可只要一排除,再把赏赐为臣下的药排除了,那剩下的就大差不差了。

而皇上用的那些药材,翻翻书就知道那都是治疗什么的。

如此往下推的话,其实可以笃定,皇上的身体,受损了。

未来如何,难说的很!以前,是多尔衮一家能独大,而今,费扬果异军突起。她靠在床上,一下一下的拍着儿子:宫里有皇后支持,科尔沁因此次的事会支持九阿哥而不是选择八阿哥。代善在宗室中地位非同一般,只说公道话,比起做出牺牲的自己和九阿哥,他也不会选其他人。多尔衮和多铎难说,这两人太善变,不好拿捏他们的态度。比起他们,她现在更看重费扬果。

有这么些势力,多尔衮和多铎便支持别人,自己也有能耐跟他们掰腕子。

必要的时候,自己是可以寻求新明的支持的!

这一晚,她思量了半晚上,听了半晚上的雨声。一早起来,孩子给嬷嬷抱去喂奶了,苏麻就进来了,“刚才给娘子军护卫送赏赐,听她们说,新明的皇上和皇后又开始亲耕了!外面可热闹了,御驾得在城外驻扎一个月。”

是的!亲耕开始了!今年的亲耕,满朝的大臣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皇上说,每个衙门都抽调了人员,分散下去去农户家,同吃同住,帮农去吧。完了要上折子,写心得体会。

紧跟着名单发下来了,哪个衙门都有人,赶紧的,对应哪个村哪一户,都记准了。

然后各衙门的头头脑脑的,先把人叫来,问问嘛,你这是都干啥了,皇上为啥点你的名了?是想重点培养你,提拔你呢,还是说你不长眼的,又惹皇上不高兴了?

皇上其实是有些小心眼的,光明正大的小鞋给你穿脚上,有冤你都没处说去。

这些人还纳闷呢,没有呀!我们都忠君爱国的,怎么会惹皇上不高兴呢?

那你最近都上什么折子了,关于哪件事你发表过高见呀?是不是皇上突然发现你是个人才呢?

没有呀!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太子年纪也不小了,该大婚了。

哦哦哦!是这么回事呀?!看着这些傻不愣登的不知道为啥被点名的属下,上官们啥也没说。但一个个的心里却都明白,皇上这意思是:你们这么闲,连我儿子娶媳妇的事都得操心,那就干点叫你们操心劳力的事吧。

这些人是怪闲的,正事不出色,钻营却是一把好手,就得这么收拾。

才幸灾乐祸的,说这些人有苦日子过了。可谁知,紧跟着听说,皇上和娘娘已经叫人在新找的荒地边建了土屋,打算过去住了。跟着皇上亲耕的所有勋贵文武大臣,都跟着皇上和娘娘一起,享受同等待遇。

不会吧?不是吧?道听途说吧?

没有!真的!太子带着人已经提前出城了,去哪个村里蹲着去了。也是去人家庄户人家,跟人家一起吃住。

晴天霹雳!

大家平时过的也不是油水很足的样子,这是干嘛呀?以后这会常态化吗?

四爷和桐桐是认真的,真盖了许多的土坯房子,就是农家一样的装饰,啥玩意没有。一排排的过去,三五个大人一间屋子,请了农妇来做饭。家里是啥样的饭,咱在这边就啥样的饭。

耿淑明临走的时候,跟林二娘抱怨,“……意思一下就得了,知道叫大臣体会下面的辛苦,咱能理解。但是呢,要不要做的这么真!”

林二娘嫌弃他啰嗦,“人家都去,又不是只你一个人,哪里那么些毛病?”说着又问说,“启泰呢?跟去吗?要不要接出来?”

那你觉得你那皇后妹妹会由着她家的二皇子这个年纪了还到处玩吗?

太子去哪里了,没人知道。但是二皇子却跟着皇上和娘娘呢。

下面的人真会想法子,就见皇上和皇后这边,前院种着菠菜,这会子用草席子盖着呢,而今就能吃。后院里,有鸡鸭鹅,还有耕牛母牛和几只羊,牛和羊都能挤奶,这是知道会带二皇子,怕二皇子跟着受委屈吧。

可启泰看见那玩意都想哭,吃不吃蛋无所谓,喝不喝奶是小事。因为娘说,“以后这鸡鸭鹅,还有牛羊,就是你的差事了。”

啊?

