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开了整整一夜,所有人都很开心,马上就能够回到家乡,以后只需要一小部分人镇守边城就可以了,不必再大军驻扎。
将士们彻夜狂欢,直到天快亮时才各自回到自己的营帐。季云卓封了将军,灌他喝酒的人也是最多的,天亮时他已经醉的双眼迷离,踉踉跄跄地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扬胜将军站在他的帐篷门口,正在等着他回来。
季云卓被酒意侵占的大脑反应的有点迟钝,等他走到了跟前才看见扬胜将军。他愣了一下,清醒了点:“将军,是有什么事吗?”
扬胜将军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心里一乐,这小子向来老成,这么喝醉了倒是有了点青年人的朝气。
他拽着季云卓进了帐篷,大马金刀的坐在矮桌上,两只手拄在自己的膝盖上,开口道:
“我今日想问问你,回京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季云卓缓慢的眨了眨眼:“去找妹妹。”
扬胜将军一脸黑线,这小子一定是个妹控吧。他咳了两声,问季云卓:“除此之外呢?找到你妹妹以后呢?若是没有找到又当如何?”
季云卓似乎被问的有点懵住了,真正像一个这个年纪的青年似的,皱着眉,微微抿着唇,似乎陷入了巨大的困惑。
扬胜将军看着他这孩子气的一面,恶劣的接着问道:“你找到了妹妹要和他一起住吗?你有地方住吗?京城寸土寸金,你有银子买宅子吗?”
季云卓这次听懂了,慢慢的回答:“有…皇上给的赏赐。”
扬胜将军瞪大了眼睛:“御赐之物你也想变卖吗!”
季云卓又懵了,这次是真的开始苦恼了。
扬胜将军看问的差不多了,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不过本将军倒是有多余的宅子。”
季云卓眼睛一亮,像是要肉吃的小狗狗似的:“将军,我可以租的,等有钱了,我买下来。”
扬胜将军故意摇了摇头:“这房子不租。”他看着季云卓陡然失望的神色,继续道:“不过本将军可以送给你住。
你…你愿不愿意做本将军的弟子?以后就跟着本将军?”
季云卓这下子是彻底清醒了,他反应有点慢,几乎是刚反应过来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云卓愿意!”
这下扬胜将军又不乐意了:“你是为了房子这么干脆的吗?说跪就跪了?”
季云卓急急道:“不是的!是云卓愿意做将军的弟子。将军深谋远虑,云卓拜服。”
扬胜将军满意了,捋着胡子露出了心想事成的“变态”笑容。
他故作矜持的咳了咳:“咳咳,本将军可是要求很高的,若是你成了本将军的弟子,可是要吃很多苦的,你也愿意?”
季云卓深深的扣下了头:“弟子愿意。”
扬胜将军这才放过季云卓,叫他自己先好好休息,跨步走出了营帐。
他越想越高兴,云卓这样的好苗子,肯定有很多老家伙想要收为弟子的,看他先下手为强,以后再好也只能是自己家的人。
四五十岁的扬胜将军毛头小伙子似的,高兴的大早上打了一整套拳才回去。
季云卓这一觉睡到了傍晚时分,醒来后头痛欲裂。他拿手揉着自己的头,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将军是不是说,要收他做弟子?
他猛的翻身下床,穿戴好以后箭步向主帐冲去。到了门口,他又不敢进去了。昨天一天就和做梦一样,皇上封了他做神威将军,然后他们一起开庆功宴。结果这帮人都来灌他喝酒。
然后他就喝醉了,再之后…
季云卓现在有点想回到早上抽自己一巴掌,到底将军说没说过啊?还是自己喝多了做梦梦见的?
他在门口踌躇着,其实扬胜将军早就看见了,他咳嗽了一声:“醒了?来了怎么不进来?”
季云卓硬着头皮走进来,声音艰涩的开口道:“将军…”
扬胜将军猛然抬眼瞪他:“都认老子做老师了还叫将军?”
季云卓的心猛然收回了肚子里,郑重的跪下向扬胜将军磕了个头:“弟子拜见老师。”
扬胜将军大笑起来:“好好好,快起来。”
季云卓心里高兴,以后他除了妹妹,还有老师,他不再一无所有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
“将军,外面是边城的百姓,想来送送将军。”
扬胜将军和季云卓一同跨出帐篷,出来看见了许多的百姓。
边城的城主在前,身后还跟着许多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当中还有那日匈奴探子突袭杀死的百姓的家人。
一位拄着拐杖,面容沧桑的老妇人先走上前来,她的儿子就是你今天晚上被杀死的,虽然后来那探子也被抓住处死了,可是她的儿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她紧紧抓住了季云卓的手:“真的要回京城了去了吗?以后都不回来了?”
季云卓看着老妇人期待的目光,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让他开不了口,说不出话来。
城主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向前一步,扶住老妇人的肩膀,对扬胜将军和季云卓道:
“我们边城,世世代代都被匈奴侵扰,几乎每家都有过被匈奴杀死,打伤的人。
现在虽然匈奴还在,却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我们还是他们向大燕朝贡的必经之路,我相信,以后边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这一切,都多亏了二位将军啊!下官替边城谢二位将军。”
说着,就跪在了地上,深深的埋下了头。身后的边城百姓们,也都跟着一同跪下,齐声道:
“多谢二位将军。”
季云卓忙伸手将城主扶起来,营地里的士兵也都把百姓们一个个扶起来。他对城主道:
“城主不必道谢,我等即为燕朝将士,这都是分内之事。”
城主摇摇头:“纵然诸位将士们都是燕朝的将士,但如今帮了我们边城,您与这诸位就是边城的恩人。”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百姓,道:“听说诸位马上就要回京城里去了,我们给各位准备了些干粮特产,万望诸位一路平安。”
季云卓看向城中百姓,他们手里有拎着筐装了鸡蛋的,有做了饼子送来的,还有一位老哥直接提了一只鸡。
季云卓心中热烫一片,这一刻,他的心中似乎有什么改变了。
原来他想挣军功,想当官,是为了能够保护妹妹。可今天,他想,以后的每一步路,都不仅仅为了妹妹,还为了这燕朝许许多多的百姓,为了这壮丽的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