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字一句，全都戳在了卫阳夫最最心疼的地方上，他忍不住有些头疼的挥了挥手，连连示意自己的女儿住嘴，不要再说这些事情了。
把这女儿当命根似的疼了这么半辈子，他又如何能够看得了这副场面呢？
尽管卫阳夫自认自己也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可终究起点还是在农村里，他原先也不过是个乡野村夫，家里的长辈们也都是再朴素不过的农民，又如何能想得到人会有这样恶毒的心思，会时时刻刻把周边的每一个事件都当做自己的武器呢？
而今在面对这时的卫沫，见到她认错，又接二连三的说是她不孝，才引发如此灾难，卫阳夫心中别的想法没有，只有对这女儿满心的疼痛。
他也开始在暗自寻思着，是不是自己事情做得不好？自己没有教育好孩子，才导致这孩子做出来的事情来。
如今，这些事情走到了这一步，未尝没有他的缘故，甚至他应该还是这事儿的真正罪魁祸首才是。
卫沫见到卫阳夫的神色略缓和了些，也开始暗自揣度，自己的话或许已经足够让父亲心动了，她又继续哭着提起了自己素昧谋面，尚在襁褓之中的弟弟。
“家中弟弟年纪尚小，更加上他本就一无所知，出身又不及姐姐那样的高贵，日后或许不一定会有多大的发展，夫人如今还是年轻，日后没准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可怜弟弟和我有一样的出身，却也要跟我一样受到这些对待。”
“我这个做姐姐的，虽与他素未蒙面，但却已经万分心疼了，只希望父亲日后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时刻记得有弟弟这样一个儿子，纵使得了自己的嫡子，也不要忘却了他的存在，不要让他再来重复我的悲剧，”
卫沫说的万分可怜，语气当中全是卑微之意，把一个受了委屈的丫头表现的淋漓尽致。
而今她这样委委屈屈的说自己的错，却半分不提自己这件事情是受了谁的影响，又为何会走到这一步，有了问题，却并不因此而责难他人，反而是静思己过，更让卫阳夫觉得心疼起来。
卫沫用手帕擦干净涕泗横流的一张脸，露出了一张可怜巴巴的清水芙蓉一样的面庞来，委委屈屈的跟父亲诉苦。
“若女儿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可人生不能重来，而今女儿若想求一条活路，也唯有希望父亲相助，跟陛下求情，女儿或许方能得一条生路。”
“可女儿知道，在父亲心里，家里的弟弟比我重要，女儿这样的身份，实在不值得如此，所以也就不敢厚颜无耻的提出这个要求。”
卫阳夫听了这话，就更加无奈了。
作为这孩子的父亲，如今孩子惹上了这样的麻烦，又眼见着陷入了这样的困境，他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束手旁观才是。
看着在自己膝下哭哭啼啼，面容憔悴的女儿，卫阳夫忍不住又想起了小时候曾经跟在自己身后连声喊父亲的孩子。
那白雪一样的小女娃，姿态轻盈，模样亲切，嫩生生的就像是一颗小水葱一样，从小到大，他更觉得这孩子和自己出身相仿，都受过不少苦，而对这孩子多有同情和关照，可如今，眼见这孩子惹上了这样的麻烦，他却无可奈何，心里当然也很不是滋味。
可是事情诚如卫沫所言，这一下，卫沫肯定凶多吉少。
不过瞧着陛下对成王的处置态度都是那样宽松，或许在卫沫这件事情上，陛下也未必就会盯死了，没准也会选择放开一条生路，只是这山高水长，日后的路反而更加难走了，卫阳夫只能叹了一口气，对卫沫嘱咐。
“可是虽说是万分凶险，你也已经被掺和在那些情况当中了，可是到也未必就真的会恶劣至此，陛下既然对成王殿下都能够轻轻处置，对于你而言，恐怕也不一定会那样严肃。”
“你只要踏踏实实的好好配合陛下的要求，任由娘娘出了气，或许此事也得解决了，毕竟连陛下都愿意放你一马，贵妃娘娘就是想要个说法，到底不能高于陛下去，也奈何不得你，顶多把你放到那些类似于冷宫的院里头去，叫你在里头吃一两年的苦，等到过上一两年，这些事情都平复了，没准你还能够再得王爷的重视。”
“若是王爷瞧不上你，到时候天长日久，泯灭了这份仇恨，咱们家里愿意出钱周转也没准儿了，就能运作运作，让王妃把你发落到他们的家庙当中去，纵使地方偏僻一些，又不是什么好人能去的地方，可是有家里人关照着呢，你总是差不了的，总好过就这样一命呜呼吧。”
默默听了这些话，卫沫心里忍不住生气了，更有浓浓的失望，这些结果，她又如何想不到呢？毕竟皇帝都没有对成王下多大的狠手，对于自己这个对搅和进来的受害人，就不可能太过严肃了。
可是她想要的却不止这些，她想要的是，自己能够踏踏实实的过好日子，而不是被发落到偏僻的宅院中去，终此一生，更不是就此躲在那种阴暗无人的角落里，等待着父亲的接济。
就算父亲能够接济自己，那又如何呢？可父亲能活得了多久？最后，那些家业不还是要交给卫黎和那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吗？
他们两个难道会愿意放自己洗马吗，恐怕未必吧吗？里面还有那个夫人呢。
到时候父亲已经年纪老迈，想不起自己的存在来，自己还不是任由他们这些人捏圆捏扁！
想来想去，卫沫觉得自己不能认命，她想要的也不是这个结果，她之所以要私下里和父亲说话，不是因为自己不愿意接受这个处置吗？
若仍是这个结果的话，她又何必为自己拼命呢？卫沫想来想去，还是摇了摇头，而后一脸严肃的跟父亲说。
“女儿之所以跟父亲求了这么久，就是因为女儿不认命，女儿不想要这个结果，女儿知道，父亲在陛下心里如今是万分倚重的，只要父亲说话，陛下一定会放女儿一马，难道父亲不敢给女儿徇私一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