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心中明白，外公这一切都是为自己好，也的确是希望自己有更大一步的跃进，事实上，卫黎自己也更清楚，眼下陛下愿意追封母亲，愿意给自己一个更好的出身，就是要重用自己的意思了。
可是这代价确实要让外公下去，放弃外公这半生累积的财富和本事，从此以后只做一个寻常老人，外公又怎么能够心甘情愿呢？
“陛下这个意思，就是要外公什么都不干，从此以后，只当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寻常百姓。”
“做寻常百姓不丢人，可为国为民这么多年，最终却只落得个寻常百姓的下场，我却是替外公抱不平。”
听了这话的卫慎就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外孙女想的是什么事情。
的确，在这件事情上，很少有人能够想通。
可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更何况这事儿也并非是全然的坏事，他并非从中讨不到好处，他还有一线生机。
“陛下既然夺了兵权，必然要在其他地方给我以巨大的补偿才是，所以我这次并不是一无所获，我反而会得到陛下极大的补偿。”
“你该知道的，这天下没有平白无故的好处，能得到这些补偿，已经算是走运了，何苦再去纠缠其他呢？”
“你须知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要想清楚，若非我与陛下这么多年的交情，恐怕我连这个位置都不会有，我们的结果只会是一命呜呼，到时难道不是更坏的结果吗？”
“你为何会因眼下这件事情的一点不妥，就感到如此不满呢，你要知道，少数的大臣能够平安走到死，外公能够侥幸逃得一命，已经算得上是幸运的了。”
“这天下比外公还不幸的人，又何尝是那么三两个？你该知足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此事片刻不敢忘，你又怎么能因此事而心生不满呢？”
“傻孩子，你的眼睛放的太高了，有些事情本就不是我们能做到，本也不是我们能介意的，若无陛下的抬举，则无今日的外公，既然已经得陛下抬举，走到了这个位置上，自该心生感激才是，怎么能多有抱怨呢？”
听了外公的话，虽然也明白外公话里话外都是叫自己认命的意思，可是卫黎还是不能忍住自己的满心的不满。
即便眼下是有些好处，可那又能如何呢？外公也一样落得了一身伤痕呀。
卫素雅听说了这些事情，心中也略有了些想法，笑着转头跟表妹说。
“我可算是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原来你在想的就是这件事情呀，可是祖父从未因为这件事情怪罪过任何小辈呀？”
“祖父常跟我们说，他拼搏下来的每一寸都是给我们这些小辈的，所以，即便是出让了这些利益，在他心里更不算什么，只有咱们这些年轻人都过得好，对他而言才是更重要的，你怎么这一下子反而更想不开了呢？”
听了这话的卫黎叹了一口气，是啊，或许真是自己着相了吧？总觉得自己应该得到更多的东西，更好的东西，却未曾想过这些事情里头是否真的需要自己做出如此牺牲。
既然外公都不置一词，那她自然也就不用多说了，按外公的想法去做就好了，怎能违背外公的意愿呢？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成了外公所言，我就按照外公的要求去做这些事情了，陛下若是再有过问的时候，我就如此全盘去做，若是来日陛下再有额外封赏之处，我也必然不会藏着，想必外公也在为表姐的事情而担心吧！倒不如凭借这事儿给表姐要个光明前程。”
听了这话的卫慎点了点头，实则要说起来，哪件事情是他的心腹大患，还真就非这个孙女的婚事莫属了。
这孙女出身好，又是自己的嫡亲孙女，在婚事上，的确是颇受阻挠，他有心让孙女过得越来越好，可是架不住这些人来去匆匆，却没有一个是真心为孩子好的。
所有人都想借着自己的势力得到些什么，只有外孙女不是这样想，可他这个老头子也解决不了什么真正的问题。只能希望这个堪称是变数的外孙女能够给自家带来新的希望。
这孩子有如此胆识，如此见地，不该只是一个庸碌普通的女人。
叹了一口气，卫慎转身离开了茶楼，让这小姐妹两人一块儿在这儿继续闲话家常，他自己则是赶着自己的老马，离开了此处。
孩子们的事儿，他这个老人做不得主，他只能尽人事，而后听天命，眼下啊！把话题点到这儿，也已经是他这个做外公的能够帮到的最大的忙了。
姐妹两人一块儿去了门口的手上铺子，关于今天的事儿，卫素雅心中额外还有些考量。
她是卫家的大小姐，见识不比其他人少，甚至反而还更高一层，也正是因为她是卫家的大小姐，所以他比别人更少了些任意妄为的可能性。
在她身上，永远只有数不尽的叮嘱与教训，她永远不可能像表妹那样肆意妄为，更不可能去考虑个人情绪和利益得失。
这一切都要以家族的利益为优先，尽管她看起来什么都不懂，可这也只是一个隐藏而已，实则卫家大小姐，身居高位，肩负着这个家族的重任，又有什么不懂的呢？不过是大智若愚罢了。
“前阵子听说你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我也没敢和你过多来往，就一个人在家里闷着，不过我这阵子在家里闷着，倒也不是毫无发现，至少我研究到了两个还不错的首饰样子，所以特意拿过来给你看看，想着你要是喜欢的话，咱们姐妹两个做点儿一样的首饰，回头看着也高兴。”
看着表姐喜滋滋的在查看着那些首饰，卫黎心中更是思绪万千。
表姐不可能是那样的一个天真大小姐，她应该是什么事情都知道的，然而她却故作不知，甚至连婚事都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可天下哪里就有能够对一切事情都淡然处之的人呢？表姐心中不可能不着急。
眼下唯一的解释，就是表姐即便着急，也都是以家族利益为先，更不愿意在婚事上和自己互相冲撞，所以才准许了自己先一步成亲，她慢慢的留在闺阁当中，成为别人都心知肚明的老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