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贵把热茶放在桌子上,把沈琼桌子上的毛笔和宣纸都收拾好,疑惑的问道:
“您怎么会这样想?”
沈琼把头埋在手心里,声音有点模糊:“可她毕竟生了我养了我,我却在她生病的时候放任她被送到乡下庄子里。”
阿贵挠了挠头:“奴才背的不知道,只知道一个母亲总归是会为了自己的儿女着想的。
奴才觉得若是夫人现在是清醒的,也会理解您的。”
沈琼的脸色好看了点:“真的吗?”
阿贵点头:“自然是真的。
不过少爷您实在是够孝顺的了。夫人从小就对小姐偏疼些,结果现在出了事,小姐不知道去哪了,反倒是都来难为您。”
沈琼没有说话,但不知道为何心里一直浮现出月荷说的话,当日她说的为他不值,和今天阿贵说的话莫名重合,也让他心中的最后一丝愧疚消失不见。
沈琼深呼吸了一下,把桌子上的策论书拿到手里,过了年四月份他就要参加科举了,他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阿贵端着沈琼喝完的茶盏出了门,沿着小路出了沈府。
翠云楼里。
陈旭翘着脚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的看着阿贵:“你说的都是真的?”
阿贵跪在地上讨好的笑着:“小的怎么敢骗您呢?”
陈旭玩味的笑着,他大概能猜到顾云初在想什么,这样逐一击破,现在沈惜玉被关在牢里,沈琼有和郭丽芙生了嫌隙。
若是郭丽芙因为得了失心疯被送进庄子里,那可就真是众叛亲离了。
不过顾云初应该是想要到时候派人杀了郭丽芙,但陈旭却不想就这样轻松的放过她。
陈旭看着阿贵,这小子是个好赌的,前些天在赌坊里输了好些银子,这才被陈旭抓住机会安插到了沈琼身边。
他扯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对着阿贵道:“你做的很好。”
他打了个响指,旁边的掌柜的立刻把手上的托盘递给了阿贵。
阿贵激动的打开了盖在上面的一层绒布,立刻露出了垂涎的表情,那托盘里放着满满一盘子的银子。
阿贵两眼放光,对着陈旭千恩万谢的出门去了。
阿贵出了门,掌柜问道:“我们要做些什么吗?”
陈旭抬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开口道:“自然要做。”
……
临近除夕,街上的人越发多了起来,沈琼今日上街买宣纸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些怪怪的。八壹中文網
他来的这条街是京中著名的文房四宝的一条街,京中的学子少爷们没事都愿意来这里逛一逛。
沈琼几乎每次到这里来都会遇见些熟人,可不知道为何这次他来到这里,周围的人竟然都躲避他的目光。
他转过头时还围在一起指着他的方向窃窃私语什么。
沈琼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同在太学上学的人,他刚要过去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看见那人直接转过了无视他。
这时有另一个学子从一家店里走了出来,看见沈琼挑了挑眉:“呦,这不是沈少爷吗?”
沈琼皱眉,这人一向和他不对付,他想来今天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转身就要离开。
谁料那学子倒叫住了他:“沈琼,你要回家去找你那个疯子母亲吗?”
沈琼猝然转头:“你什么意思?”
那学子摆弄着自己手里新得的一只毛笔,嘲讽道:
“难道不是吗?你一个疯子的儿子竟然也要和我们这些人一起参加科举吗?”
沈琼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脑后:“什么疯子?你……你在胡说什么?”
那学子看向沈琼的目光充满了不屑,沈琼难看的脸色更是让他气焰高涨:
“怎么?你不敢承认吗?京城中都已经传开了,你就算不承认也没用。”
沈琼的来脸色越发难堪,周围人或鄙夷或嫌弃的目光看的他如坐针毡。
他几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跌跌撞撞的从人群中跑了出去。
身后那人的声音传了过来:“真不知道这种人怎么还敢和我们一同呆在太学里的。”
还有另一个人的声音:“是啊,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他娘一样的疯病……”
沈琼脸色涨红,觉得难堪极了,也不管还没有买的宣纸,只用袖子捂住脑袋闷头往家里冲。
谁料他刚走到家门口,就见到有一群人围在沈府门口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沈琼直觉不妙,他还是捂着自己的脸,挤进了人群里。
他才刚刚挤进去,就看见沈府门口,郭丽芙正在和门口的门房拉扯。
郭丽芙只送到了庄子里短短两天,就已经变了一个样子。
她穿着农妇的衣裙,裙摆上都是泥点和秽物,头发披散着,脸上也都是污泥,叫人连她的脸都看不清楚,也正因如此,门房一直没有放她进去。
她正在扯着门房的衣服大声嚷嚷着:
“让我进去!我要去找我的儿子!我是侍郎夫人!沈琼!是娘亲啊,快来给娘亲开门!”
沈琼吃了一惊,母亲怎么会从庄子里跑出来呢?明明已经派人看守着了。
这时,郭丽芙突然回了一下头,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沈琼。她惊喜的朝着他跑过来:
“琼儿!你来接娘亲了!快让我进去啊!”
人群以沈琼和郭丽芙为中心散开了一个圈,沈琼被郭丽芙抓着手能闻到她身上的一股扑鼻的恶臭。
他脸色红白交替,难堪的想要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沈琼看了一眼四周,赶忙抓着郭丽芙的手走到了一旁的角门进了门。
他吩咐下人看好郭丽芙,自己进了书房。
阿贵跟着沈琼一起进了门,问道:“少爷,现在怎么办?”
沈琼脸色难看:“我怎么知道?”
阿贵转了转眼珠:“少爷,奴才有一句话,还请少爷听一听。”
“你说。”
阿贵凑近了点,低声道:“您何不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最好能永远解决夫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