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借口,还真是拙劣。
席厉爵见多了女人在这种时候玩的小手段,见罗蔓站起身要往外走,下意识以为她要出去打电话求援,也就没理会,直到罗蔓在距离门口两步远的地方猛然摔倒,蜷着身子叫声凄惨。
“啊!救我……我已经怀孕三个月了!求你救救我!”
包厢门被推开,马致远和身后跟着的服务生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是吓了一跳,席厉爵几乎与两人同时赶到,注意到罗蔓灰色裤子上的血迹后,直接和马致远一起把人送去医院。
手术室门口,护士看着席厉爵和马致远微微一愣。
“你们谁是患者家属?”
“咳,都不是,我们只是在一起谈生意,然后这位女士不小心摔倒的。家属我们尽快联系,您能不能和我们说说,她情况怎么样?”
小护士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夹板,轻轻摇头。
“孕妇都已经37岁了,高龄,本来情况就不太稳定,这一摔肯定是要流产的,大人的情况,还得等手术后才知道。病危通知书需要签一下,记得赶紧通知家属。”
小护士脚步急促的离开,马致远这才拉着席厉爵坐在走廊一侧的椅子上,开口询问。
“哥,这信息量有点大,你大概和我说说?”
“我提了十倍赔偿的事,不到一分钟罗蔓就说不舒服,拿着手机往外走,我当时没在意,直到看见她摔倒。”
是他疑心病太重,总觉得罗蔓脚步不稳是装的,要是能及时叫住她,或者上前扶住,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吧。如果这一次一尸两命,他身上的罪孽又多了一重。
席厉爵仰头靠在椅背上,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
对于席厉爵的说法,马致远绝对相信,在联系过时衍的助理之后,单手拍上席厉爵的肩膀。
“问题不大,反正是她自己摔倒的,只是咱们碰巧在那而已,她们家布料有问题,咱们要求赔偿,这也很正常,她总不至于惊讶到摔了个跟头吧?时衍那边我已经联系了,咱们在这等等就好。”
半小时后,时衍和助理一同冲到席厉爵时,已经是气的双眼猩红,再也不顾及什么面子和身份差距,指着席厉爵开口就骂。
“难怪你那么年轻就能坐上总裁的位置,就靠着玩心眼吧?把你爸爸害得半死还不够,还来祸害别人!你知道她怀孕,你还在这个时候跟她谈什么赔偿!病危通知书已经下了,今天要是闹出人命,我跟你没完!”
席厉爵坐在原位没有说话,反倒是马致远第一个站起来反驳。
“你现在是仗着岁数大开始不讲理了是吧?罗蔓她是自己摔倒的,和我哥根本没关系。关于我叔,我再说一遍,他是因为车祸出的事,我哥只不过是在他开车之前打了个电话,和他车祸根本没关系。好,按你的逻辑,我也可以告你搞婚外情,私生子都十几岁了还瞒着呢,你是胆真大呀!”
“小崽子,你和我闺女差不多大,有什么脸在这叫嚣?罗蔓就是跟你谈赔偿的时候出的事,她给我发的短信就是证据,今天她有个什么事,你们俩都别想跑!”
和六年前极为相似的场景,再一次重现了。医院走廊中的吵闹,拼命维护自己的马致远,病房里病危的人。
席厉爵已经没有力气表达自己的观点,只觉得自己像是回到六年前十九岁的那年,被狠狠推倒在地,浑身发麻,眼前一片模糊。
耳边能听到的,只有马致远急切的呼喊。
“哥!你怎么了?你说句话?”
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刺眼的阳光,席厉爵睁开眼时,发觉自己已经躺在病床上,马致远见他坐起身,赶紧递了杯水。
“醒了就好,吓我一跳……医院的人已经把时衍劝住了,他那小助理还算懂事,道歉来着。你就睡了十几分钟,什么事儿都没有,要回公司还是回家?”
“回家吧,锦儿自己在家,晚上七点钟前得送她回学校。”
避开时衍所在的位置,马致远和席厉爵一路驱车回到别墅,时锦才吃过午饭,正在厨房刷盘子,见两人回来习惯性的招呼着。
“吃过饭没有?帮你们把饭菜热一下?”
“都快两点钟,当然是吃过了,唉,大中午的应酬,累的不行,我们先上楼换身衣服。水太凉就等我一会儿帮你洗盘子。”
马致远知道席厉爵现在这个状态不想跟人说话,上楼梯的时候都有意无意的挡住席厉爵,免得被时锦发现异常。
送了席厉爵回房坐下,马致远关了门低声问道。
“这事你打算告诉小狐狸吗?毕竟,是她家的事。”
“时家不是她家,这些破烂事也不用让她知道。她已经换了新手机和新手机号,时衍找不到她,今晚回学校就好。再有五天时间,这件事也就解决了。你也出去吧,我自己安静一会儿。”
当晚返校,是马致远送时锦回去的,只说是席厉爵中午应酬喝了酒不舒服,时锦一直担心着他,只可惜一直也等不到两个舍友都出去的时候,索性披了个毯子到阳台和席厉爵视频。
“席老师,现在有没有好一点?下次喝酒之前要提前吃醒酒药,不然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这么大一个人还在这种事上逞强。”
靠坐在床头的席厉爵看着时锦一脸认真的模样,笑的温柔。
“好的夫人,我记住了。你在外面?天都黑了还不回去,也不怕被宿管抓住。”
“我可是好学生,是在阳台上,给你看全景。”
时锦转动着手机让席厉爵看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拉着他闲聊了好一会儿才结束。
只是,时锦很容易就睡着了,而席厉爵却在床上辗转难眠,脑海中不是他父亲当年浑身是血的模样,就是今天罗蔓被推进手术室的模样。
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时不时经过的车辆,随风颤动的树枝,唯独没有半分睡意。
凌晨一点,席厉爵从抽屉深处拿出一小瓶药,倒了三颗在手心里,随后,又倒出来两颗,一起送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