啊什么啊?带着你的小伙伴们,放牛放羊。放牛和放羊的空档,打点草回来,鸡鸭鹅就喂了。

说的跟真的一样。

可四爷干啥不真了呢?衣裳这个得换上,甚至绑头发的发带,都得换了。

这换个什么样的?林雨桐拿着发带看,“我选的是灰色的……”棉布灰的,真不是很打眼。

那你看那些农夫,几个用布条做发带?于是,人家把挂在外面墙上还没搓成麻绳的麻杆皮,取下来揉啊搓的,前一天晚上,搓了好一会子麻绳。然后第二天早起,绑头发的是麻绳,腰上的那种腰带,也换成麻绳的。脚上是一双布鞋,本就是旧的,年年下地都穿,也没穿烂。这一回了,人家给布鞋外面套上草鞋。裤腿得塞到布袜子里,布袜子敞口,一般是用布带绑起来。人家连袜子口串的布条也抽了,换成麻绳。

不仅他这么打扮,还指挥桐桐,得真的跟穷苦农妇似得。裙子只穿半面,然后头上的簪子用木簪子也不合适,取一根木棒,削平整了簪上就这样。

拾掇好了,上下打量,然后说桐桐,“还是太白了!”

林雨桐退了一步,“我不给脸上抹锅底灰。”

没想给你抹!四爷就笑,“你这长相,要是一般的农夫,可不敢放你出门。”

是吧!天生丽质难自弃呀!

她这边应付着,那边催他出门,等真的出门了,她跟在身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四爷对于换装游戏,格外的热衷,不做则矣。但凡做了,就特别认真。

然后帝后这形象一出来,大臣们:“………………”感觉我们好不认真!这态度就不对呀!跟不上上面的节奏。

好在四爷的游戏不强迫周围的人,他特立独行如此的优秀,别人跟不上也正常,在这方面,他还是宽容的。

那就干活吧!

干了一早上,耿淑明被四爷‘批评’了十几次:“……窄一些的衣袖确实省布料,但这出门干活,宁肯打补丁,也得活动的开……脚上的鞋不行,浅口的容易进土……裤子太碍事了,蹲不下吧……”

王肯堂就机灵多了,“…………臣把这些草根都拾掇了,这是药材。”不往皇上跟前凑。

季成礼就说,“臣觉得,皇上说的很有道理,该跟书院和求真馆下个任务,窄衣服省布料,活动却不便。若是有弹性的布料,问题就解决了。”

四爷立马就夸,还说季成礼,“今晚上就把写法整理一下,朕批了之后,着人送到求真馆。成不成,什么时候成,这个不着急,这个想法很好,是个很好的方向。”

耿淑明:“………………”就我挨呲!

干了半早上的活,早饭在地头吃的,一人一个野菜玉米饼子,对付过去就得了。把人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到了晌午的时候才回去吃饭,吃的是啥?野菜活着玉米面,蒸出来放点盐,一点油都没有,就这么吃吧!吃的人梗着脖子往下咽。

吃完歇息半个时辰,下午继续,晚上回来,小米汤里放了红薯,再撒些野菜,一天就到头了。

可这哪里够呀?朝廷的事务,留两个内阁两个军机就能处理,衙门里的人也不是都抽调,大家轮换着来嘛!可饶是晚上不用熬夜批折子,可这干一天活了,吃这么一点,饿的呀!

饿了,睡着就不饿了。

躺着,桐桐都能听到四爷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林雨桐就说,“有鸡蛋呢,我给你煮两个?”

不吃!咱不作弊,说不吃就不吃。

行吧,不吃就不吃!

两人真没吃,但肯定也没饿着孩子。启泰多机灵呀,牛乳挤出来就叫煮了再煮,他早喝了。还有鸡蛋,十几只母鸡了,下的蛋足够吃了!吃的单调,不好吃归不好吃,但肯定能吃饱。而且,人家做饭的农妇也说了,“大人吃的孬,但孩子家家都能吃的好点。”干粮总是有的,启泰没觉得饿着。

但真的沉到最下面,对启明的冲击极大。他在距离京城不远的一处山脚下的村子里,这户人家是两口子养着四个儿子。那大儿子跟他都一般大了,一个跟一个间隔的两岁的大小,家里看一共六口人,开荒不收税,一家子种着四十八亩地。

一口人平均有八亩地吧,按说这日子肯定不错。

当家的男人王栓子也知足,他憨厚的笑,“咱遇上好皇上了,不收税,如今的日子算是好过的。”

王家不知道他是大皇子,这里的里正的儿子在书院念书,这次是找了里正的儿子,只叫他说是书院里要这么安排的,不叫透漏身份。

于是,连里正也只知道是书院里的秀才们要帮着下地干活,在家里借主一个月,看看情况。村里十几家,都安排了这样的年轻后生。都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

这王家算是村里过的不错的人家,地不少,劳力也多,这家就给了一看就是领头的这个少年。

于是,王家也当启明是书院里的学生。说话便少了个顾忌!

如今这夸是真夸,启明也想着,这日子该也差不错吧。

可每人平均八亩地,哪里够呀?今年除了要种这些地之外,一家子还得抓紧找荒地,再开荒。

“我家老大,这都十六了,还没说亲。这一说亲,家里就添人口,紧跟着还得添娃娃。下来又该老二……每年,家里不添上二十亩地,日子都得难熬。”

可这就是人口多了,但是了,劳力并没有变多呀?

