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南书房。老规矩，朱由校面试，朱由检作陪，这次魏存忠也在。朱由校也很无奈，这个弟弟有点向他当年的作风靠拢。朝事搁下，老跑他这边凑热闹。年轻的太监把三位硬聘者，对，没写错，是硬被招聘者，带进南书房。骆养性也跟着，老道虽然年纪大了，可是会点功夫。鉴于其之前有文刺的劣迹，难保这次不会搞武刺的事。皇帝的安全可怠慢不得。朱由校当然不在乎，他已经恢复到前世金天启的战斗力，其身手一般习武之人还是足够应付的。跪见两位皇帝后，老道和小道从容地起身。杨之环却两股战战，气不敢出。皇帝赐座了，两道人四平八稳地坐了，杨之环还站着。朱由校想算了，与其让这小子如坐针毡，还不如站着，估计他肯定觉得跪着最安稳，虎父犬子啊！年轻人啊，做事不计后果，一时冲动，还是缺乏磨练啊！朱由校先拉拉关系，道：“道长，听闻尔曾来过皇宫。”
“回陛下，贫道的确随师尊入宫，为嘉靖帝炼制丹药。那是一甲子之前的事了。”
“故地重游，有何观感。”
朱由校继续闲聊。“物是人非啊！”
“哦？道长在这大内还有故人？”
朱由检好奇插嘴问。“贫道，入宫时方冲龄稚童，贪玩闯了宫禁，被陈矩公公所救。”
“还有此事。陈矩可是万历帝晚年的左膀右臂啊。且为人正直，不擅权，不营私。谥号清忠。”
朱由检赞道。朱由校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身旁的魏存忠。魏存忠低下了头。“哦，陈公公已经故去了。”
辨金道人唏嘘不已。废话，活着要八九十岁了。不过，真活到这个岁数的太监也不是没有。萧敬，从明英宗朱祁镇到明世宗朱厚璁，历经六位皇帝。他目睹了从曹吉祥、怀恩、汪直到刘瑾、张永、谷大用等，一干同行的起起落落。他四次出任司礼监秉笔太监，四次出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前后长达五十年。最后活了九十足岁。关系拉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谈正事。朱由校直截了当的说：“朕听闻道长对金石颇有研究，可否赐教。”
皇帝一副礼贤下士的态度，对弑君谋逆的事只字不提。老道颇感意外，当然你不提，我也不会找死涉及此事，那么谈专业吧。“天下万物，千变万化，各有其形，各有其性。道家论道，儒家说理，释家究心，西教惟信。然万物万理无非“道气物名”，其道为一切之规则；其气无形无质；其物无论可见不可见，可触不可触，有形无形；其名惟吾认知耳。气和物，同源而异名也。”
朱由校和朱由检听傻了。朱由校寻思这老道一脉祖师也是穿越者？朱由检则想这老道莫非有和皇兄一般的神游经历？不对，是不是凌濛初出书了，可没那么快啊，也可能凌濛初把从这里听到的流传出去了。朱由检忍不住问了一句：“道长，有否听闻皇兄神游的事。”
辨金道人回道：“有耳闻。”
“那么皇兄神游时所见所闻，有否知情？”
老道回：“贫道，不知其详。”
那就怪了，朱由检要抓狂了，问：“尔之学说，从何而来？”
老道道：“有师尊教诲，有贫道所悟，有西教士所感，也有劣徒猜测。”
朱由校不禁仔细看了一下那个小道童，天才神童啊！朱由检耐不住性子，把从朱由校那里批发来的，宇宙大爆炸理论的朱由检道德经首章感悟版说了一遍。这下轮到辨金道人惊愕了，他万万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帝居然有着和他极为相似的宇宙观，其论述比他的更离奇，更玄妙，更有道理。“陛下所言，令贫道惊为天人。之前之疑惑茅塞顿开。陛下命名的组成万物的叫什么来着？”
“元子。万物之基本元素。分子，组成某一特性之物。”
朱由检真的很得意。老道哪是没有听清，纯粹在拍马屁。朱由校在旁笑而不语，命魏存忠取来一图。他对老道说：“朕神游未来，得此天书。道长一观。”
辨金道人看了，此图并无特别，图表耳。左起为七格柱，六格柱，若干四个柱，再若干六格柱，右端七格柱。每个标注一字。这些字里有很少是老道熟识的，如碳、金银铜铁锡，铅汞。“咦，皇兄。这些字里那么多生僻字，好眼熟。”
朱由检看出了问题。再想了片刻，朱由检惊讶地叫了起来，“这这这，不都是我皇族的名讳中的字。难道此天书是太祖所书，或是我朱家后裔。”
朱由校无奈道：“不知。”
心里却想，这表还真是太祖挖坑，徐寿埋人，搞出来的。朱由检见皇兄说不知道，也不追根究底，反正认定这天书和老朱家有莫大关系。盗版事件令人不齿的事情，金天启觉得要补救一下。于是，朱由校对辨金道人说：“得此图时，冥冥之中有人念了一句咒语，曰：门捷列夫。不知何意。故朕每观此图，便念此咒语。免得窥破天机，为上天责罚。”
辨金道人整了整衣袍，对此图恭恭敬敬地稽首，口念：门捷列夫。观看许久道：“此乃万物元素，且有迹可循，周而复始。此图堪比河图洛书。”
“朕看此图就叫万物元素周期图。”
命名上瘾的朱由检抢着道。“陛下，一语中的。就叫万物元素周期图。”
辨金道人顺水推舟。朱由校道：“此图之元素，朕所知不足两手之数。其余，要劳烦道长补全。”
“贫道老矣，有生之年恐难补之一二。”
“师傅，还有我。”
小道童道。“对对对。贫道后继有人。补元啊，此事你要接传下去，哪怕花几代人，几百年一定要补齐。”
“此小道人叫补元？”
朱由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天意，天意。补元，好名字！”
随后叫过内侍：“拟旨，朕敕封辨金道人为辨金真人，补元为补元真人。”
两道人谢恩。朱由校接下来向辨金真人介绍了皇家求真院，并说设立金石观，让辨金真人主持。主要职责就是分析万物元素和成分、特性。辨金真人欣然领命。在旁从头看到现在的杨之环，到最后也没搞明白是咋回事。朱由校笑着说：“此事，杨公子有兴趣吗？”
“不是来审刺王杀驾的谋逆案么，怎么变成学术研讨会了”，杨之环还是呆愣愣的站着。“杨卿，令考为人忠义，朕不日将为其平反昭雪。”
一旁的朱由检按时助攻。“谢陛下。”
杨之环突然跪下，哭了。等他哭了一阵子，朱由检道：“朕还将荫补一子为官，杨卿可是令考长子。”
“哦，草民乃五子。长兄，杨之易。”
“哦，这样啊！”
朱由检装成惋惜的样子，其实一个有弑君前科的人，送给他，也不敢收的。朱由校道：“尔与道长相处久矣，若肯协助道长经营金石观。朕倒可以让尔当个协理。”
协理是什么官，没听说过？看着杨之环一脸狐疑，朱由检补充道，“协理与郎中相仿，正五品待遇。”
啥？我就一生员，点个头就五品郎中？我，我，我干了！于是，叩头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