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胤寒没有出现探望,白慕枝这场病,病了许久。
中间最为紧张担忧的,则是七皇子萧逸尘。
通过系统的描述,姜棠仿佛看到原本该落在萧胤寒身上的霸总言辞,在对方身上上演了一遍。
什么“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不用活了”“她若是醒不来,你们都去陪葬!”“只要能救她,需要什么尽可以开口”等等。
仿佛在萧逸尘身上,白慕枝作为玛丽苏女主的光环才又亮了起来。
等到白慕枝彻底好转,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而这时府中上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老爷夫人在打包行李,要离开宛平县了。
对于这个消息,白慕枝原本应该是最生气的。
可她却好像一点反应没有,呆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看在担心她的萧逸尘眼中,她这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十分难过。
也因此,萧逸尘心中对自家四哥的不满再次加深。
“你大病初愈,不要为不重要的事情伤心,天气转凉了,这里也不适合继续养伤,你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带你去江南养病……”
萧逸尘温声说着,越发贴和原著中的温柔男配形象,至于他耽误回京时间会不会被父皇责怪,这已经不在考虑之中了。
毕竟在父皇眼底,除了四哥,其余人都不那么重要。他只要找到合适的缘由,父皇定然不会责怪的,相比这些,还是面前这人的身体更加重要。
听到少年的话,白慕枝眼中终于有了些许波动,抬起眼眸,看着对方满是关怀的目光,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梦里那個一心只有她的男人。
没错,这半个月来,她虽然一直在生病,可是昏昏沉沉之间,却一直在做一个梦。
梦中一切,真的就像那个女人说的一样。
在梦里,她同萧胤寒之间发生了许多误会,彼此伤害纠缠,身边许多亲人朋友不断逝世,可就算如此,她却很清楚:
他爱她,她也爱他。
不管她和他闹得多么厉害,伤害彼此有多深,可是他们心里爱的都是彼此。
在那个梦里,没有一个叫做“姜棠”的女人。
也因为那个梦,她知道了面前这个人一直喜欢自己。
因为萧胤寒,所以他才克制着自己的爱意,却永远无条件站在她这边,支持他,甚至最后为了她不惜和那人作对。
“对不起……”
她嘴唇轻轻动了动,吐出不清楚的一声。
萧逸尘微顿:“你说什么?”
白慕枝抬起头,看着他的目光中有感激,又愧疚,可说的话却很清楚:
“我想见一见刑大哥,伱能帮我通知他吗?”
有一瞬间,萧逸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刑大哥是谁?
不是因为要见他四哥吗?
可是他素来不会拒绝她,虽然心中困惑,却还是点点头:“当然可以。只是……”
“谢谢你。”
听到他的回答,女子眼中终于多了一丝明亮的光芒,似乎很是高兴激动。
也因此,让萧逸尘原本要问的那句“你见他做什么”,默默吞了回去。
得知“刑大哥”就是淮安刺史之子刑启歌后,萧逸尘很快便着手去安排了。
好在宛平县离淮安府很近,他派人的人没两日就见到了刑启歌。
不出意外,只要对方接到消息后立刻出发,一定能赶在他们离开前见面。
至于对方是否会拒绝……两个人中没有一个想过。
可事实上,得到这个消息时,刑启歌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虽然此刻的淮安府在多方支援之下,已经渐渐恢复生产,步上修复之路了。
甚至原本留在这里的中郎将也在几日前回京复命了。
可是作为本地都尉,刺史之子,他却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见不见一位朋友……这真的没那么重要。
因为刑启歌从听到消息后就一直没有说话,让原本信心满满的传话人不禁都有些紧张起来。
这位大人不会是……不想去吧?
想到自己沿途看到的情况,百姓和官兵军民一体,很是忙碌,进来的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好几拨人进来回话的。
看上去……这位大人也是非常忙碌的,所以对方如果不去的话,似乎也许也可以接受?
传话的人犹豫着要不要催促,毕竟殿下提醒了,容王很快就要离开,宛平县待不了太久了,若是迟了,恐怕赶不上了。
“大人,小的还有一事刚刚忘了说……”
小厮的话让刑启歌抬起头来。
原本严肃沉默的男人在听到他说“容王”准备离开的时候,眼睛似乎闪过了一道光芒,打断他:“你说容王要走?那他身边的……”
小厮愣了一下下意识接口:“大人是说我家殿下吗?殿下本就是为接容王而来,容王要走,他自然也会跟上。”
刑启歌闭了嘴,他想问的自然不是什么七皇子。
他和他又不认识,甚至白小姐他也……他想问的是另一个人,一个他本不敢再去奢望的人。
胸口起伏了几下,再抬头,他已恢复平静严肃的模样:
“白小姐乃是我的好友,她生病了我自然该去探望。你且先去回复,我安排好手上事务,便会赶去宛平县。”
小厮点头应下,然后多说了一句:“那情大人尽快,我家殿下在宛平县待不了太久了。”
小厮传话,用的是七皇子的名义,实际并不知道是白慕枝要见男人,这样说也无可厚非。
刑启歌点了头,原本只是决定看一眼的心,莫名也跟着急切了几分。
就好像,若是迟了,这一生可能再也不相见了。
-
白慕枝的行动当然逃不过姜棠的眼线,不过她却有些惊讶于女主的做法。
她原以为,对方想见的萧胤寒才对,毕竟为了他,她连“命”都不要了呢。
不过她也没有阻止什么,见就见呗,还能见出花来吗?