对的!所以,往后的日子又可难熬了。

吃的饭依旧是红薯野菜,红薯皮都舍不得削。

启明在本子上记上,十多年的治理,紧跟着,怕是就是娘说的,人口高峰的到来。

人口多,从长远来说,自然是好事。只是当下,人口暴增,会带来什么呢?

他给本子上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好。

第二天,跟着种地,他又发现,百姓们依旧对高产作物更青睐,像是细粮,家里只种那么三五亩。各类粮食的种植比例,很成问题。

第三天,就发现灌溉之难。如今能把井水搅上来浇地,但是老农们会告诉你:井水不如河水,不如雨雪水。用井水浇地,地就成硬板板了。

这一天一天的,年哥儿等人就发现太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了。在宫里长起来的太子也已经很接地气了,可一到百姓家,也就三天,太子是真的一下子变的深沉了。

这日,下了点雨,没法下地了。四爷和林雨桐带着启泰,奔着启明所在村落去。在村口,叫跟着的人散开,只他们去瞧启明。

“爹,娘?”启明立马迎出来,“怎么来了?”

四爷和桐桐只跟人家主家打了招呼,说是麻烦人家了,留了二两银子,叫人家多照顾。

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启明就说,“儿子带您去村口的庙里瞧瞧去?”

好!一路上,启明就说他这几天的感受,“难!太难了。”

四爷脚下一转,不去庙里,“咱去山上瞧瞧?”

瞧什么?

上了山就知道了。

到了半山腰,四爷就道,“看见了吗?那是溪水,那一片地势低……炸|药若是用来开山,这里就能修个蓄水池来。风调雨顺则罢了,一旦干旱,这好歹能起些作用……但这不是一蹴而蹴的……”

正说着话,一只兔子蹭的一下给蹿了出去。还都没反应过来呢,就见林子里钻出个人来,手里抓着石子,对着那个兔子就扔了过去,一击便中!

林雨桐朝那人看了过去,远看着,是个少年打扮的人。结果一开口说话,带着些清脆的音儿,“诸位看着面生,不像是咱们附近的人。是来游山吗?到这里就止步吧,往上,土松了,不大安全。往林子里去,这天阴的很,林子里昏暗,你们还带着个孩子……怕是不大方便。”

竟是个姑娘。

林雨桐就笑,“正说找个躲雨的地方呢!这山里的雨似乎比山下大些。”

是呢!这姑娘朝下指了指,“我家的庄园在那儿,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诸位若是不嫌弃,就过去躲躲吧。”

好!

近前来了,林雨桐就见这姑娘好高挑的身形,长的浓眉大眼的,听这话音,竟是有庄园在附近。京城附近有庄园,那就不是小户人家的姑娘。只是养的松散的很,在山上乱窜。

她就打问,“倒是真不知这山是有主的,打搅了。”

这姑娘摇头,“一直也没当正经的产业经营,周围的百姓想上山打猎或是打柴,都随意!”沿着山路饶了几步,转过去,果然在不远处的半山腰,建着一片不怎么起眼的院落。

院落的大门口有匾额,这匾额连同大门,都斑驳了。但依旧可辨别,上面有个‘沐’字。

林雨桐就问,“沐家……姑娘是云南沐王府的人?”

这姑娘愣了一下,而后摇头,看那匾额,“这原本是沐家的产业,后来给了我外祖母陪嫁。我外祖母是沐家的女儿,嫁到京城的。后来生了我娘,这产业又给我娘做了陪嫁。外祖母和我娘先后病逝了,这产业就给了我。我不姓沐,我姓郭。”

姓郭?京城了有哪一户有名有姓的人家姓郭呢?或是朝中姓郭的大臣里都有谁?

启明想起王家给他叮嘱的话,说是要是上山,别惊扰这里的主人,这里的主人挺好的云云。不免说起了这主人的情况,他当时只当是闲话,这会子想起了,就低声跟自家娘说了,“……就是朝廷修律法的时候,您主张妇人和离……这里的原主人便是和离后搬来住的。据说了因着无子,男人在外面生了私生子带回来,这才和离了的。”

哦!这就是说带着女儿和离出来了,而今,外祖母和母亲去世,就余这姑娘一人了。

林雨桐接了这姑娘捧过来的茶,转脸看见挂在门边的崭新的铠甲,她就问说,“姑娘这是……要去投军呀?”

是啊!剩我一个人了!还有几个老仆!有个差事,有个安身立命的所在,就挺好的!母孝刚过,正准备去呢。

林雨桐缓缓点头,打算跟高桂英说一声,千万把这个姑娘弄去,她想留在身边再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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