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看到来人,崔叔望眸光微闪,很快恢复了正常,却没有再提刚刚的话题。
白慕枝轻轻抿了一下嘴唇,这半年以来,她明显感受到崔大哥对她有些疏远了。
好几次她想要问,却都被岔开,就像现在,明明她听到了,他却不肯说。
不仅如此,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要分开她和萧胤寒,就仿佛……他不再站在她这边了。
“我来看看你们,”白慕枝很快收回手续,语气平静:“顺便,向你们辞别。”
“辞别?”崔叔望惊讶之余,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喜悦:“你要去哪儿?”
“……我一位好友的生辰在下月,我准备去参加他的生辰宴。”
书房中,听到白慕枝的回答,崔叔望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书案后的男人:“这样啊,那你注意安全。如果需要我可以安排一下身手好的保镖护卫……”
然而“你”在还没说完,那个仿若石像般旁若无人的的男子忽然开口:“我和你一起去。”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一阵沉默,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崔叔望第一个叫出来:“你要去?”
萧胤寒抬眸,越发冷峻凛冽的俊脸上带着天潢贵胄的压迫力:“怎么,不行吗?”
崔叔望想骂人:人家去参加生辰宴,你去干嘛?你认识吗?
可是萧胤寒却没有看他,深沉如渊的眼眸直看向他身旁的白衣少女。
被他这般盯着,白慕枝莫名有些脸红。
明明以往性格最为暴躁桀骜的男子,这半年来改变了太多,气质越发深不可测。
而当他改变态度之后,她反而有些不知如何与他相处。
或者说……她习惯的是那个与她针尖对麦芒的萧胤寒,可以无所顾忌的伤他、刺他;而当他退后一步,变得疏远有礼了,她惆怅失落之余,又有种莫名的羞涩心动。
白慕枝不知道如何形容这样的改变,只是隐隐知道,若他一直这般成熟稳重的话,她、她无法抗拒。
“可以,”她很快压下心中莫名的悸动,努力用平常的口吻对他说:“你若想一起便去,我那位朋友性格最是大方直爽,不会介意的。”
边上的刘公公嘴巴动了动,很想提醒白小姐:他家王爷可是容王啊!他肯上门,那无论是谁家都该感恩戴德,蓬荜生辉才对。
白小姐这话说的真是……
刘公公抿了抿嘴,把头低下,算了,王爷都不在意,别人哪里敢多嘴。
不过……
刘公公想,其实他也觉得,王爷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他了……
“不是,你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你真的想和她一起去参加什么生辰宴?”
等到白慕枝前脚刚走,后脚崔叔望就忍不住了:“不是,你有病吧?额……”
男人只是一个抬眸,那冰冷阴沉的目光就瞬间让他像被卡住脖子的鸡,背后发凉,后面放肆的话有点说不下去了。
“不是为了她,都察院送了奏折,可能涉及刑部舞弊,父皇派本王前去秘密调查。”
萧胤寒收回威慑的目光,将一份奏折直接丢到了崔叔望面前。
崔叔望收敛惊讶,微微挑眉,然后将面前的折子拿起来翻阅。
“宛平县衙控杀误判……”崔叔望一目十行将折子看完:“还真是。”
他抬头看向萧胤寒:“所以,你是打算借白妹妹的名义离京?”
萧胤寒嘴角露出一个莫名阴森的笑:“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
“我以为……”
我以为你疯了呗。
崔叔望心中暗暗吐槽,可是看着面前越来越变态的男人,终究还是忍下了这句话。
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鼓起勇气开口:“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看在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份上你……你若是无心,就不要将她拉进来。她,毕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小妹妹啊。”
最后一句话,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无力感。
作为最了解萧胤寒的人,崔叔望比谁都先发现他对白妹妹的态度有些不对。
可是他却无法说出哪里不对。
尤其是近两个月来,他的行为已经有些超过了。
他明里暗里劝了好几次,可他都不搭理。
他没有办法,也试着去暗示白慕枝。
谁知以往对萧胤寒最为排斥的她,不知什么时候态度变得暧昧不清,就好像突然发现……
崔叔望越想越头疼,很想和小时候一样把人抓出去暴打一顿,打赢了就让他听话!
看着面前的男人,明明还是同一张脸,可他却觉得他们在不知不觉间隔了好远好远。
或许,是从仵作口中知道那具尸身有问题,他大病一场之后,他就变了。
“你可以滚了。”
最终,萧胤寒也没有回应他的话,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直接赶人。
“你还真是。”
崔叔望磨了磨牙,最后决定帮人帮到底,他实在不放心这两人:“算了,我去请假。你们什么时候走,我要一起。”
萧胤寒提笔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丢下一句“随你”,便没有理他了。
崔叔望松了口气,如果他拒绝的话……他才真的要害怕呢。
他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关键时刻把他拉住,应该……没问题?
他走出去,脸上的笑容稍微轻松了一些,不过很快又僵住了猛地回头看向那紧闭的房门——
不对啊!
如果真的让他用白妹妹的名义离京,那两人本就谣言四起的关系,岂不是要被坐实了?
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当然无所谓,那白妹妹的名声……?
崔叔望下意识想进去:“不是,萧胤寒你是不是人啊?你……”
“中郎将请留步!”
崔叔望被护卫拦在了书房门口。
他咬了咬牙:“行!算你狠!”
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不行,他得去阻止白妹妹。
只要她不同意的话,萧胤寒这混账就不能利用她了吧?
她应该……会拒绝吧??
