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黎突然间慢声细语的开腔，听了这话的大夫只犹豫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这位表小姐的要求。
等到大夫离去之后，卫黎才终于有些无奈的跟外公说。
“你也别怪罪旁人，您向来性子急躁，而今有这么一份军权跟在手里头，一举一动都是整个国家的大事，大家有所疑虑，不敢跟您如实交代，也是正常的。”
卫慎听到外孙女跟自己这样说，眼神中显现出更深的悲痛来。
他叹一口气，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也终于忍不住承认了自己的无能。
“光是大权在握，又有什么用？青年丧妻，中年丧女，晚年就连自己的外孙女都保全不了，大权在握的人过成我这样子，也真是再没有更憋屈的。”
卫慎的叹气里头带着无尽的哀怨，旁人都只看他光鲜亮丽，却并无人知晓，他也暗地里承受着各式各样的压力。
“外公，您是元老大臣，举重若轻，万不可说出这样的话来，叫旁人听了，还以为是那位叫您寒了心呢。”
卫黎有些无奈的劝了外公一句，知道外公一心惦记自己，她也只能跟外公解释。
“此事早已在我预料之中，所有的发展也在我的承受之内，外公只管放心，我绝非那等能轻易被人暗害的。”
卫黎握住外公的手，感受着他的手竟然有些失了温度，也知道外公这实在是太担心自己的缘故。
卫黎心中暗暗有些懊悔，只因自己的缘故，就叫这样一位老人替自己担忧。
自己平白得了他一场疼爱，却连最普通的孝顺都没有做到。
“她能如此下手，先前是我没有防备，可从此以后就再不会了。”
卫黎赶紧赌咒发誓一般的跟外公劝解，而后又小心翼翼的说。
“我绝不会欺瞒外公，此事早在我预料之中，纵然略有差池，可也绝不会过分，外公放心就是，我长大了，再不像之前那样好骗了。”
听了这话的卫慎却只是连连叹气，觉得孩子不过是不想叫自己担忧而已。
他心中更是止不住的悲惨，没想过这日子竟然会走到这一步？自己竟然连女儿的唯一子嗣都没能保得周全。
“你跟外公说，到底是谁给你下的毒？是哪一个人，或者说你怀疑哪一个？”
卫慎看着容貌秀丽可人的外孙女，仿佛又看见了与外孙女容貌足有八成相似的女儿蹲在身侧，含着水一样的眼睛跟自己撒娇耍赖。
神色微微冷凝下来，他耳边仿佛又想起女儿临终前对自己的深切叮嘱。
“父亲，女儿不孝，未能伺候您老，还要用这条贱命让您伤心一回，可女心有不甘，这孩子生来命苦，日后恐怕也是命运多舛，还请父亲多为照顾，就算夫君续弦，也求父亲代女儿保全这孩子一生平安。”
没有哪个父亲受得了女儿的这份哀求，更是临终托孤，心中恨恼不已的卫慎含泪应了女儿的嘱托。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辛苦，却还是没能把这件事情做好，真是愧对女儿的要求。
“你放心，外公就算是豁出去半辈子的名声和我的命不要，也一定要给你讨个公道，实在不成，我就去敲金鼓，告御状，拼了我在陛下跟前的这点老脸，也要给你报仇。”
见到外公是这样一副气恼不已的模样，作为外孙女的卫黎忍不住有些心里微微泛酸，也知道他必定是想起了母亲。
将脸贴在外公的手里蹭了蹭，卫黎看到外公的神情软下来些之后，才又松了一口气，撒着娇对外公说。
“外公还是对于这事儿，我有自己的想法，您就让我自己一个人做主嘛，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儿。”
卫黎见到外公的神色仍然没有丝毫好转，赶紧又笑着说。
“我日后又不能一直活在外公的庇护之下，我也是一个大人了，日后要学着自己料理这些事情呢，外公就容我这一回嘛。”
在旁边听着这事儿的卫夫人看了一下公公的脸色，也深知这事情实在严重的很。
自家孩子被如此糟蹋，没有一个长辈能忍得了这份屈辱。
可是卫夫人更明白，千百条人命都跟着他们一家子呢，这绝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父亲，这孩子心中是个有成算的光，她在听见这事之后，虽叫了咱们过来，但却并没有走漏半点风声，您就应当相信这孩子有自己的想法。”
“咱们都是这样大的年纪了，的确是护不了一世，不如就姑且看她怎样做，咱们在身后略帮扶一点也就是了。”
听了儿媳妇的劝说，卫慎的神色又严肃了一阵子。
卫素雅看着一家人如此严肃的模样，心中也是担忧不已，害怕事情会更严重，又害怕这事情一时半刻解决不了。
瞧着自家表姐这副惶恐的模样，卫黎也是心疼的很，赶紧有些无奈的劝说外公。
“我早都已经开始第一步的报复了，外公您只管放心，我若是真有所求，自然会随时回来传信，咱们倒不如商量商量，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听了外孙女的话，卫慎几乎是强行压制自己的怒气，等了好半天之后，他才终于无奈的说。
“那就暂且说说你的想法，也叫我听听，你舅母都说有成算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对外公这样评论的卫黎心里忍不住有些发虚，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而后就跟外公解释。
“那日在清江王府的宴会之上，我那出身卑微的妹妹已受了很严重的打击，我私下里想着，倒不如再给她们一次机会，让她们觉得自己可稳坐高台，实则咱们暗地里就叫人布置着，也不说旁的，只教她们颜面扫地就是。”八壹中文網
听了这话，卫慎的脸色就有些难看，斥责了一声。
“那怎么能行？这不过是些孩子把戏，你多大的年纪了，难道还想着拿这个手段来折辱旁人？这根本就行不通，她们脸皮厚得紧，又哪能在意这事呢？”
见到外公气恼不已的样子，卫黎却并无失望之色，反而笑着补充。
“那如果在这种情况之下，偏就有人给父亲定了一桩婚事，这府中从此以后，就有了真正的正头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