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丘鸠伸手接住,展开手心,是一条扎成小束的布条。?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
“荆某已将此事飞鸽传书与乐正公,此乃乐正书的飞鸽回书,请吾丘兄过目。”荆鸿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
吾丘鸠抬眼看了荆鸿一眼,手中山形铁杖向下一顿,扎在地上,陷入地下一尺多,这才缓缓将手中的小布条展开。
吾丘鸠的眉头先是紧皱着,然后缓缓舒展开,最后重重地舒了口气。
这一阵变化,看得常羽等人一颗心悬了又悬。
吾丘鸠看罢,左手轻轻一搓揉,将布条揉为粉碎,说道,“我相信乐正公的为人,既然乐正公愿意亲到马陵中与我商讨此事,我自是相信乐正公。此事水落石出之后,若当真不是卫军所为,张家村之事,我自当负荆谢罪!”
说罢,吾丘鸠突然虎目圆睁,抬眼朝荆鸿等人望去,冷冷的目光顿时将众人扫了一遍,常羽身上如被冷风吹过一般。
吾丘鸠手中一抬,将山形铁杖轻轻抽起,一声低喝,在身前一挥,带起一阵狂风,吹向荆鸿等人。
狂风中带着吾丘鸠的内劲,风力狂猛,扯得常羽等人衣衫笔直,马儿惊慌不已,左右踏蹄。
狂风过后,荆鸿所带的两百骑兵阵型混乱,人人面色大变。
此时众人方才感觉到,面对眼前这名中山国著名的军中猛将,是何其危险。
“带甲之士心性紊乱,犹而不决,神情飘忽,此乃疑兵也!”吾丘鸠大笑起来,望了一眼两侧泱泱的火光,然后盯着面色微变的荆鸿,说道,“常听乐正公说,荆鸿乃卫军屈一指的悍将,却不知原来还擅长疑兵之计。”
“疑兵?”吾丘鸠两侧的马贼顺势向两边望去,一脸吃惊和不敢置信。
常羽心中也吃惊不已,吾丘鸠方才那一招挥杖,并非无地放矢,原来是想借用其强大的内气,来试探荆鸿一方骑兵的反应,这一队人马中毕竟新兵居多,面对这么一名武艺高强的猛将,又自知自底,神色上难免会露出破绽。
山坡之上相距离太远,无法判断,但眼前这队骑兵却是极好的突破口。
没想到这位旷世猛将,心细至此。
常羽又看了一眼六马军战马的马蹄,皆是扎着布匹,利于在夜中无声突袭,如果不是提前布防,只怕卫军真就被六马军一夜杀光。
吾丘鸠不愧是十多年前盛名一时的大将,可以想象与这种人正面交战,将会是多么艰难的一场恶战。
不过吾丘鸠在此时才出手试探,想来双方已经不至于进入兵戎相见的地步了。
荆鸿似乎如此想,在常羽正思虑时,荆鸿向常羽看了一眼,又转而对吾丘鸠说道,“吾丘兄过奖了,荆某自来好战,但自知不敌吾丘兄的六马军,这才借了这位常兄弟的良计,让荆某能与吾丘兄罢兵相谈,将此中误会消除干净。”
“好,好,好,英雄出少年。”吾丘鸠望着常羽,连说三个好字,就不愿再多言,一扯缰绳,将马头调转过去,淡淡道,“请转告乐正公,鄙人在马陵等候大驾,希望卫军能给鄙人一个说法!”
六马军已知两侧卫军是疑兵,正蠢蠢欲动,只听吾丘鸠一声喝令,“我们走!”
众人闻声,立即从中分作两拔,为吾丘鸠让出一条马道来。
吾丘鸠拍马而奔,众人相互看着,也随之而去了。
浩浩荡荡的六马军,如秋风卷落叶般,扫出山谷。
见马贼已去,众人悬着的人立即放了下来,两侧山坡火光涌动,立即传开一片欢呼声和号角声。
“今番多亏常兄了。”荆鸿望着远去的马贼,对常羽说道。
“孔青也谢过常兄!”孔青也驱马上前,作揖说道。
这一场仗能够不战而退六马军,对观泽营而言,对军中士气而言,此中意义,只有孔青和荆鸿最明白,两人的感激,皆是出自肺腑。
“真正能够退敌,是两位的功劳,在下不过是略尽薄力罢了,两位不必如此客气,何况孔佰长才是将伏兵改疑兵之计的人,功劳最大,不是吗?”常羽笑道,刻意用佰长来称呼孔青。
“常兄……”孔青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荆鸿大笑着,说道,“明日开始,孔佰长就晋升为千夫长,荆某亲自提名!”
说罢,荆鸿又驱马与常羽并行,面色可惜地说道,“可惜荆某几番劝说,都劝不动常兄,不然也想把常兄留下,再封一个千夫长,与我戎马天下,岂不快哉!”
“呵呵,荆兄过誉了,我还是比较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常羽打了个哈哈,搪塞了过去。
但三人中,只有孔青听到这话句时,眼中闪过思虑的神色,这位常兄这两日给他的感觉,绝对不仅仅是满足于自由的生活的人,这样一个人,生于这样的乱世中,以后会有什么成就,竟然连自己都有些期待。
“常兄,你真的明日就要走了,不再营中再待几日吗?”荆鸿与常羽又聊了两句,问道。
“我与一位朋友有约,如今算来,已经过了四日,差不多明日就要启程。”常羽说道。
荆鸿一拍常羽肩膀,惋惜道,“好吧,那今夜你我三人,就在我营中饮酒夜谈,不醉不归,今后相见有期,你我再切磋一二。”
三人相视一笑,相聊甚欢。
……
次日清晨,天微微亮。
观泽营的营门中,一骑素衣飞驰而出,踏过朝露,向东面而去。
此人正是常羽。
常羽一路飞驰,赶了两日的马程,第三天清晨,才到达太平村。
这一路上而来,从齐国成群结队进入卫国的齐国难民,又比平时多了一些。
常羽从这些难民口中得知,齐国前线溃败之后,五国联军长驱直入,已经打到了齐国腹地,其中乐毅率领的燕军更是势不可挡,连下齐国大小三十余城,如今的齐国,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座城池,要不是有墨家派出诸多弟子,帮助齐国守住几处要地,说不定早就亡国了。
但是齐国的都城临淄,被乐毅连攻三个月之后,还是被攻破了,齐闵王便趁乱逃到莒城。
燕军攻破临淄之后,就在城中抢略粮食铜铁,搜刮珠宝玉器,导致齐国人民无家可归,饿殍遍野,纷纷流窜到中立的卫国和鲁国中。
秦国的相国魏冉,也在此战中,攻占了齐国西面的一块土地——陶邑,功勋显著。
秦王便将占领的陶邑分封给了魏冉,赐作他的食邑。
陶邑在小卫国的西边,土地之大,几乎于小卫国相当。
这位秦国的国相魏冉,是秦国宣太后芈月同父异母的弟弟,宣太后当权之后,就到秦国中担任相国,门下食客上千,曾举荐白起为将,想来在军中应该也有不少势力。
常羽将近日收集到的信息在脑中仔细回思了一遍,更觉得如今的天下大势,不容乐观,在这样混乱的时代下,需要尽快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才行。
好在此事常羽在一年前已经开始规划,如今已经基本妥当,回去濮阳之后就开始着手此事。。
思量间,常羽已经到达太平村外,远远望见一棵老树上,倒挂着一道人影,正是展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