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 刺杀(1 / 1)

“杀了她!”

金碧辉煌的彩棚高台下,十数个身影迎着刀光剑影,冲向被亲兵护在最当中的瑶英。他们身着普通平民的服饰,用突厥语、波斯语、粟特语、梵语大声喊叫,召集帮手,脸上满是疯狂的恨意。

他们都是王庭人。

缘觉冷汗涔涔,抽刀砍翻一个杀手,对方眼中毫无畏惧之意,满身是血地继续往前冲杀,直至力竭倒地。

他心有余悸,回头看向身后。

百姓惊叫着四散逃离,一道身影扑向瑶英,寒光闪烁,人群里冲出一人,抱着她闪身躲避。

行刺的女子身影快如闪电,男人一掌击向她,她手中匕首还是送了出去,一篷鲜血飞溅而出,瑶英的衣裙鲜血淋漓。

缘觉吓得魂飞魄散,想冲回瑶英身边,几个刺客缠了上来,挡住他的脚步。

他们不是普通是刺客,是死士!

亲兵和刺客颤抖在一处,厮杀声,长刀铁剑互击声,惨叫声……嘈杂声响中,瑶英听到男人痛苦的嘶声。

她心口一阵阵刺痛,身上发抖。

男人抱着她,以为她受了伤,手臂肌肉绷紧,焦急地问:“伤到哪儿了?”

声音暗哑。

瑶英直冒冷汗,看着他露在面巾外面的一双凤眼。

她没受伤,受伤的人是他。

李玄贞怎么在王庭?

瑶英头疼欲裂,疼得晕了过去。

李玄贞瞳孔一张,伤口剧痛,抱着她跪在了地上,鲜血汩汩而出。

冰冷的刀光朝他们罩了下去。

“七娘!”

亲兵心惊胆战,大声疾呼,想抽身去救,却被其他刺客缠住了。

风声呼啸。

缘觉屏住了呼吸。

忽然,四周安静下来,杀气汹涌,掌风激荡。

一柄长刀破空而至,一道身影遽然从远处扑来,劲风刚猛。

咔嚓几声碎裂声响次第响起,围住瑶英的刺客手中弯刀碎成一片片,掉落一地,一声惨叫也没发出,一个接一个倒地。

来人一身白袍,脸上蒙了面巾,直扑向瑶英,周身隐隐散发着雄浑杀气。

李玄贞已经意识不清,双手仍然紧紧抱着瑶英,挡在她身前。

白袍男人俯身,拨开李玄贞,扯开他的手,抱起瑶英。

周围的喊杀声还没停下,他置若罔闻,低头检查瑶英身上的伤口,手指探向她的颈侧。

场中众人呆了一呆,反应过来,提刀将其他刺客斩杀。

一人快步冲到缘觉身边,冷声道:“记得留下活口!”

缘觉浑身一震,看一眼对方,嘴巴张大,再看向那个突然出现、一刀逼退数名刺客的身影,毛骨悚然。

“阿史那将军,那个人……”

毕娑横刀,冷声道:“是他。”

缘觉打了个哆嗦。

王不是在王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已经散功,方才强行运功……他现在是佛子,还是苏丹古?

缘觉面如土色。

毕娑也脸色阴沉。

亲兵看到白袍人及时出现,松了口气,提气继续应敌,不一会儿就解决了剩下的刺客,缘觉和毕娑合力擒住了两个活口。

附近的禁卫军赶了过来,毕娑命他们把守各处要道,追查同伙,让人守着不让闲杂人等靠近,冲到瑶英跟前,压低声音紧张地问:“公主没事吧?”

昙摩罗伽搂着晕厥过去的瑶英,摇了摇头,面巾下的一双碧眸缓缓合上。

她身上没有伤口,衣裙上应该都是李玄贞的血。

在远处看到她倒地的那一刻,心头忽然压抑不住、翻腾涌动而出的杀气一点一点慢慢收敛。

他抱着她,感受到她轻柔缓慢的呼吸,双手微颤。

她没事。

毕娑神色焦灼,小声道:“这里人多……我有处别院离得近,先去我那里。”

昙摩罗伽沉默不语,抱着瑶英站起身。

亲兵围上来,扶起重伤的李玄贞,在毕娑的带领下穿过一条夹道,走进他的别院。

昙摩罗伽抱着瑶英进屋,毕娑让侍仆去找些干净衣裳给众人换上,跟着进了屋。

瑶英昏睡不醒,昙摩罗伽把她放在长榻上,为她诊脉,眉头紧皱。

“是不是吓着了?”

