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柳悦洳从昏迷中醒来时,身体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脑子一片混沌。
她迷迷糊糊的看着四周。
抱琴一直在关注柳悦洳的情况,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柳悦洳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
她见柳悦洳终于睁眼了,顿时找到了主心骨,“呜呜呜,娘娘你终于醒了。”
“抱琴。”柳悦洳声音嘶哑,“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母族被满门抄斩,三郎不想见我,好像孩子也没了。”
抱琴眼眶红彤彤的,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一切都是真的。
柳悦洳下意识的摸了摸腹部,却发现哪里平坦一片。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柳悦洳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抱琴赶紧扶她躺下,“娘娘还是休息一会吧。”
这时,御医开完方子,瞧见柳悦洳醒了,将刚刚的诊断如实汇报,“娘娘切莫操劳。您刚刚滑胎,身体正是虚弱之时,切莫让身体雪上加霜。”
“滑胎?”柳悦洳不敢相信的看着御医。
御医继续说道,“娘娘悲痛结心,加上怀有身孕,长久跪地,又被雨水湿淋,故造成滑胎。”
柳悦洳无法接受事实。
她那才四个月大的孩子,就怎么没了。
“我的孩子。”柳悦洳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抱琴担忧她的身子,连忙安抚,“娘娘别太悲伤,身子要紧。咱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只怕娘娘以后难有身孕了。”
柳悦洳呆楞的看着御医。
什么叫她以后难有身孕?
御医解释道,“娘娘的底子本就孱弱,经过十几年的调理,才勉强达到普通人的健康水平。可现在,娘娘元气大伤,以后的身体只会越发虚弱,必须慎养。”
御医将自己开出的方子递给抱琴,就疾步离开了誉福宫,生怕在这里多呆一会,就染上邪病。
柳悦洳听完御医的话后,整个人魂不守舍,呆呆的躺在床上。
抱琴看着干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大约沉默了一会后,柳悦洳开口道,“陛下可来看过我。”
抱琴摇了摇头。
从她抱着昏迷的柳悦洳回到宫后,仅仅一天,只有御医来过这里。
皇帝人没来,只有一道冰冷的旨意传来过来。
让柳悦洳搬去裴音宫养病,等病要好了,在踏出宫门。
裴音宫,距离勤政殿最远的宫殿。
只比冷宫好那么一丢丢。
这无疑宣告众人,柳悦洳彻底失去了皇帝的宠爱。
看着抱琴的摇头,柳悦洳嘲讽的笑了笑。
“那陛下可曾说过什么。”
抱琴不敢直视她,“陛下让我们搬去裴音宫养病,等娘娘的病养好后,再踏出宫门。”
听罢,柳悦洳哈哈大笑起来。
“三郎,我的三郎啊!哈哈哈哈。”
这笑声凄凉而又绝望。
抱琴心疼到了极点,端起一碗羊羹,“娘娘吃点东西吧。”
柳悦洳心灰意冷,没有半分食欲。
她摆了摆手,让抱琴退下。
昨日下过大雨,今日的天气便湿冷起来,倒起春寒。
抱琴来到内务所,想取些碳石,为宫殿取暖。
那些看人下菜的宫人们视她如蛇蝎。
抱琴叉腰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你们这群欺软怕硬的混蛋,我们娘娘只是一朝失势,你们就恨不得踩上几脚!等娘娘重获宠爱,你们就等死吧!”
恰巧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闻香过来办事,看见了这一幕。
闻香躲在暗处看了一会后,才收起笑容,走出来帮抱琴撑场面,“狗奴才,还不给抱琴姑娘些碳火。待慢了兰妃,小心你们的狗头。”
见到闻香出面后,宫人们不敢慢待,抬给抱琴一小框去年的旧碳。
抱琴对闻香千恩万谢后,赶紧一个人抱着这框旧碳回宫。
注视着抱琴离去的身影,闻香轻笑了起来。
原来她也会有今天。
闻香迫不及待回到凤銮宫向皇后——李氏汇报此事。
李氏出身低微,是一个六品官员的嫡次女。她比柳悦洳先一年嫁进王府为正妻,当年算是高攀。
李氏比柳悦洳大上两岁,长得小家碧玉,清秀可人,算是个美人胚子。
听完闻香的话后,李氏放下手中的刺绣,端起一杯茶轻抿了几口,然后吩咐闻香,“等会你去找宜嫔,让她再去誉福宫问候问候,早点赶人去斐泉宫。”
“娘娘,为什么我们不直接除掉这个祸害。”闻香做了一个杀人的动作。
从柳悦洳为妾进王府的那一天开始,李氏的正妻之位就尴尬到了极点。
李氏能当上皇后,全靠祖宗法制,不然这后位就归柳悦洳了。
“本宫刚当上皇后,这后宫可不能死人。”
“娘娘慈善。”
“去备轿撵,本宫要去跟陛下谈谈明年的选秀一事。”
“是。”
李氏来到勤政殿,吴公公一大老远看见她,就跑过来行礼。
“皇后娘娘安!奴婢今早听见这喜鹊闹,便知道今天奴婢一定能见到娘娘。”
吴公公的拍马屁功夫是后宫一绝。
李氏被他逗笑了,“公公的嘴跟吃了蜜似的。”
吴公公亲自迎李氏进勤政殿。
见到姜墨凛,李氏微微弯腰,行礼。
“给陛下请安。”
沉迷政务的姜墨凛抬起头见到她后,“有事吗?皇后。”
语气很是生冷。
成婚两年来,两人相敬如宾,没有任何的越轨。
“臣妾想过来把明年选秀的秀女挑选好了,请陛下过目。”
“这种小事,你跟兰妃商量就好了。”
“只是兰妃妹妹昨日触犯圣言,臣妾怕……”李氏没有把话说完。
经李氏这一提醒,姜墨凛才想起自己昨夜从御医哪里得知柳悦洳滑胎后,一时间怒意上头,将柳悦洳贬进斐泉宫,让她好好养病。
在他看来,柳悦洳滑胎都是她自己的错。
雨天跪地求见,冒犯圣意,还没有照顾好腹中的龙胎,简直是欺尊妄上。
姜墨凛揉了揉眉头,叹了口气,“月儿现在的身体如何?”
语气稍微温和了一点。
“妹妹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心里就不好说了。臣妾听闻,妹妹身边那个宫女居然在内务所大放言辞,出言不逊,说……”
李氏故作低头不敢看姜墨凛。
“一个宫女会说什么。”
“她说陛下都登基全是托柳氏的福。”
这可戳中了姜墨凛的痛点。
见姜墨凛眼神阴暗起来,李氏趁机又添了一把火,“请陛下息怒,那小宫女能懂什么国家大事。”
言中之意便是柳悦洳的问题了。
姜墨凛心中对柳悦洳的几分担忧和愧疚一扫而空,“来人,将兰妃禁足五个月,她身边那个多余的宫女直接杖杀。”
李氏满意的笑了笑。
新皇刚登基一个月,最是无法容忍有人挑战他的权威的时候。
柳悦洳直接被禁闭五个月,怕是以后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就算是高门贵女那有怎样,不还是个妾吗。
不照样还是被她拿捏在手里吗?
李氏等这一天等了整整一年。
从柳悦洳嫁进王府那天开始,等到现在。
她卧薪尝胆,当做隐形人般活在王府里。
有柳无李,有李无柳。
李氏没有在勤政殿过多停留,她还要去欣赏一下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