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里正正和村里人,议论着分切好的肉块。
他笑着道,“吃饭的事啊,好说呢,苏娘子,穆郎君啊,你们还是先卖点肉给大家伙吧,他们还等着拿肉回家烧晚饭呢。”
苏轻盈眼下没有秤。
她的空间里,倒是有杆小秤。
但却是全新的。
拿出来用,一会儿怎么解释呢?
据说,村里人家的杆,一用便是几代人,极少有人买新秤。
谁家买了,没一会儿全村都知道了。
因为秤新,还会被不少人家拿来旧秤做比较,试一试会不会缺斤两。
她正琢磨着,如何跟村里人解释新秤时,一杆旧的小秤,递到了她的面前。
“苏娘子,你家没有秤吧?你要是不嫌弃,就用我家的这杆枰怎样?我家的枰,是我男人的爷爷到县城一家大铺子里买的,一向都很准。”常娘子将手里的小秤,往苏轻盈的面前递了递,笑着道,“秦家刚借过我家的秤杆,刚还到我手里,我还没来及回家,正好,你要用的话,拿去用用。”
穆谨言皱眉,这常娘子刚才不是说,秤还在家里吗?
苏轻盈眯了下眼,这个常娘子倒是有意思,怎么哪哪都有她?
旁边有一个老太太,见苏轻盈看着枰,不敢接,一副犹豫的样子,便说道,“苏娘子啊,常氏的这杆秤极准呢,村里人都借过她家的,你就用这杆秤吧,错不了。”
这是个看着十分慈祥忠厚的瘦个子老太太,头发全白,七十来岁的样子。
她背着一个空背篓,牵着孙子看着热闹。
苏轻盈笑着道,“那就多谢常娘子了。”
她接过秤,望向村民们笑道,“大家伙看中哪块我们切哪块,二十八文一斤。”
集市上的野猪肉是三十文一斤,村里人家大多卖二十九一斤。
苏轻盈家卖二十八一斤,引得不少人都说要买一点回去偿偿。
嚷的人很多,但真正买起来时,却买的不多。
大多只切二三两。
只有两个人切了半斤。
苏轻盈没有计较,他们要多少切多少。
割的时候,那些妇人娘子认真盯着里正的刀,连连嚷着切得太多了太多了。
里正切肉,苏轻盈称秤。
其实,她根本不会秤,以前也没有秤过。
她空间的秤,不过是她办公室的装饰品罢了。
但她从扶贫的ppt中,看到了乡下老太太称秤的片段,她记忆力极好,领悟力强,很快就知道了老式秤怎么用。
再加上常娘子多话,站在她身后指点她哪哪没有做到位。
如此下来,买肉的人没有一个人有意见。
卖了五斤多的肉,再没有人来买了。
围观的人也三三两两地走了。
苏轻盈看一眼常氏,将一些野猪皮送与了常娘子。
“今天多谢你的秤。”她不喜欢白用别人的东西,不爱占便宜。
常娘子连连说帮的小忙而已,不必记较。
苏轻盈执意要给,“你不收,下回我不理你了。”
常娘子才这收下了。
她将肉皮卷了卷,抱着秤,看一眼穆家的孩子们和穆谨言,挥挥手,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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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贞儿将一卷契约书收进怀里藏好,将了机关,走出卧房。
她将门关得像刚才一样,这才离开正屋,吹熄了烛火,顺着刚才挂在墙壁上的绳子,爬出了院子。
院外,月色沉静如水,没有任何人在外逗留走动。
这是韦季衡的规矩,二更天过后,不得有任何人在庄里行走,抓到便是生罚。
李贞儿走在暗处,沿原路回到了成婶的屋子。
成婶白天忙了一天的饭食,累着了,上床没多久就睡着了。
李贞儿出去后回来,关了门,上了床,她一点都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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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李贞儿比成婶先醒了过来。
成婶看到洗漱梳妆齐整的李贞儿,正坐在床上翻看着什么文书,疑惑道,“贞娘,你醒了?咦,这是什么文书?”
“山庄中所有田产的租凭契约书。”李贞儿道。
成婶按着惊吓的心,“贞娘,你要做什么?”
李贞儿将租凭文书放进怀里收好,微微一笑,“庄子是我的,田产是我的,我爱收租就收租,不租了,我就舍弃。没人管得着吧?”
成婶眨着眼,吃惊道,“贞娘,如此一来,韦驸马会发现你的。”
李贞儿冷笑,“发现又如何?我在你这里,也呆不了多久,我就会离开。”
成婶不知该高兴呢,还是该担心。
高兴的是,李贞儿走了,她就自由了,再不必受李贞儿药物的惊吓了,担心的是。
李贞儿虽然管着她,但出手大方,除了给她酒馆的收入,曾经在庄上时,李贞儿也没有少打赏她。
成婶有点舍不得李贞儿离开了。
“贞娘,你真的要离开么?你打算去哪儿?”成婶又问。
这回,是真的担心。
李贞儿微微一笑,“去哪?当然是要回京了。”
这回,成婶更加惊吓了,“贞娘,你这么回去,京城的人会不会查出你来?”
“成婶放心,我自有主意。”
她会去找县令,重新办一副户贴。
从此,她不是李贞儿,她是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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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成婶安排的早饭后,李贞儿带着契约书,独自一人离开了山庄。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淡青色长裙,头戴垂着青纱的斗笠,步行往山庄外的农户们家走去。
清早的太阳光,将她的身影,镀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李贞儿走在那金色里,美得如梦如幻。
韦季衡坐着马车,看着前方那似为熟悉的身影,半晌挪不开眼。
他认出了她,正是那个骆姓农家汉子娶的女人。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她了。
韦季衡按耐不住激动,挑了帘子,喊着李贞儿,“那位娘子?请留步。”
李贞儿听到身后熟悉但恶心的声音,唇角轻轻一勾,并没有回头,而是自顾自的走着,她冷笑道,“陌生男子,不便攀谈。“
说完,她转身走向了一条小的岔道。
韦季衡坐的是马车,
李贞儿走的是一条田间小路,只适合过独轮车,可走不了马车。
韦季衡见她走进了小路,恼恨得命车夫停下车来。
他挑了帘子,朝李贞儿追了上去,”娘子请留步。“
李贞儿的目光,只淡淡往身后瞥去一眼,无声讽笑一声,并没有回头,依旧走着自己的路。
田间的小路,虽然不平坦,虽然窄小,但从小走惯山路爬过山采过药的李贞儿,却走得如走平地。
韦季衡可就惨了。
他喊李贞儿,李贞儿不理会他,他只得小跑着追着,但他哪里追得上?
刚开始,李贞儿只甩开他十来步远,渐渐地,变成了五六十步,再是百来步远。
再后来,李贞儿拐进了另一条田间小路,身影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