毕娑小心翼翼地问。

昙摩罗伽一语不发,接过热水巾帕,擦拭瑶英下巴上飞溅的血珠。

侍女进屋,要给瑶英换衣裳。

昙摩罗伽站起来,退到毡帘外。

屋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缘觉押着被生擒的刺客过来了。

昙摩罗伽垂眸,盯着榻上的瑶英看了一会儿,转身出屋。

毕娑抬脚跟上他,看到几个刺客,气不打一处来,一拳砸过去,刺客登时满脸是血。

“你们是王庭人,谁指使你们的?你们为什么要刺杀一个女子?”

今天的刺客目标明确,就是冲着瑶英来的,瑶英没有暴露身份,这些人为什么要刺杀她?

刺客吐出几颗带血的牙齿,哈哈狞笑,一双褐色眼睛看向廊前负手而立的昙摩罗伽,面容扭曲。

“苏丹古!你是苏丹古,对不对?!没想到今天真的能把你引出来!”

“我们没猜错,缘觉身边的那个女子,果然是你的人!”

昙摩罗伽看着刺客,眸光冰冷如雪。

毕娑心里咯噔一声,汗如雨下。

刺客仰天大笑:“谁指使我们的?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欠下累累血债,我们恨不能把你千刀万剐!你武艺高强,神出鬼没,我们没法得手,只能等待时机……”

他沾满血污的脸因为激动而面皮发抖。

“后来我们总算找到机会了……你入城的时候,你出征的时候……苏丹古,你以为你天衣无缝,其实我们这两年一直在打探你的行踪,那个随你入城的女子对你很重要……所以我们跟着缘觉……”

毕娑双手紧握成拳:“就因为一点怀疑,你们就动手杀人?”

刺客桀桀冷笑:“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谁让那个女人和苏丹古走得近?”

毕娑倒抽一口凉气。

刺客双眼瞪大,笑得狰狞:“苏丹古,你杀了太多人,也该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你的亲人,你的兄弟,你的朋友……你在乎的人,都会死在我们刀下!你武功再高强,有什么用?我们总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今天我们失手了,明天还有其他人……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你,有多少人等着报仇,你早晚会遭报应的!”

昙摩罗伽立在廊前,纹丝不动,身影孤绝。

毕娑忍无可忍,身影弹起,抓住刺客的头发,轻巧地一扭。

刺客瞬时气绝。

长廊安静了下来,可刺客的诅咒仿佛还在庭院上空久久盘旋。

毕娑脸色发白,回头看着昙摩罗伽。

“摄政王……”

昙摩罗伽闭目了片刻,“我明白。”

不论他的哪一个身份,都只会给文昭公主带来伤害。

他是佛子,信众会把她视作魔女。他是苏丹古,她就会一次次遭受今天这样的刺杀。

毕娑心头沉重,两眼酸涩,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起了赛桑耳将军。

……

昨晚,石洞里什么都没发生。不过医者说,罗伽的脸色好些了。虽然罗伽不想留下文昭公主,但是很显然,文昭公主陪着他,他真的心情舒畅。

今天早上,罗伽坐在禅室抄写经书,抄完了一卷,廊外几只鸟雀飞来,在花藤上啁啾嬉戏,他听了片刻,放下笔,起身出去了。

毕娑担心他伤势发作,不放心,悄悄跟着他,随他来到长街,还以为他在体察民情。

最后,昙摩罗伽停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目光久久看着一个方向。

毕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怔了怔。

缘觉从那个方向走了过来,他身边的女子,一身鲜衣,辫发垂肩,面纱蒙面,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从她顾盼间的姿态来看,必定是笑容满面,玩得很开心,她身后的亲兵也都是王庭人的衣着,有两个亲兵手里抱了一堆吃的喝的玩的新巧玩意。

她立在高台下观看歌舞,久久没有挪步。

昙摩罗伽站在角落里,背对着台上热闹的歌舞,隔着人群,静静地看着她。

她在红尘尽情玩耍,他在红尘之外看她。

毕娑暗叹一声。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刺客暴起,一个女子趁亲兵不注意,扑到瑶英身前,举起匕首,旁边一个男人忽然闪身上前,替瑶英挡住了那一击。

毕娑心惊肉跳。

那一瞬间,昙摩罗伽身上的气势变了。

他猛地拔刀,冲出去,“摄政王,您不宜现身,我去……”

昙摩罗伽扫他一眼,抽出他腰间的佩刀,身影一纵。

毕娑愣住,回过神,跟了上去。

……

想到当时的情景,毕娑现在还觉得后怕。

这就是他最害怕会发生的事……文昭公主出了事,王无法压制功法……就像当初的赛桑耳将军,因为家人惨死而发疯……

现在,发现刺客居然是为了报复苏丹古而刺杀瑶英,毕娑愈发觉得恐惧。

“我会加派人手彻查此事,以防再有人接近公主……”

