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看出她的动摇,轻声笑了笑道:“在下新得一些江南的云雾茶,不知公主能否赏脸品鉴一二?”
她看着屋里气定神闲喝茶的陈旭,也不再推辞,抬脚跨进了门槛:“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冬日午时的阳光尚好,光线透过窗棂闯进房间。
从陈旭的角度看去,顾云初的脸上蒙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衬得她白皙的皮肤像是某种名贵的薄瓷,又像是珍珠般莹润又明亮。
陈旭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人,大燕朝最尊贵的五公主,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偏偏极漂亮又极贵气。
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神女似的人渐渐与他脑海中一个瘦瘦小小的影子重合。明明像是公主与乞丐的区别,可他就是觉得两个人如此相似。
顾云初在桌子旁边坐下,陈旭也回过神来。
他笑着开口:“老陈,你去带着公主的两位丫鬟安排去隔壁包厢用膳。”
顾云初皱了皱眉:“不能叫她们与我们一起吗?”
陈旭笑容不变:“公主放心,在下不会对公主怎么样的。况且她们只在隔壁。”
连翘和月季都隐隐有些担忧,不愿意出去。她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好公主,怎么能叫公主离开自己眼皮子底下呢?
顾云初看着陈旭黑沉沉的双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月季,连翘,你们先去隔壁吧。”
二人都不赞同的看着顾云初,顾云初只是摇了摇头。她不觉得自己和陈旭有什么过节,也不相信陈旭敢在翠云楼动手伤害一国公主。
陈旭看着眼前小刺猬似的顾云初,没忍住笑了笑。
掌柜得了命令,低眉顺眼的带着两个丫鬟走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门。
待到两个丫鬟和掌柜都出门后,陈旭才笑着对顾云初道:
“公主就这样一个人留在在下的房间里,不怕在下对您做什么吗?”
顾云初装傻道:“你不是说了你不会做什么的吗?”
陈旭挑了挑眉,也不戳破她。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一边开口道:“公主尝尝,这是我新得的华顶云雾,还是第一次喝。”
顾云初看着面前的茶杯,茶汤颜色清透,呈一种浅绿中带一些米黄的色泽。热水注入茶杯的一瞬间就有一股兰花的香气扑面而来。
顾云初看着对面的陈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才端起面前的茶浅浅酌了一口。
这茶的确不错,初尝有些苦涩,但回味浓醇,令人口舌生津。
顾云初赞赏的道:“的确不错。”
陈旭又笑:“这茶能让公主夸一句不错,也是它的福气了。
不过这茶如人生,先苦后甜,公主是不是也觉得不错?”
顾云初眯了眯眼,刚要开口,陈旭又岔开了话题:“不知公主今日前来翠云楼是有何事?”
顾云初抬头看向陈旭:“我想订下旬的点心盒子,可是小二说已经没有了。”
陈旭想了想:“是每旬限量的那种?”
顾云初点点头。
陈旭嘶“嘶”了一声:“那就有点难办了啊,这每旬限量,可是不好在叫厨娘加做了。”
顾云初有点失望,不过也没有表现出来,就要客气的和陈旭告辞。
若是陈旭也做不到还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
陈旭看着顾云初就要走,伸出一只手拦住了顾云初。
“嗳”
“公主别急着走啊,我说难办又不是不能办。”
顾云初挑眉:“那你是有什么条件了?”
陈旭不慌不忙的说道:“只是有些事情一直困扰着在下,想请公主解惑罢了。”
顾云初想起了上次陈旭一开口就点破了她对尚书府敌意的事,带了点戒备,问道:“什么事?”
陈旭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开门见山的问道:“公主与尚书府死去的女儿沈云初,到底有什么关系?”
顾云初心下悚然,他怎么会知道的?
按理说知道尚书府女儿的人本就不多,正常人谁有会把已经死去的尚书府女儿和当朝公主联系在一起?
陈旭见面前的顾云初神色莫测,又慢悠悠的开口:
“公主殿下,虽然我不过是个小小国公府家的庶子,但是您可千万别小看我。
我若是想知道什么事情,原本是不必直接来问您的。只是…只是在下到底还是想从公主口中得到答案。”
“所以,公主到底是不是原来的沈云初?”
顾云初直直的盯着面前的陈旭,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情绪来,但是她失败了。
陈旭面无表情,似乎并不是迫切想要知道答案,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陈旭看出她的顾虑,开口安抚道:“公主若是现在不想说,能不能先听在下说一个故事?”
顾云初掀了掀眼皮看着陈旭,陈旭也不在乎顾云初什么反应,自顾自说了起来。
“从前有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但是他是个庶子,母亲只是一个正房夫人陪嫁的丫鬟。
他娘生下了他才能够得一个小妾的身份,却因为爬了老爷的床而被正房夫人磋磨。
可是本来她母亲就是被喝醉了酒的老爷强要的。
他自从知道事情起,母亲就一直叮嘱他,说他是个没有人期待的人。说他应该在府里夹着尾巴做人,尤其是面对夫人和夫人的孩子,一定要顺从听话,若是被欺负了,也不许反抗。”
顾云初听到这里,不适的皱了皱眉。
陈旭缓了缓,叹了口气又接着道:“后来他母亲终于被夫人折磨死了。夫人说她手脚不干净,说她偷了一对翡翠镯子。
可是小公子明明看见是夫人的孩子不小心把镯子打碎了。
他对夫人和老爷哭泣求饶,跪下磕头,磕的鲜血直流,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后来他娘亲还是被打了板子,罚跪祠堂。
因为伤的太重,又是冬天,小公子的母亲发起了高热。夫人却不允许他们找大夫,所以她母亲苦苦煎熬了十日就去世了。
所以那小公子也想去死了,他没有母亲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期盼着他活下去的人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