房间里,原本在批阅奏折的男人动作早已停了下来。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手中批阅的奏折之下,有一张舆图。
若是姜棠在的话,会发现舆图上用朱砂笔圈出的“宛平县”,离她所在的“淮安府”,不过一县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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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那些粮商已经服输求饶了。愿意用您定的价格出售手中的粮食。”
掌柜的弯着腰,恭敬地说着。
而在他面前,一身华衣的少女看着手中的茶杯,恍若未闻。
掌柜的也不敢催促,只是更加恭敬地站着。
江南乃是米粮之乡,粮食亩产丰富。
半个月前,他家从未露脸的主子突然赶来,要求他们尽快筹集粮食,数量十分巨大,且价格超出市价许多。
唯一的要求时,要求粮商自己将粮食送到她指定的地点。
原本是一个惠惠互利的好买卖,却谁承想有本地豪族起了坏心(又一说,是那家纨绔子看中主人美貌,惊为天人,想要纳为妾室、),利用手下关系,恶意为难。
原本一些已经谈好价格的粮商,发货之际忽然翻脸。
定好的商船也因为没有货,而被迫停下,不能按时出发。
主子要出一大笔违约金不说,还被本地粮商联合起来坐地起价,简直明摆着要欺负人。
主子一开始还想好好解决,想要见见话事人,重新商议。
结果谁知,当日来的确实那家纨绔子,还试图动手动脚。
虽然被主子手下的人制止了,可是也让两方彻底撕破了脸。
他们这些手下都很愤怒,却又不知如何劝说。
虽然主子有钱,可那家人确实本地豪强,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都在掌柜的都像劝说主子要不要换个地方,避开锋芒时,事情忽然出现了转机——
那与主子为难的纨绔子忽然查出绑架虐杀良家女子的罪名,被官府收押。
他家在本地的生意开始接二连三出现意外,被官府查抄。
还有帮着他跳脚最为厉害的粮商,手下的粮仓直接被火上了个精光,倾家荡产不过一夜……
种种事迹来得太快,等反应过来之后,那些沆瀣一气的粮商们人都傻了,这才意识到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谁能想到区区一个女子,竟然还有官府的路子!
将一个盘踞几代的家族都差点给灭了!
那他们这些小本生意的人,岂不是要完?
粮商们一边聚集起来大骂她不讲武德,讨论着如何对抗;另一边又滑跪极快的来示好求饶了。
到今天为止,几乎所有粮商都来过了,接下来就看主子的态度了。
想到那些前倨后恭的家伙,想到他们不断塞钱求着他帮说好话的模样,掌柜的胸脯都挺了起来。
第一次感受到,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感觉。
跟了一个厉害的主子,这个感觉,真的爽啊!
这段日子来,手下的人对主子的忠心度那是肉眼可见的提升了。
“知道了。”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才响起一道靡丽甜美的女声,即便年纪如他,自以为见识颇多的掌柜,每次听到主子说话都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女子——姜棠开口,提了两个人的名字:“……就按之前说的,从他们开始吧。”
说是“开始”其实“开刀”更为合适。
姜棠来江南是为了买粮食的,遇到这些事她也很无语。
无奈世界上总有一些傻-,你好声好气说话他们是听不懂,非要觉得你好欺负,要棒子打上身了,才哭爹喊娘来求你饶过他们。
姜棠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好吗。
既然是他们自己“要求”的,她当然是……满足他们咯。
而她刚刚提到的名字,则是她一开始就看中要处理的刺头儿。
把挑事儿的鸡杀了,其他人才会更加听话。
如姜棠所想,她这么一做,那些人很快被吓到,“谈生意”的速度快了许多,甚至不用她说就自动将价格压到了比市价还低一点的价格。
什么,你说有钱不赚?为什么要压价?
你先看看还在牢狱里蹲着的张家、何家那些大老板!
这位江老板肯放过他们就好了,谁还敢继续占她便宜啊!
明明是个女人,怎么做事那么狠啊。
说是狠,可是谁都知道,如果不是他们欺软怕硬联合起来想帮林家二公子欺压她,也不会落入这种境界。
只能说……人不可貌相,敢那么大手笔花钱买粮的女人,注定身后有人啊!
是他们自己蠢,活该赚不到钱还引一身骚!
姜棠大约知道那些人都是怎么想自己的,无非就是“背后有人”“深藏不露”“扮猪吃老虎”等等。
不过她并不在意,就让他们误会着呗。
事实上,收拾这些不讲信用的粮商,她确实动用了一点关系。
不过这个“关系”,和外人想的不大一样。
半年前,一到淮安府,她便直接用“江老板”的名号砸钱开道。
靠着大肆花钱,在当地砸出了名声。
短时间内就让当地人知道淮安府来了一位花钱如流水的“活财神江老板”。
只要“他”高兴,就愿意花钱,淮安府上一条街都被她买了下来。
消息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
而这和她后来做的事比起来,只能算是小事——
因为“喜欢”淮安府的花魁娘子,江老板一口气砸了十万两银子替她赎身!
参加本地的拍卖会时,因为讨厌隔壁一位客人,直接砸二十万两成为“贵客”,让拍卖行将那位客人赶了出去。
更别说之后在拍卖场上挥金如土,连连抬价,一夜之间让整个淮安府富豪圈都知道了“他”的姓名。
因为觉得有趣,她能砸钱将一个面有胎记的女子砸成“绝世美人”——生生靠钱完成了“指鹿为马”这一神操作。
从出现在淮安府开始,江老板的一切行为都是往着高调、荒谬的道路在走。
而在荒谬之余,她又在做着为国为民的好事——比如主动花钱屯粮,给淮安府的官仓捐粮,也免费给周边乡镇的义仓捐粮食。
这一举动甚至引起了官府的关注,不过因为之前“离谱”的事儿太多了,加上这些事对当地官员也算是政绩一件,也就被轻拿轻放了。
殊不知,她费时间做那么多,就是为了现在在做铺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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