他试探着说。

昙摩罗伽转身进屋。

他们两人都明白,这种抱着必死的决心复仇的死士至死方休,防不胜防。

从前,他遇到过很多次刺杀,他孤身一人,不在意生死,无欲无求,也就无所畏惧。

但是想到她会遭受同样的危险,他心中思绪起伏,难以安定。

他平生无所求,只有这一点私欲。

他会害了她。

昙摩罗伽闭了闭眼睛,转身进屋。

侍女在为瑶英擦身换衣,她身上带的饰物、小匕首、背的布包、承露囊、锦袋放下堆叠在榻边。

啪的一声,一只羊皮包裹从她换下衣裳的袖口滑落出来,掉在毡毯上。

侍女忙俯身去捡,一道黑影笼下来,在她之前捡起了包裹。

她抬起头,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吓得脸色发白,躬身逃也似的退出屋子。

昙摩罗伽拿着包裹,在榻边坐下,解开面巾,两指隔着帕子搭在瑶英腕上,再次为她看脉。

她身上明明没有伤口,不知道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醒转。

可能是真的吓着了。

昙摩罗伽收回手,摸了摸她额头,眉头轻皱。

脚步声传来,缘觉走进屋,道:“摄政王,魏朝太子的血止住了,医者说不会危及性命,不过他身上旧伤未愈,又加新伤,着实凶险。他昏昏沉沉,问起文昭公主,坚持要来看望公主。”

昙摩罗伽淡淡地道:“拦着。”

缘觉应是。

“她今天……”昙摩罗伽忽地道,停了一会儿,接着问,“公主今天高兴吗?”

缘觉悄悄看他的脸色,想了想,小声说:“今天公主很高兴……公主说各地风俗不同,各有各的热闹,她还给王买了东西……公主还说,她也想和那些舞伎一起跳舞……”

昙摩罗伽静静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摆摆手。

缘觉退了出去。

昙摩罗伽扫一眼榻边几上堆着的东西,目光顿住,抬手,拨开锦袋。

一叠经书露了出来。

他抽出经书。

经书像贝叶一样成册,但不是在中间打一个小孔再用绳子装订,而是一种折叠式样,纸页是经过一道道复杂工序鞣制后变得柔软细薄的羊皮纸,上面绘有精美的图案,线条以金、银、宝石粉绘出,精致灵巧。

他房中有许多经书,都是厚重的经卷。有一次般若要她找几本经书,她搬了一大叠,小声嘀咕,经书太重了,不如制成可以方便携带的书册,取用方便,再配以精美的图画,还好看。

自从那次他说只需要送几本经书就够了,她后来经常送他经书,刊印了什么新样式就会送几本给他,还把他的手稿借去印。

这几本经书,一定是新花样。

昙摩罗伽把经书塞回锦袋,拿起刚才捡起的包裹放回去,想到什么,手上一顿,解开袋口。

一股甜香满溢而出,袋中刺蜜鲜润,色如琥珀。

她曾巴巴地望着他,问:“甜吗?”

他道:“甜。”

她便笑了。

昙摩罗伽低垂的眼睫抖动了几下,捏紧包裹。

床上的人动了一下。

昙摩罗伽回神,放下包裹,看向瑶英。

她并未苏醒,双眼紧紧闭着,身上轻轻战栗。

昙摩罗伽皱眉,抬手拨开她的长发,探了探颈侧、前额,再诊脉,没什么异样,可她眉头紧紧皱着,脸色雪白,神情痛苦,身子一直在发抖。

“疼……”

她轻声呓语。

昙摩罗伽霍然起身,让缘觉去请医者。

医者匆匆赶到,诊了脉,疑惑地道:“从脉象来看,公主没有受伤啊,内伤外伤都没有……”

正说着话,榻上的瑶英抖得更厉害了,额前一层层冷汗沁出,忽然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屋中其他几人脸色大变。

昙摩罗伽顾不上其他,坐到榻上,抱起瑶英,再细细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不容易发现的伤口,手指探她周身穴道,还是没有任何异常。

毕娑皱眉道:“不会是中毒了吧?”

医者摇头:“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缘觉急得眼睛都红了,都怪他不当心,没有照顾好公主!

