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黄确说出顾强在接到母亲案发当晚打来的电话，顾强当时就觉得她的语气与平常说话非常不一样，怀疑当晚柯莉是在向他交代后事的这一情况时，马上在刑侦支队的案情分析会上似炸了锅，大家都感到太不可思议了。"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就在生前交代后事，依我的推测，要么柯莉感受到别人的威胁，像她这样的大企业家，难免有与人结怨埋仇，受人报复的可能。总之，在她死前应该发生过一些使她不能释怀的事。不然她不会对顾强在昨晚说这样的话。″陈一波说完，习惯性地耸了耸脖子，发出了几声沉闷的咔咔声。"我的看法和支队长是一样的，重要的是柯莉说的最后那句话，"你以后就会明白了。″，这表达了多种意思在里面，我还有一种推测，就是她知道自己的肺癌症晚期，难免会想得很多，从上面的话可以看出，她记挂最多的应该是公司的接班人问题。″黄确摸摸下巴，淡定地说道。黄确话音一落，会场中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人之将死，其鸣也悲，做为一个公司的女强人，面对癌细胞扩散，没几天可活，她自然最放心不下的当然是事业后继有人。"难道她会神机妙算，算准了昨晚就一定会有人来杀她？这也太玄乎了。″还是那个年轻侦查员，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已的疑惑。"神机妙算，你小子袁天罡的故事看得太多了吧？″陈一波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完这句话，朴哧一声，自己也大笑了起来。年轻人心里看来仍是有些不服气，他等陈一波的笑声一停，拧着脖子分辩道:"反正我听着这些话，就像是柯莉和凶手约好了，让他来替自己结束生命的嘛。″黄确耳尖，听到这小刑警这么说，心里咯噔了一下:"你说得有道理，能不能把你怎么想的，当着大家的面，都说出来？″年轻人被副支队长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有了底气，也来了精神:"说就说。″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说道，"被害人不会空穴来风说这些话，我感觉她在知道自己死期已近，但不知何时在何地死去，要自己掌握命运。她是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了…″席间一时乱了套，有人笑了起来:"小兄弟，谁不想多活几天，还早做好了被人杀的准备？这也太天方夜谭了吧？"这年轻人也急了，脸上涨得一片血红，争辩道:"我就是凭直觉，至于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一时也说不出，国外不是也有安乐死吗？柯莉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为了免除痛苦，请人来杀了自己，不会不可能吧？""那这个帮她施行安乐死的人也太小看我们刑警了吧？难道他不怕我们找到他？″年轻侦查员被前辈们连问了两个问题，呛了一下，心里底气也不足了，一时乱了方寸:"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隐隐有这种感觉，也不知对不对？″黄确看着自己的这个年轻手下一时手足无措的窘样，为他解围说:⺀你提出的思路很好，案件的发生有必然性也有偶然性。多问几个为什么，对破案有好处。柯莉的死充满了疑问，不然不会这么巧，这正是我们下一步急需搞清楚的。″黄确说完，用眼光鼓励了一下这个敢于说真话又善于开动脑筋思考的手下。然后继续说道:"我也问过顾强，你母亲突然对你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在这段时间里有过什么反常的情况和表现吗？""