谁知随便想想的事,最后还真差点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姜棠低下头,手边放着丝绢画的地图。
上面的地图时之前两张的二合一版本,有了这地图在,也就不用怕迷路了。
话是这样说,可事实上,没有人知道这地图是真的假的,她也不知道。
可就因为她说了一句“想去”,那人就好不犹豫的应下了。
姜棠慢慢抬起头,看着窗外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趟啊……
她有种感觉,会让一切尘埃落定的、
-
另一边,刑启歌说到做到,安排好手上的事务后,他当天就骑快马往宛平县而去,原本几日的路程,因为他的连夜奔波,生生变成了两日就到了。
而当他走近宛平县城中,看着来来往往的热闹街道,不禁有些恍惚。
仿佛看到了水患之前的淮安府,那时候,那里可比这儿然闹多了。
淮安府作为交通枢纽,各地货商都会聚集于此,城中百姓富足,生活很是不错。
他摇了摇头,继续打马向前。
-
“小姐,一位自称姓刑的客人在外求见。”
听到婢女的话,白慕枝手抖了一下,差点将茶杯丢出去:“刑大哥来了?快,快请他进来!”
得到下人的话,刑启歌没有犹豫跟了上去,一路跟着拐过不同的路线,终于见到了想见他的人。
“刑、刑大哥……”
看着面前的男人,白慕枝有些恍惚,多日不见,青年黑了也瘦了,可是整个人的气质却成熟了许多,被他目光看着时,她莫名有些脸热。
“你一路奔波,一定累了吧,快坐下。”
女子热情招呼着,刑启歌点点头,坐下了。
按说他来到府上,第一件事应该是先拜访主人才对。
只是不巧,等他来了才知道王爷今日出门了,并不在府上。
而“夫人”素来是个不管事的,听说他是白小姐的客人,让他自便便是,也没有见他。
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刹那间,心中涌起的失望让刑启歌有种立刻转身,打道回府的冲动。
若是来了这里不能见她,他又何必日夜兼程辛苦这一趟呢?
心中苦笑不已,可他却很清楚,自己绝不能任性。
若是真的走了,且不说白小姐会如何想,只怕那位生性多疑的王爷也会……
他从来没味她做过什么,却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给她带来麻烦。
所以强忍着心中巨大的失落与郁闷,他还是来到了白慕枝的院落。
“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可好些了?”
白慕枝的热情让刑启歌稍稍回神,至于对方曾经的冷落冷漠,在这段日子里早已经被他忘了。
或者说,已经被更为重要的记忆覆盖。
他,早就不在意了。
“我已经好多了,多谢刑大哥关心。”
白慕枝微微低头,露出白净的脖颈,神情温柔。
她本就是大病出愈,身姿越发清瘦柔弱,却并不见丑态,只觉得荏弱美好。
或许,这就是女主光环吧。
别的不说,就连刑启歌看到她的第一眼都有些被惊艳到。
但也只是惊艳,却再没了曾经那种心动的感觉。
两人你来我往地说着话,就真的好似朋友间的寒暄,疏离又克制。
看着面前洗去青涩稚气后气质越发沉稳内敛的青年,白慕枝兴趣有些复杂。
在那个梦里,刑刺史因为毫无准备,在指导救灾过程中遇到了意外,早早离世。
刑大哥遭逢巨变,差点崩溃,是在她的温柔鼓励下才重新站了起来,开始着手指挥救灾。
也因此,他对她十分依赖,甚至是……依恋。
在萧胤寒赶来找她时,对他充满排斥,甚至不惜与他抗争,就为了保护她……
经历了那个梦,青年炙热的情感让她十分感动,看他的目光也更柔和了些。
刑启歌不知道面前的人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她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
“刑大哥,刺史大人近来可好?”
白慕枝平复了一下情绪,为男人提壶倒茶。
刑启歌抬头:“父亲正在主持灾后重建,事务繁忙,我也快半个月没有见到他了。”
白慕枝闻言手微顿了一眼,悄悄观察青年神情。
发现他目光崇拜、担忧、思念,却唯独没有伤心、悲愤,便知刑刺史是真的没事了。
白慕枝放下了茶壶,将倒好的茶杯推给他。
刑启歌不疑有他,接过了茶,轻声说了句“多谢”。
看到他低头饮茶,白慕枝眼神晃了晃,然后又逐渐变得坚定:
“刑大哥,这次让你过来,其实是有话要说。”
“嗯,你说。”刑启歌并不惊讶,他早就猜到了白小姐有话和他说。
不然总不会是因为“想他”,所以让他丢下公务来看他吧。
虽然他也有私心,所以才会同意就是了。
至于最开始曾经对这人的心动,早已在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某人时,就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而一想到“某人”,原本解渴的茶水在这一刻也忽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这半个月来,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在梦里,我梦到了淮安这场水患……”
刑启歌放下茶杯,抬眸朝她看去,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却没有打断,听她继续说下去。
“在梦里,水患来的毫无预兆,刺史大人在水患之后的第三日,便出了意外。”
“我爹?”刑启歌瞳孔猛缩,气质也瞬间变得锐利。
“对。”白慕枝好不退缩地同他对视:“那个梦里水患带来伤亡比现在严重了许多倍……”
随着女子的述说,刑启歌的眉头拧紧,表情越发严肃深沉。
因为他发现,如果没有江老板的提前安排,没有容王的强硬手段,依照大雨洪水爆发的水量,最后的后果恐怕真的会如她说的那样……
“可是,现在的情况明显不一样,是不是?”
见刑启歌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白慕枝的声音也柔和了几分,声音中仿佛带着蛊惑
刑启歌点点头,她说的没错。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江老板’对不对?”
刑启歌有些诧异,他以为,白小姐不喜欢那人来着。
“我想说的是,我怀疑江老板有问题。”终于将心中的话说出来了,白慕枝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克制不住的颤抖:“我怀疑她有妖法,一早就知道了淮安府会有水患!”
一句话,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