医者翻了几卷医书,再为瑶英探脉,神色骤变。

“怎么会这样?才一会儿的工夫……公主脉象虚弱,像是……像是……”

他打了个激灵,接下来的话不敢说了。

昙摩罗伽没有吭声,他也通医术,知道医者的未尽之语。

她熬不住了。

刹那间,他如坠深渊。

瑶英仍在轻颤,昙摩罗伽紧紧抱着她,面色依旧冷静镇定,眸底却波澜暗涌,道:“把公主的亲兵请过来,问他们公主以前有没有这种症状。”

“审问刺客,问他们有没有用毒。”

语调比平时急促。

缘觉和毕娑飞快冲出屋,不一会儿,缘觉带着一个亲兵过来,亲兵在王府待过,比其他人知道得多一些。

他看到人事不知的瑶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前公主也大病过一场……阿郎请遍医官,谁都治不了……”

缘觉差点晕过去,急忙追问:“那后来公主是怎么痊愈的?”

亲兵直哆嗦:“后来公主自己熬过来了……娘子说,可能是公主死去的舅父保佑她……荆南的大夫说,公主这病发作时,什么药都没用……”

缘觉面色惨白。

门口脚步响,毕娑进屋,脸色凝重,摇摇头,道:“刺客没办法接近公主,没有用毒。”

昙摩罗伽抱着瑶英的手猛地收紧。

“卫国公呢?”

毕娑道:“已经派人去请了,卫国公不知道这头出了事,还没消息。”

“召其他医官。”

毕娑应喏,吩咐属下。

很快,毕娑信得过的医官陆续赶到,为瑶英诊过脉后,个个摇头叹息:“这症状看着太古怪了……”

众人实在无计可施,最后,有人提议用放血疗法试试,还有人提议诵经念佛。

毕娑头焦额烂,把这群帮不上忙的人都赶了出去。

瑶英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昙摩罗伽紧抱着她,运功调动内力,想让她暖和起来,但她毫无反应,身上越来越冷,唇色渐渐发青。

他眉心泛红,眸底波澜涌动,隐隐有幽光掠过。

毕娑看得惊心动魄,心里暗暗祈祷,文昭公主千万别出事。

缘觉双手合十,满屋子乱转,大声念诵经文,祈求佛祖保佑。

瑶英还是越来越虚弱,连脉象都摸不着了。

昙摩罗伽闭目半晌,手托着她后颈,双臂微微收紧。

他曾带她去佛塔,为她祈福。

在佛陀的注视下,他为她祷祝,希望她无病无灾,喜乐一生。

那时,他向佛陀承认自己的杂念私欲,动心动念的人是他,和她无关。

他没有为自己求过什么。

只希望她能平安自在。

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一切皆空,生死轮回,他万事看淡,还是希望她能尽享红尘。

她这么好。

昙摩罗伽抱着瑶英,感觉到她的生命在逝去。

如此突然。

就像她来到他身边,悄无声息,从天而降。

他像是在不停地往下坠,深渊无底,周围越来越暗,越来越冷。

缘觉小声抽噎起来,毕娑汗出如浆。

昙摩罗伽取下瑶英腕上的持珠,念诵经文。

天色渐暗,房中点起蜡烛,医者在隔壁房间讨论,煎药的人大力煽动扇子,侍仆进进出出,气氛沉重。

昙摩罗伽双目紧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怀中的人忽然动了动,发出几声轻轻的呢喃。

温热的鼻息洒在他胸膛前。

昙摩罗伽呆了一呆,捏着佛珠的手指蓦地一紧。

怀中的人接着扭动了几下,睁开眼睛,眼睫轻颤,一双眼睛湿漉漉的,脸色雪白。

“李玄贞没事吧?”

她迷迷糊糊地问。

李玄贞为她挡了一刀,她刚才心口剧痛,浑身都疼,这会儿才缓过来,假如他出事了,她这关熬不过去!

昙摩罗伽眸色幽深,沉默不语,两指探了探她的脉象。

脉象仍然虚浮,不过至少平稳了点,比刚才要好多了。

他再低头细看她的脸色,她脸上爬满细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唇色恢复了些,不像刚才那么白了。

掌中的身子慢慢暖和起来。

昙摩罗伽闭上眼睛,握紧佛珠。

瑶英意识还没恢复清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出了一身的汗,身上黏黏的不大舒服,挣扎要坐起身,“李玄贞呢?”

她又问了一遍。

昙摩罗伽面无表情。

房中其他人都打算去佛前跪着祈祷了,没想到前一刻还奄奄一息的瑶英居然自己苏醒,目瞪口呆了一会儿,目露狂喜之色,一起冲上前。

“公主!你没事了!”

“好些了吗?哪里难受?”

瑶英揉揉脑袋,“我没事……”

她想起昏迷之前的事,目光掠过身旁的昙摩罗伽,怔了怔。

“摄政王怎么在这?”

昙摩罗伽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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