他怎么说？″陈一波侧脸问道。"顾强说他也绞尽脑汁，但并没有发现母亲与平常没有什么异常的迹象。″"顾强把母亲一个人留在那幢那么大的别墅里，聚少离多，他怎么知道母亲心里想什么？″这一点是陈一波感触最深的，他也有个儿子，平时对他不冷不热，也怕儿子长大了对父母漠不关心。"顾强工作在图片社，是一名摄影记者。经常因工作不在家，又单独住在新买的套房里，对母亲的关心照顾自然不够。当然，开始他只知道母亲患的是支气管哮喘病，要经常服药。病情严重时会咯出血来。但他母亲是个要强的女人，所以会瞒着他也就不奇怪了。″"可他明明知道母亲得的是肺癌啊。″"这也怪不得他，当他感到对母亲的病有疑问时，在他多次追问下，医生才告诉他母亲得的是肺癌症晚期时，你说他能怎么办？″黄确实话实说。"唉，所以啊，做人子女的要时常去探望一下父母，不然，到时老人撒手走了，真的会追悔莫及。″陈一波感叹起来，脸上显得有些沉重感。他转而说道∵"你没问他，既然接了这个电话，他就应该立刻去看看母亲啊？″"问了。据他说，他是考虑过要去的，但让一件亊给耽搁了。″黄确有点无奈地说道。"什么亊这么重要？顾强这小子也太不负责任了。″会议室里，有人忿忿不平地说了一句。"他刚想出门的时候，接到了女朋友傅小嫣给他的电话，说是几个久不见面的，原来在酒店工作时的女员工约她在皇冠酒店聚一聚，让顾强安排自己的时间，就不过来了。″"有这个事？″陈一波甩了甩头。"接完电话，正在这时恰好有个住在他楼下的韩磊来找他，说和他在图片社工作的一个朋友结婚时，收了他的红包，顾强没有到场参加婚礼，要趁此机会回请他，他实在不好拒绝，就去了。″"吃饭嘛，什么时间不可以，偏偏就昨天？″底下有人说道。"当时他也没想到母亲会出这样的事，就和韩磊到他家开的饭店和那对新婚夫妇喝了点酒，一直到十点多才散场。″"那他是真的有不在场证明了？″陈一波有点惊讶，睁大了眼睛，昨天晚上他在现场询问顾强时，有人请他过去，没有问到这一情况。"是的。我当着古一明的面，让顾强给韩磊打了电话，韩磊几分钟后来了。我让顾强到他的卧室暂时回避一下，在客厅里询问了韩磊，他说的情况基本上和顾强说的一样。当时在饭店里和顾强他们喝酒的是同事于立东和妻子林丽。我也打电话确证过他们两人，离开饭店的时间是十点十分左右。″"那顾强知道当晚傅小嫣和那几个酒店员工聚会的情况吗？""知道，这是在昨晚的现场询问结束后，顾强回到他的住处时，傅小嫣给他打电话告诉他的。昨天晚上八点，她和那几个酒店的员工在皇冠大酒店聚会一直到十点左右才回家。听到顾强报警后才打给她的电话，她还开车到了柯莉家的门口。傅小嫣昨晚在皇冠大酒店聚会的情况，是不是像顾强说的一样，我们明天还要去向她本人做询问笔录。并做情况核实。再有傅小嫣是柯莉董事长的助理，接触她的时间有两年之久，看看能不能从中了解到一些和此案有关的情况。毕竟柯莉已经年老，活动的范围不大，如果是熟人作案，这个人有可能就在柯莉身边或与她有商业往来的人里面。″"说完了？″陈一波见黄确走下来在原座位上坐下了，连忙问道。"基本情况就是这样，我的汇报完了。″他抓起桌上的一瓶已喝了一半的水，仰脖喝了几口。陈一波听他说汇报完了，似想起了什么，咂了一下嘴，像是余味未尽地说道:"刚才张中林汇报的时候，我看你有点分神，你究竟在想什么？说说吧。″"你们还想听吗？“黄确用眼光扫了一眼全场，笑着问道。黄确这么问，会场响起了一阵参差不齐的笑声，有人回应:"反正还有一会时间才下班，你就说说，我们也多听听。″"那好，说实在话，我刚才是走神了，当时在一边听夏晓兰和张中林的汇报，一边将他们两人说的情况和案子联系起来。我在想，如果顾强和傅小嫣当晚都有不在场证明，那么这个神秘的人是谁？夏晓兰说了，根据凶杀现场遗留的鞋印和步幅推算出了凶手可能年龄偏大，身高在一米六五至一米七五的中等个子。而张中林又根据尸体解剖得出了柯莉死后，脖子上有用丝巾勒过一次，胃里检出了洋金花含的莨菪碱。我就判断到这个凶手可能是一个年龄在六十岁以上，稍微有点偏瘦，也许是个整天坐在电脑前，又不太爱运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